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程程到底還是個年輕人,盡管她父親是個為扶桑人做事的叛徒漢奸,但當下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們所具有的熱血報國之心,雖然因為她的父親而掩藏極深,可經過李一言的勸說解釋,也徹底的復蘇了。
在馮程程的心中,她已經基本決定要執行李一言的安排計劃了,只不過現在唯一猶豫的是,她這番動作之后,父親會不會被惱怒的扶桑人傷害。
似乎是看出了馮程程的猶豫,李一言適時的開口解憂道:“不用擔心你父親的安危,扶桑人不敢動你父親的,起碼不敢真的殺害你父親!”
猶疑的看了一眼篤定的李一言,馮程程沒有說話,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緊緊的盯著李一言,安靜的等著他解釋。
“你父親在上.海灘叱咤風云那么多年了,豈能沒有什么自保的手段。靠人不如靠己,這點淺顯的道理,你父親不會不知道,而且到了你父親這個地位,也不可能沒有后手的。”
“即便是扶桑人真的狗急跳墻動了殺念,他們也不敢殺害你父親,頂多也就逼迫你父親交出手中的產業和生意。”
“唇亡齒寒,你父親做為上.海灘華人的象征,他若死了,這上.海灘可就真的亂了,起碼人人自危的華人,會給整個法租界帶來麻煩的!”
語氣一頓,李一言一臉運籌帷幄的淡笑著繼續說道:“這上.海灘到底也不是他扶桑人的一言之堂,雖然他勢大,但做為大后方的上.海灘要是亂了,整個法租界的洋人可就不會袖手旁觀了。”
“如今的扶桑人多面作戰,已是疲憊的自顧無暇了,他也不敢真的與全世界為敵的,所以你父親不會死,因為洋人不允許,扶桑人不敢的!”
隨著李一言頭頭是道的解釋,馮程程也確定父親的安危,心中沒了顧慮,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越發堅定起來。
“好,就依李先生所言,時間緊迫,今晚我就收拾好行裝,明日便去強哥商量一番,盡量在明日之內離開上.海灘。”
看著眼前突然有些熱血過頭的馮程程,李一言楞了一下,暗嘆一聲到底還是個年輕人,而后搖了搖頭阻止道:“磨刀不誤砍柴工,你的心亂了,這樣再好的計劃,也會忙中出錯,功虧一簣的!”
馮程程一愣,隨即也是反應過來的向著李一言道歉道:“不好意思李先生,是我心急了,我一切聽從你的安排!”
瞥了一眼冷靜下來的馮程程,李一言點了點頭:“古語有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扶桑人要你父親準備好的東西還沒準備好,他們一時半會也不會有所行動的,所以還有時間,只要趕在你父親他們交貨之前離開便行。”
馮程程恍然,敬佩的看了一眼從始至終都很冷靜的李一言,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樣,直勾勾的看著李一言道:“李先生,剛剛我們都在說我的情況,但我們似乎忽略了強哥的情況。”
“強哥若是和我一起離開,我家可能相安無事,但強哥也不是孤身一人,那時他的家人可能……”
看著臉上又被擔憂之色代替的馮程程,李一言微微一笑:“我明白,所以我才要你先按兵不動,目的就是要先安排好許文強的家人,這樣沒了后顧之憂的你們,才能冷靜的行動。”
不等馮程程詢問具體安排,李一言便主動開口道:“如今的華夏,只有上.海灘和港島相對安全一些,上.海灘是肯定不能留了,所以明日你準備好一些錢財,先送許文強的家人離開上.海灘,而后在考慮其他!”
“我明白了李先生,這次多謝你勞心為我考慮了。”
說罷,馮程程鄭重其事的對著李一言九十度彎腰,將心中的感謝盡數傾注在這一鞠躬之上。
李一言也沒有阻止馮程程的此番動作,先不說他受得起這般敬重,這畢竟是馮程程的一番心意,若是阻止了,難免讓人無法適從。
李一言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身外之物的感謝他又拿不到,也唯有此刻這一誠心的鞠躬,是馮程程能拿出的最有誠意的謝禮了。
看著久久不愿起身的馮程程,李一言無奈的聳了聳肩:“可以了啊,咱意思意思一下就得了,彎的太久你不怕老了得腰間盤么?”
在李一言有些聽不懂的調侃聲中,馮程程一臉鄭重的站直身體,還待說些什么的時候,李一言搶先一步的擺了擺手:“事情就這么多,你自己在思考一下細節的方面,早些休息吧!”
說罷,也不給馮程程說話的余地,李一言轉身穿門而過,輕松了不少的回到了二樓的客房。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除了終于在來了異界第二天,早早有了困意睡著了的李一言,整個風家大宅,有幾多人都在輾轉反側之中。
即將背負千古罵名的馮敬堯;為了不讓父親背負罵名而決定替父從軍的馮程程;忙活著馮敬堯的安排而徹夜監督的祥叔;還有同床異夢,黯然神傷的馮程程小娘……
時光匆匆,轉眼便是第二天的午后時光。
今日的上午,馮程程與許文強坦白了。正如李一言對他的評價一樣,心有正義的許文強,決定陪同馮程程一起趕往南都。
兩人在商議了一些細節之后,在馮程程強硬而又堅定的態度下,許文強無奈的拿了馮程程的錢,匆匆分別的趕去安排家人離開上.海灘了。
而和許文強分開后的馮程程,則和李一言回到了馮家。
既然要離開了,那當然準備些安全手段了,而在這個時代,槍,就是一個最能讓人感到心安的手段和工具。
可身在亂世,但槍這種東西也不是誰都能拿到的,尤其是華人,所以為了隱秘不暴露,馮程程只能回家想辦法了。
馮家,二樓,馮敬堯的書房。
書房內,馮程程小心翼翼的打開馮敬堯書桌最底下的一個抽屜,一如她所料,抽屜里有一把錢,和四五個彈夾。
沒有猶豫,馮程程將它們全部塞在了自己的蛇皮手包之中,而后在書房外望風的李一言叫喊聲中,故作坦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看著做賊心虛般大松一口氣的馮程程,李一言好笑的扁了扁嘴,然后開口道:“現在什么都不要帶,就拿著你的蛇皮手包輕裝上陣,咱們現在就去找丁力。”
“你和許文強能不能離開上.海灘,就看這招調虎離山能不能成功了!”
馮程程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雖然事到臨頭難免有些緊張,但她還是盡量的舒緩了自己的表情,讓她看起來更自然一些。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在李一言的示意下,馮程程開門下來,在風家傭人的目送下,乘車趕去了丁力所在的地方。
相比于許文強,祥叔的想法和馮敬堯一般無二,他也是更看好丁力這個人,所以在得知馮程程要去見丁力后,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他還是樂見其成的。
祥叔是馮家的管家,也是馮敬堯在外的代言人,卻也是自小保護馮程程的保鏢,所以盡管這段時間他很忙,但是對馮程程疼愛有加的他,仍然是堅持著白天保護跟隨著馮程程。
良久,祥叔開車來到了目的地,也就是丁力在上.海灘工作的地方,有著洋人犬牙之稱的上.海灘警署所。
不著痕跡的輕出一口氣,馮程程在祥叔的目光相送下,緊緊的攥著手中的蛇皮手包,快步走進了警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