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

腦海中一片混沌，思緒沉沉浮浮之間，有人在喚他的名字。

“秦夜！”

那人又喚了一聲。

“秦夜！！”

秦夜瞬間驚醒。

他睜開眼睛，一眼便望到了站在床邊的小朋友。

“你怎么了？”見到他醒來，鐘眠這才松了一口氣：“不是說只是有點累么？怎么睡了這么久？”

睡了這么久？

剛睡醒的秦夜還有點懵，他抬眸看向鐘眠的臉：“...哥哥這一覺，睡了多久？”

多久？

鐘眠抿抿唇：“你說呢？已經到了晚膳時分了。”

晚膳時分？

秦夜頓時怔了怔。

從巳時初，睡到晚膳時分，的確是夠久的了。

但是...

揉了揉太陽穴，秦夜的眉心微微收緊。

...他剛剛...

做了什么夢？

為什么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你在想什么？”見他皺緊了眉心，鐘眠有些不解地開了口。

“沒什么。”

也沒有過多糾結有關夢境的事情，秦夜勾了勾唇，坐起身來，下了床：“小朋友要去用晚膳了么？”

“不是。”

鐘眠看著他：“孤讓風微他們把晚膳準備好了送過來。”

“這樣啊？”

精致的眉眼間染了笑，秦夜語氣調侃地開了口：“小朋友是不是要留哥哥在你房間留晚膳啊？”

屋外的大雨還在下。

秦夜的聲音其實也不算很大。

但偏偏，她就是聽到了。

鐘眠這時突然覺得，其實練習武功，也不是什么好事。

“已經這么晚了，孤還能不留你么？”唇瓣微微繃緊，鐘眠面無表情地開口：“再者，孤不留，你就不會吃了么？”

秦夜輕笑：

“當然會吃。”

“那不就是了。”漠然地轉過身來，鐘眠坐到椅子上，淡淡道。

“小朋友原來已經這么了解哥哥了啊？”唇角揚起玩味的笑，秦夜漫不經心地開口：

“哥哥，還真是欣慰呢。”

鐘眠：“...”

得，多說多錯。

氣悶的鐘眠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冷漠地別開眼睛。

秦夜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然后他走過去，坐到了小朋友的對面。

鐘眠冷著臉沒反應。

秦夜也不介意她的冷臉，自顧自地支著下巴看小朋友。

鐘眠：“...”

她被看得有點不自在。

“...你...”眉心微緊，鐘眠抬眸看向對面的秦夜：“別再看孤了...也別說孤好看才看。”

對于秦夜說話的套路，鐘眠現在也了解了許多。

“小朋友太可愛了嘛。”

秦夜順著小朋友的話沒說她好看：“所以...哥哥想多看一下。”

鐘眠：“...”

失策了。

耳根再次紅了一圈，鐘眠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旋即果斷移開了目光。

氣氛就這樣沉寂了下來。

直到秦夜勾了勾唇，再一次開口：“小朋友。”

鐘眠瞥過去。

“你會害怕么？”

秦夜突然這樣問她。

鐘眠微微一怔，旋即下意識地開了口：“...什么？”

她為什么要害怕？

“血鳩之毒。”秦夜輕聲解釋了一下：“哥哥說...小朋友，會害怕你身上隱藏的血鳩之毒么？”

血鳩之毒。

若是秦夜不提，鐘眠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此時也是身中劇毒的人了。

所以...

害怕么？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鐘眠不怕死，但是五感盡散的痛苦，她不想感受。

那對于她，太過殘忍。

親自感受著自己的五感盡散...一點一點，從看不見，到即便摸著了，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太可怕了。

但是即便害怕，鐘眠也不會表現出來一絲一毫。

畢竟若是她都慌了。

父皇和皇兄他們，定然會比她還要慌張。

“孤...”她頓了頓，還是沒有隱瞞秦夜：“...害怕又怎么樣？不害怕又怎么樣？左右都沒有辦法...還不如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繼續過平淡的生活。”

可是，生活真的能一直平淡下去么？

眸光微微一黯，秦夜抿抿唇，旋即看向鐘眠，輕聲開口：“...對不起。”

明明他是不想的...

但最后，他還是讓小朋友受傷了。

“你不需要道歉。”

鐘眠面無表情道：“孤救你，其實也遠在孤的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

這四個字...

腦海中影影綽綽浮現出一個朦朧的場景，卻并沒有持續多久，而是一閃而過。

秦夜不由得皺起眉心。

但是當下，他沒有深想。

“哥哥會陪著你。”唇角微微揚起輕柔的弧度，秦夜語氣認真地開口：“小朋友，哥哥會陪著你的...你若看不見，哥哥便每天陪著你，替你用語言描繪出你身邊所有風景...你若聽不見，哥哥便用手指一筆一劃地在你手心寫出來...”

鐘眠：“...”

臉上的溫度又開始攀升，鐘眠嗓音沉沉地開口：“你別說了。”

秦夜乖乖地閉上嘴巴。

“你就不能盼孤點好么？”面色緊繃，鐘眠面無表情地開口：“就這么希望孤看不見聽不見？”

秦夜：“...”

他不是...

他沒有！

別亂說！

“你若是真覺得對不起孤，還是多盼著孤的人能在孤第一次毒發之前找到血鳩的解藥。”微微斂眸，鐘眠語氣淡淡：“而不是想著孤若是真的沒有解藥，毒發了之后，你該怎么辦。”

秦夜：“...”

他好像...被小朋友教育了。

“你剛剛問孤會不會害怕，孤的回答也變相地告訴了你，其實孤的確害怕，但你偏偏還要說一大堆孤五感盡散以后你會為孤做什么...”極力想要轉移話題的鐘眠努力地去數落秦夜：

“你越這樣說，孤就越是害怕，孤越害怕，你就越對不起孤。”鐘眠很少一次性說這么多話：

“所以你說，好端端的你為什么要恐嚇孤？”

秦夜：“...”

？？？？

他盯著小朋友盯了一會兒。

在看見她慢慢發紅的臉色時，瞬間很快反應了過來。

“小朋友今天的話...”唇角不由自主地彎出一個調侃的弧度，秦夜漫不經心地開口：“貌似...”

“有點多啊。”

鐘眠：“...”

“不過小朋友說的對。”忍不住輕笑出聲，秦夜眉眼微彎，語氣里帶著含笑的認真：“哥哥的確不該那么悲觀。”

鐘眠：“...”

“不論付出什么代價...”秦夜一字一頓道：“哥哥一定會盡力在小朋友第一次毒發之前，讓人找到，或研制出解藥。”

他的語氣太過于認真。

鐘眠忍不住道：“其實...”

“小朋友，你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