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真是變幻莫測,來時還萬里無云,眨眼間便已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山間的泥路遇水變得格外泥濘,慕生歡提著裙擺躲在一處巨巖下。
她的發絲成縷,白凈的小臉沾著水珠,蹲在巨巖的角落,顯得楚楚可憐。看著雨滴濺在泥地上,心中升起一陣無力,她該聽慕槐的話,可如今就算知道,也為時已晚。
正在無助之際,卻見雨勢逐漸變小,一雙黑色長靴映入眼簾,她忙抬頭看去,只見那人正一臉笑意的審視著自己。
解秋舉著油紙傘,在她面前蹲下身與她平視,笑道:“歡歡,在這荒郊野嶺的竟然也能遇到你,這緣分可當真是妙不可言。”
他也只是看見這巨巖下有一團人影,走近一看卻不想是她,真能嘆道這緣分真是奇妙。
她失望的將頭埋回手肘間,悶聲道:“你怎么在這?”
他揚了揚手中的弓箭,說道:“這云山往上野獸繁多,今日天好,被朋友邀來狩獵。”
“那你的獵物呢?”
“跑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束身短衫,頭發用金冠束于頭頂,倒是英姿勃發,十分俊美。
“你呢?莫不是穿著長裙來狩獵?”他看著慕生歡一副狼狽之相,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給她。
慕生歡看了他一眼,接過胡亂的擦了擦臉,說道:“我也想啊,是他們出來賞桃花,可是說的那些話我又聽不懂,才想著自己到四周轉轉的。”
“于是轉到這來了?”
看著那人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他嘆道:“桃花在山腳處,你能跑到這山腰處也著實有點本事。”
慕生歡沒力氣與他拌嘴,若是慕槐發現她亂跑,定是再也不會讓她出宅子了,想到此處,那一張小臉更是皺成了一團。
“怎么?可是受傷了?”
慕生歡看著他一臉的關切,鼻尖一酸,嚷道:“要你管!”他干嘛一副心疼又關切的樣子啊!明明上次是自己翻臉不認賬,如今不僅不怪她,還這般模樣,讓她生出一分難得的愧疚。
解秋嘆息著搖搖頭,將油紙傘遞給她,背過身道:“上來吧,好在我熟悉下山的路。”
她卻扭捏著說道:“我沒受傷,可以自己走。”
還犟,他蹲著身沒動,只是更加果斷的說道:“上來!”
兇什么兇!她最后還是接過雨傘,趴在他堅實的背上,她身形小巧,解秋背著她也不覺得吃力,只是架不住她一路的碎碎念......
“怎么辦,慕槐肯定不會讓我再出宅子了......”
“緋娘難得與那廝相會,我卻要讓他們為我擔心......”
“我下次再也不亂跑了......”
解秋聽著她不斷地念叨不由覺得好笑,她溫熱的氣息就噴在他耳邊,時不時還傳來一陣梔子花的香味,讓他覺得耳朵有些燥熱。
“慕槐對你那么兇嗎?”他隨口問道,卻半天沒聽到背上人吭聲。
正欲將她放下查看時,卻聽到她悶聲說道:“他不兇......是我經常闖禍,讓他失望了好多次。”
他笑了笑,這丫頭倒還有自知之明,也是難得。
“我要賺好多錢……,她們說慕槐是要娶媳婦的,娶了媳婦就不會再管我了,我哪里不知道啊!慕槐為我費心這么些年,雖然很嚴厲,還會兇我,但都是為我好......,所以......所以我才不能一直拖累他......”
解秋聽得云里霧里,卻也只是笑笑,能說出這番話,這翻臉不認人的丫頭倒還有點人性。
“賺錢很容易的,你求求我,我便幫你賺大錢,怎么樣?”
他也是說來好玩的,不過他不缺錢倒是真的,這回背后再也沒了聲音,只傳來一陣陣紊亂急促的呼吸,他將頭一偏,本就潮紅發熱的耳朵貼著她的額頭還感覺滾燙,不由皺起了眉,加快了步伐,難怪這丫頭不停的胡言亂語,想必是燒得神志不清了。
元紹正在四處找著自家小姐,看著那人背著慕生歡往山下走去,不由跟上前抽出佩劍,擋在他跟前,質問道:“你要帶我家小姐去哪?”
解秋看著來人怔了怔,反應過來,解釋道:“我在山腰處遇見她,她淋了雨如今有點發熱。”
他看著元紹先是一副擔憂之相而后又一臉懷疑,便轉過身將背上的人交到他懷里,回身時見那人已經昏睡過去,手中仍舉著那油紙傘,不由霧眉一展,將她額前的濕發順了順,笑道:“在下解秋,在楓清樓與你家公子有過一面之緣。”
元紹記起他是那日在楓清樓惹公子吃醋的男子,躬身道謝后便抱著慕生歡急忙往山腳走去,這事也不知要不要跟公子說,若是告訴公子,會不會又惹得他心中不快,唉,真是煩心。
最終元紹還是如實稟報了,一行人匆匆的回了宅子,蘇錦漣本想帶著緋娘去外面吃飯,如今卻不得不留在宅子里替慕生歡配著藥方,不同往常的是,這次他在藥方里加了好些黃連......
慕槐一路都陰沉著臉,回到宅子更是嚇得平兒忙替慕生歡祈禱著,以為自己的小姐又闖了什么禍事惹得公子不快。
這會大伙都在忙著慕生歡的事,她忙溜到元紹身邊小聲問道:“公子的臉色這么難看,可是小姐又闖禍了?”
元紹冷哼一聲,說道:“可不是,自己走散了還讓一個野男人送回來,公子得知了,臉黑得嚇人,都是你的小姐!害得我天天膽戰心驚的。”
平兒聽他這么說也很是不爽,回道:“什么野男人,你怎么說話呢!”
“我今天可是親眼所見,那人背著你家小姐下山的,那模樣,關系肯定不一般。”
平兒氣紅了臉,正欲好好教訓他一番,卻見慕槐從拐角處走來,那俊美的面容陰沉可怖,只見他走到兩人跟前,平靜無波的問道:“你且說說,他們的關系如何不一般?”
元紹僵著一張臉,支吾了半天,最后拱手道:“屬下知錯。”
慕槐冷然的看了他一眼,周身的寒氣逼人,兩人紛紛縮了縮脖子,看著他走遠,平兒才細聲道:“公子莫不是吃醋了吧?”
元紹吃驚的看了她一眼,他原本也只是隨意猜測,如今連平兒也這般覺得,天啊,難不成公子真要栽在慕生歡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