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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甜蜜的狡詐

裴楠鉉驀然狠狠一擦臉頰,嗓音又酸又甜,又很氣苦:“我看你根本不喜歡阿揚,你說的好聽話兒,根本就是哄哄他。你這個小騙子,阿揚死了,你一點兒都不傷心。你們女人,就是會欺騙男人的感情!所以我向來跟阿揚說,要離女人遠些,你們女人都不是好東西。”

阿瀅恨不得要跳起來,干干脆脆,指著裴楠鉉鼻子罵:“沒錯,我就是騙他,沒一丁點兒喜歡他。非但如此,我還覺得他這個人很惡心很無恥。勾搭有婚約的女孩子,又殺人屠村,他還好意思吹噓自己,自以為是。他死了我會傷心?呸,我不知道多高興,這個世上少了一個爛貨。”

“是,我什么都知道了。還要我給他這種自私無恥的男人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我簡直想吐!他惡心死了。”

裴楠鉉氣結:“你給我住口,住口,你以為我不會殺了你?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宰了你。你,你給我滾,滾!”

阿瀅再踢了他一下:“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還給我下毒。”

裴楠鉉露出小虎牙,兇狠的說道:“你再不給我滾,我真弄死你。”

媽的,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女人敢打他。

阿瀅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唇中雖然有些自己并不怎么喜歡的甜膩味道,似乎也沒中毒的痕跡。

章蓮太子給自己種了噬心蠱,貌似一吃毒藥,就會心口疼。

死混蛋,又嚇唬自己!

每次見到自己,裴楠鉉就連唬帶嚇。

你娘的,可把她嚇壞了。

她一甩頭,扭頭就走。

阿瀅猶自心有余悸,知道自己不用死,她才回過神來,自己剛才,居然那么兇。

作為一個小騙子,她居然連自己心里的話兒都說出口。

阿瀅不覺暗中抖抖,暗中摸了把汗水。

貌似自己還甩了他兩巴掌,狠狠的踢了一腳。

裴楠鉉這貨,殺人不眨眼的,超兇。

阿瀅禁不住抖抖,暗中汗顏。

她向前走了幾步,聽著背后有幾分動靜。

扭過頭,卻見著裴楠鉉眼底仿若透出幾許無神,背脊靠著樹,緩緩的滑落在地上。

阿瀅不覺自己給自己解釋,嗯,不過稍稍打擊受得大了些。

她纖巧的細足,輕盈的往前掠動了兩步。

裴楠鉉等于麻煩,這是阿瀅這幾日的體會。

最好,離這個禍害遠些。

偏生此刻,裴楠鉉還咳嗽了兩三聲,唇角溢出點點黑血。

一股子異樣的感覺,涌上了阿瀅的心頭。

其實,這壞東西,似乎也真的不是很壞。

她只是吃過太多的虧,遇到太多不好的人,所以警惕心重,什么都往壞處想,誰也不肯信。

她一咬牙,輕輕的掠過去,略略遲疑:“你,你怎么了?”

裴楠鉉驀然別扭的側頭過去:“滾!”

他發絲亂蓬蓬的,臉蛋也被涂抹得花里胡哨,春日清晨的陽光輕輕拂過了裴楠鉉的臉頰,卻隱隱可見淺淺淚痕。

阿瀅咳嗽了一聲:“我是好心腸。”

“那是你運氣好,兩顆糖,吃到沒毒的那顆,賭贏了。要不然,你就死在這兒。”裴楠鉉露出兇色。

阿瀅將手背在背后,走過來又走過去,纖纖細足輕巧的在青青草地上蹦蹦跳跳。

“我不信,你肯定知道哪顆有毒,不然誤殺良民怎么辦?”

“良民?你算什么良民?臭丫頭,我知道你不簡單。”

“你是自殘,衛揚死了,你心里難受,居然還吃毒藥。你還哭了,真不要臉,你是男人,怎么能哭呢,羞死人了。不是都說,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裴楠鉉大怒,簡直要被阿瀅給氣炸了,這個臭丫頭,果真是個不純良的,為人那么無恥,心腸也是那么狠。

她恬不知恥,居然跑過來趾高氣昂,自己已經大發善心讓她滾蛋,她居然還不肯走。

“哼!”裴楠鉉緩緩擦去了眼角些許水痕。

縱然他滿心憤懣酸楚,卻也隱隱察覺到阿瀅根本就是故意逗自己生氣。

他若惱怒,只怕還正中阿瀅下懷。

“哭又怎么了,誰說男人便不能哭了?人生來便是會哭,會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才是真性情。最可憐的,是有些小騙子,一輩子說謊騙人,連句真話都沒有,哭不敢哭,笑不敢笑。”

他慘笑著說。

眼光下,裴楠鉉那雙好看的眼珠子,仿佛沒有焦距。

更要緊的是,他沒盯著阿瀅說話兒。

阿瀅彎下身子,好奇伸手在裴楠鉉面前晃了晃。

裴楠鉉沒好氣,舉起劍鞘,啪的一下,啪了阿瀅爪子一下。

手背微痛,阿瀅嚶嚀一下收回了爪子,一雙眸子妙目生輝。

“你眼珠子,被自己毒得看不見了。”

奇葩,裴楠鉉真是個變態。

裴楠鉉狠狠的咬著自己手指頭,將自己手指咬出了血。

他呵呵發笑,嗓音發顫:“那,那又怎么樣,我一向,喜歡愛跟自己玩一種小游戲。兩顆糖,一顆有毒,一顆沒毒,擺在自己面前,然后挑一顆。然后,我就能知道,自己做對了還是做錯了。死丫頭,那可真有趣,很刺激的。”

阿瀅往自己微微發腫,稍稍有些疼得爪子上吹了口氣,若有所悟:“瞧來,你是養尊處優,所以比較無聊,我知道了,所以你給自己找點刺激。我現在才知道,自討苦吃這個詞是怎么來的。”

她瞧著裴楠鉉,微微側頭:“小壞蛋,你眼珠子會怎么樣,會一直瞎著,還是會好?”

裴楠鉉心忖,這關你什么事,我為什么要回答?

“我猜你眼珠子會好,要不然,你不就成個瞎子了,當瞎子多可憐,多心酸啊。我雖然討厭你,小壞蛋,你就是個小壞蛋,可看你年紀輕輕成為瞎子。我心腸好,還是會同情你的。我看你,一定舍不得自己這樣。”

裴楠鉉只覺得她話那么多,人那么吵,煩得不得了。

“沒幾天,自然是會好了。”

是呀,阿瀅真的好吵,自己只想安靜,什么都不想見,什么都不想聽。

可是偏生這個該滾蛋的臭丫頭,卻留下來,吱吱喳喳,鬧個不停,不斷逗自己說話,害的他連傷感的情緒都不能好好醞釀。

吵死了!裴楠鉉有些賭氣的將腦袋埋起來,他覺得有些累,且真的身體很疲憊。

畢竟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風塵仆仆,來回奔走。

阿瀅的嗓音,仿佛也遠遠小小的,裴楠鉉終于無知無覺的睡了過去。

裴楠鉉醒來時候,他輕輕的伸出了手,風觸手微涼,似乎已經到了晚上。

耳邊聽到了阿瀅不高興的嗓音:“你重死了。”

裴楠鉉伸手一摸,身下是干燥的干草,他唇角微微抽搐,這女人力氣還挺大的。

耳邊聽著阿瀅輕輕的說道:“我將屋子燒了,里面什么,都燒成了灰。”

云漢的青驃將軍,那位張揚又肆意的衛郎君,就跟那屋子一樣,劈里啪啦的,什么都燒成了灰。

裴楠鉉忽而心口微微一疼,本來暫且淡忘的痛楚,忽而就浮起了心頭。

他知曉衛揚父母早亡,族人對他也不過那樣兒,一個沒有父母呵護的孩子,長大時候多少會受些委屈。衛揚常笑言,說自己是個無根的人。所以衛揚行事,才總是不顧后果,好像一根柴火,卻不惜性命似的熊熊燃燒。而衛揚也秉性風流,似從來也沒想過成家,也沒對哪個女子認真,包括眼前這個臭丫頭。

所以之前自己怨怪臭丫頭對阿揚不夠真心,似乎也是過分了。對于女子,阿揚本也只是露水之情,他本就做不到真愛一個女人。

如今這個無根的兇悍的衛揚,人死了,被火燒成灰了。風一揚,那些灰也不知曉飛去了哪里,只這般灑遍了云漢的土壤。

然后,一個人就什么都沒剩下。

裴楠鉉臉頰沒什么表情,驀然背往后輕輕一靠,唇瓣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也好。”

“人死了,本來就什么都沒了,化為飛灰,或者留塊碑,又能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樣子也好。

阿揚,你死了后,也就自由自在了,不用再在別人爭權奪勢的棋盤上苦苦掙扎。

阿瀅看著裴楠鉉,欺負裴楠鉉看不見,嘴唇一開一合,無聲的說話。

“我故意的。”

哼,她就是故意的,讓衛揚化為灰塵。

一邊這么說著,阿瀅將烤好的蜂蜜兔子腿送到了裴楠鉉的唇邊。

裴楠鉉咬了一口,也許很久沒正經吃東西了,只覺得格外美味。

不過謝家阿娥應該也算個貴族女子,怎么會做這種事情這般嫻熟?

野外捉兔子,掏蜂蜜?

裴楠鉉慢慢的舔了一口唇角的蜜糖,嗯,還是甜的味道好。

他讓阿瀅喂自己吃兔子肉,他十根手指頭被自己咬破了,蘇醒時候已經發覺,阿瀅幫自己將手指頭一根根的包扎起來了。

“阿瀅,謝謝你了。”

他故意套路起來,眼前這臭丫頭的故事,他也偷聽過。

不過這個女孩子太精明了,也不知曉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就像阿瀅一副輕描淡寫模樣,說自己隨便說說。

所以他不經意似稱呼眼前女孩子叫阿瀅,倘若她真叫阿瀅,猝不及防,說不準就會說漏嘴。

阿瀅氣定神閑,連眼神都懶得多給裴楠鉉一個。

“什么阿瀅,我是謝家阿娥。”

她似方才想起來的模樣:“我隨口騙北楚奸細的,你也信?”

“壞東西,我這樣子照顧你時候,你居然還好意思懷疑試探我,你真是個壞東西。”

阿瀅含嗔,一臉不爽的樣子。

這個混蛋,自己跟他說話,真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只怕稍有不慎,就被他套話。

眼前的紅衣少年郎,自打自己遇見,他連頭發絲都滲出狐貍般的狡詐。

大概唯一一句稍稍真誠的話,便是自稱自己心眼多,疑心病重。

裴楠鉉笑了笑,繼續啃著沾滿蜂蜜的兔子肉,唇瓣和臉頰都沾滿了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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