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這種時候,桑荼早已經被我嚇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偏偏潤奇就是個奇葩,不僅沒被我嚇著,還一臉淡然地站在那里和我干瞪眼。又在我想爆發氣場的時候單膝下跪,“請娘娘今夜不要丟下太子不管。”
我:“……”這廝腦子是壞掉了么?
我明明幫忙壓住了祁淵的魔氣,還為此消耗了不少仙力,潤奇說這話的時候竟絲毫沒覺得臉紅心亂。如今我不過是去喘口氣,竟還落得這么一個不仁不義的罪名,委實氣人。
更氣人的是,我還不能為自己辯解。因潤奇把臉垂得很低,整一副我不進那個房間,他就在地上長跪不起的樣子。他跪多久并非我擔心的,若是可以,我倒是想讓他跪個天昏地暗,最好把膝蓋給跪出兩個窩兒來。可現在他不能這么跪著。
方才魔人作亂,已經有不少大漠士兵在各處流動,潤奇這么跪在我前頭,實在太惹眼。
到頭來,我還是被騙進了房間,與那祁淵同屋而息。
用潤奇方才的話說,我一個伏柯待在祁淵身邊,能抵得過兩個時朽。
就因潤奇的這句話,方才被我施用仙法叫過來的時朽被氣得臉色陰沉,連門都不進就扭頭走了,還說以后除非有藥王老太君的指令,否則祁淵就是病死他也不會再來。
我想著祁淵暫時沒事,但時朽生氣卻是實實在在迫在眉睫,便要去把人攔下來美言幾句,豈料罪魁禍首潤奇竟還理直氣壯地攔在我前面,說待會有一個人會過來,時朽那里他過后再去負荊請罪。
我見潤奇的態度還算不錯,連凡間的典故都能用上了,是費盡了心思,由是沒有繼續為難他。直到一會蓬萊浮苼突然出現,我深感潤奇氣人的本事實在厲害。他方才這么做,明擺著就是故意將時朽氣走,明顯的不相信時朽的醫術。
此事若是被時朽知道,指不定要鬧幾天脾氣,保不齊還會避著我幾日。
這段時日怕是聽不到他的嘮叨了,這樣算起來,又不全然是壞事。
趁著蓬萊浮苼在房間里給祁淵觀摩,潤奇又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守著無暇顧及其他,我偷偷地從房間里溜出來,去外面打探情況。
也是這會我才知道大漠宮殿里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鄔葛覺重傷昏迷不醒,所有的醫師都束手無策,守在宮殿里的侍衛里三層外三層包得密不透風的,可不是有大事發生。
我念及鄔葛覺對我還不錯,便隱身去探了探他的息脈,這才摸索到他體內藏著一股仙氣。可這股仙氣實在霸道,若修煉之人不能承受此等仙力,反會遭到反噬而被這股仙力吸走精元,最后身體只剩一個空殼。
鄔葛覺這般虛弱無力命在旦夕是仙力所致,那些醫師自然看不出絲毫端倪。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然可恨之處也是可憐之源。我雖不滿于鄔葛覺強行修煉逆天而行,還故意隱瞞了伏音琴的消息,卻做不到見死不救,更看不得他就這樣蔽息而去。
早知如此,方才我就不進來湊這熱鬧了。
正要動手,耳邊冷不防闖進一句話:“你的仙氣和他身上的相近,可將其吸走,也好補充你方才所耗的仙力。”
“浮生?”我不動聲色地把手收回袖子里,若尤其是地點頭說道,“這個法子不錯。”
于是我便沖著這個理由,心安理得并毫不保留地吸走鄔葛覺體內霸道的仙氣,過后還要給自己記上一個無上功德。
不過,雖然我能吸走鄔葛覺體內的頑強之氣,但他修煉時候落下的病根卻無從根除。因果循環,他自己造的因,總得他自己去結,承受不住,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數。
唯一可惜的,是伏音琴已經落入魔人手中,想要找回來就更麻煩了。
“怎么還是悶悶不樂的,莫不是還不夠本兒?”
“嗯?”我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浮生,原來你還會開玩笑?”
蓬萊浮苼稍稍挑眉,“我哪里讓你覺得我不會開玩笑了?”
我微微一笑,隨口胡謅了一句感覺之言。
先前只覺得與祁淵交好之人都是和潤奇一般木訥,誰想會出了蓬萊浮苼這個例外。
“浮生,祁淵體內怎么會有魔氣。”我事后想起來,稍加觀察他的臉色,“你,是不是早就知曉了?”
蓬萊浮苼點頭,卻是不想多言,只道,“你原身是紅心白蓮,仙氣純凈,有凈化魔氣之效。你若能長久待在他身邊,興許能幫他壓制一二。”
原來潤奇所說并非恭維之言,我這……還真是那祁淵的福星。
可這樣一來,我還如何提解除婚約一事?
罷了罷了,近來魔族蠢蠢欲動,又有魔君冥炎不日將復活之謠言四起,我若在這時候提出這合情合理的要求,最后也會變成不合情不合理。
如今仙界雖然看起來平平靜靜,其實早已經亂了方寸,倘若伏音琴不慎落入在魔人手中的消息在三界里傳開,怕是又要掀起不小的風浪,我作為戰神昆宗仙上的徒弟,自然是要以大局為重的。
再者,我對那些天上的神仙委實沒有什么好感,但凡一點波折作亂就會將他們嚇得如同驚弓之鳥般懦弱,也只有強裝鎮定做得好,他日仙魔兩邊爆發天戰,還不知道他們會躲在哪里瑟瑟發抖,屆時只會苦了我的師父昆宗,以及我那幾個憨厚的師兄。
祁淵在凡間昏了兩日,我秉著蓬萊浮苼的提醒日夜在祁淵旁邊守著,今日才能舒服地在木榻上躺著歇息。
倒不是我自己爬上去的,睜開眼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木榻上橫著躺了。
大概是祁淵醒來之時見我窩著難受心生愧疚和感恩,這才好意地把我抱上來。
我醒來之時,房間里沒有祁淵,潤奇也不在,倒是嗅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這陰森的氣味走了一圈,果然在不遠的大漠草原看到了老閻羅。
老閻羅對祁淵還算恭敬,站著的時候腰不敢伸直,頭也低低垂著,雙手合攏扣在腰前,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低聲下氣。
可惜站得遠,聽不清楚他們說什么。但我也不敢走得太近,只因祁淵的警覺遠在我之上,稍不留神又要給他抓住一個偷聽的把柄。
但想和閻羅有關的那都是鬼魂之事,此番大概也為了處理前日被祁淵無意奪了性命的無辜小鬼。
人間尚有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之說,不知這個理放在仙界是不是等同。
“太子妃娘娘,你是在偷聽啊?”耳邊冷不防傳來一道難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