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玄靈山沒多久,桑荼跑著進來,氣喘吁吁地說:“帝姬,外面有一位女仙君,指明了要找你。”
我喝了口水順順氣,睨她一眼,“這里就我一個帝姬,還需要指名道姓?”
她被我說的一愣,“可她……她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
我氣結,“那我的樣子看起來就好?”
“啊?”她急急地跑過來扯我的衣袖,“帝姬可是哪里受傷了?”
我嘆了一氣,些許郁悶,罷了罷手,“去查一下她的身份,順便,把她請出山。”
她啊的一聲,“可,可萬一請不去呢?”
她的為難不無道理……
但現今我只能為難她。
我正色瞧她,她兩眼立馬一個哆嗦,極難為情的樣子,我也只好肅聲提醒她:“她你請不出去,還等著你被她請出去不成?”
桑荼立馬就不敢反駁了,小步跑出去,跟踩了鋼針似的。
須臾她回來,同我說了那女子的身份。
原本我以為那位黃衫女子是祁淵太子的一個傾慕者,因聽不得我說了那樣喪氣話而對我心生怨氣。但我如何也沒想到,她竟是他祁淵百年前娶進門的妃子南梔。
這我就看不懂了。
對于復雜的問題,我從不深究,可它繞著我的腦子嗡嗡嗡地轉,叫人心煩意亂,還頭痛。
“聽說你一早去了一趟戴澤山?”
聽到這聲音,我想我這頭痛的病癥是可以治了。
時朽緩緩走來,毫不避諱地在我睡榻旁坐下,我本就是借著睡的姿勢圖個舒服,既然他來了我也就起身坐著,直接忽視他嘴角的戲謔,“你這消息還真是靈通。”
“是靈通。”他直直盯著我,“那你猜,我還知道了什么?”
我作勢想了想,眼角卻泛起了可憐兮兮,“時朽,我頭疼。”
他無奈并無語地看著我,低語道,“就知道你想不來這復雜的事情。”
說完欲言又止,又是一聲嘆息,然后去找他自帶的一卷針袋,替我扎了幾針之后,頭疼果然舒緩了不少。
“時朽,我這睡了的這百年,到底發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你今兒就一并跟我說了吧,免得人家一個棒子打下來我還有苦說不出。”
我理不出來的事,只會越理越亂。
但時朽嫌麻煩,不肯跟我細說,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么,左右都和你沒關系。”
這話是沒錯,可從他嘴里說出來,沒來由得奇怪。但我也沒再問,只提了一些關于祁淵的問題。
時朽說祁淵的情況不大好,藥王老太君已經在天宮待了幾天,他一會還得回去幫忙。
我怎么說也是祁淵的師妹,按理說戴澤山的人都上去了,我若是不去倒顯得無情無義了些。拐著彎兒詢問時朽的意見,他直接把問題丟回了給我,一個置身事外的眼神叫我也不好繼續,也便作罷。
我還是上天跑了一趟。
天宮四處氣氛低沉,像罩著一層瘴氣,隨時都有可能蔓延開來,沉浸整個天宮。
就如時朽所言,祁淵的情況并不樂觀。
幽華宮的女嬌娥進進出出,神色焦急,眼睛紅紅的像用水泡過一樣,我只是遠遠地站著一撇,都不由被染了一身傷悲,這讓我邁出去的腳步硬是停駐下來。
時朽在旁輕嘆,“這就怕了?”
我搖頭,卻有退縮之態,“不是怕,只是,我委實不適合這種場合。”
若是里面有人哭得稀里巴拉,我站在那里擠不出眼淚來,豈不是要招人記恨?
我可不想再出來一個南梔。
“來都來了……”時朽停了一下,示意我看過去,“昆宗仙君也在,你若不想進去,我去給你傳個話,讓他出來?”
“哪有麻煩師父出來見徒弟的道理?”我開口拒絕,腳步卻沉得邁不出去,只好推搡他,“你先進去,我透會氣。”
他蹙眉睨我一眼,又嘆了口氣,“也罷,你自己斟酌斟酌。”說完袖風一甩,頭也不回。
我在后面也無奈輕嘆。
讓時朽先去是真,留在外面透氣卻是假。
幽華宮這地方,我不喜歡,太沉悶,也太壓抑,隨便從里面掃來的風,都能讓我屏息抵觸。
在那里又站了一會,也不敢待太久,我怕時朽真的把昆宗仙君喊出來,我便更走不得了。
然剛邁步要走,后面突然一陣喧嘩。
我本能止步回頭。只見群仙不知何時已經聚在幽華宮門前,齊齊正望著我這邊。而我還未來得及揣摩他們怪異的目光,倏地一抹強光徐徐而上,似一把帶眼的光劍,在半空中盤旋片刻,最后竟逼進了我的額頭,我避閃不及。
莫名其妙被強光擊了一遭已讓我一陣頭昏目眩,接下來他們那一句句太子妃更是讓我云里霧里。
我想我該是錯過了一場醞釀的前戲。
也或許我還未真正恢復過來,一時適應不了周圍的變化。總之在看到昆宗仙君朝我走來時候,我鼻子忍不住一酸,喊了一句師父后就沒了知覺。
沉沉醒來,已在熟悉的木榻上。
腦子里閃過暈倒之前的模糊畫面,記不得多,唯獨那句太子妃格外清晰。我晃了晃腦袋,想將這些雜思甩個干凈。
想到這會阿爹阿母應該已經回來,便耐不住性子要去問個究竟。剛踱步至走門口,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阿母的口中念出:
“小六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斷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這樁婚事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同意。”
一會,阿爹說,“這事,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有勞仙君代我們傳個話,我們并非不想救太子,只是這救人之術過于詭異,這其中還牽扯到小六的終身幸福,我們不得有半點馬虎。”
阿母又說,“反正小六不同意,就是天君親自下來勸說都一樣。”
后面的話我沒有細聽,只因里面突然傳來細微聲音,是腳步聲,愈來愈近。意識不妙之時,我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溜離開,但還是晚了。
門在我轉身的時候打開,一聲“小八”讓我邁不出腳。
偷聽被抓了個正著,委實丟人。
我站定回頭,撇了一笑,“師父。”
昆宗仙君寵溺地點頭,繼而抬手,“既然來了,便進來一起聽,有些事,逃也解決不了。”
心事又被他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