那天影子葉良辰說春天快到了，他要趁時節種點花草樹木，我答應了。

于是，這幾天都是我一個人當車把式，這天我驅車從六爺河街前往草席街，路過轉角的時候上來了一個客人。

“去哪？”我隨口問道。

客人把手里的長劍往身后放了放，頭戴得低低的蓑笠很大方的拉高了一點，露出了他的眼睛，說：“退休的生活怎么樣？”

退休的生活怎么樣？

好吧，如你所想，藏了這么久了，我花清秋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當然是個有故事的人，否則我怎么成為子虛鎮的傳奇，神袛？

現在坐在我車后座的這個人，這個和人說話老喜歡把長劍往身旁放了放，將蓑笠拉高一點然后露出一雙眼睛的家伙……

怎么說，他是我的前老大，首領，故人，怎么叫都可以。

而我，那就更厲害了，我是個殺手。在一個無比神秘組織中做殺手。

但是現在，干脆說，我是一個退休后玩世不恭的殺手。

必然的，不然你怎么解釋我趕著一輛不算豪華更的破馬車拉客人，在子虛鎮里穿梭來去，就能想殺誰就殺誰？

天生殺人狂？！如果你這樣想的話，那你權當我前面一萬多字都在開玩笑好了。

得了吧，醒醒了，說書人的折子里才這么寫的。

“本來我心情不錯，看到你以后就不好了。”我從透過簾子看著他，說，“不如這樣，你現在打開車門下車，我趕車走人，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我來之前查了查，發現很多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人都莫名其妙失蹤了，為什么這么做？”他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說著猜測的話，“贖罪？！”

贖罪。

這是個好詞語。

從宿命論來說，我從業那么多年肯定或多或少殺過一些無辜之人，現在多殺幾個王八蛋，那么半夜被人追魂索命的幾率就要低一些。

見他媽的鬼，什么宿命論會講這些。

“很不巧的是，我今天正式退休了。”我吊郎著腿，有些遺憾，半帶點幸災樂禍地說。

我的老伙計很沉默的往前走著。

“聽我說。”他不由認真了起來，“我最近死了幾個好手，而我這一次的目標全在子虛鎮，七個人，沒有太棘手的，你一夜就能殺掉，全都是巫門跑出來該死的王八蛋，符合你的要求，事成之后我們兩清，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錢，畢竟你那個影子很討人喜歡，老大看著有些喜歡，你也是有男人的女人了。”

老大看著有些喜歡，畢竟你也是有男人的女人了……

對于一個活了千年的人，喔，不對，不算是人的人，我居然有些生氣了。

這句話讓我皺起了眉頭，盯著簾子里的那雙眼睛，一字一頓：“今天鎮中心的醉紅樓有場花魁斗艷，我驅車從六爺河街過秋香街，拐草席街，再上府衙大道，這個時間點我不會碰到一個熟人，全程十余分鐘，我不要你一文錢，你可以下車看場花魁斗艷，因為醉紅樓里的頭牌洛落仙兒長的真的是好看，看完后你再回客棧睡個好覺，或者，你告訴我你喜歡什么酒？”

他沉默了很久，放下了蓑笠，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看在我救過你一命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