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班畢業50年的同學聚會,怎么可以缺少昔日恩師的身影呢?同學們決定,派吳熙恭、黃力班、盧婉紫和我四人擔當重任,買一些水果等禮品看望老師們,并邀請他們務必參加本班的同學聚會。
2018年4月6日上午,湘南縣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由盧婉紫老公梁老師駕著自己的愛車,充當司機兼向導,載著我們冒雨前往班主任鐘仁喜、物理老師廖得農、幾何老師朱秦源、數學老師盧煉華、文藝老師曠長河、化學老師鄧小福的家中探訪。
當年的班主任鐘仁喜老師,如今年近八十,他滿頭銀發,精神矍鑠,耳聰目明,一張國字臉依然飽滿、白凈,笑容可掬。我們在他的家中坐下,師母端來一大盤水果,直往我們手里塞。可是,我們全神貫注地融入到問候、回憶、歡樂的氣氛當中,哪有時間吃東西啊。
物理老師廖得農有81歲了,身體不怎么好,看到他步履蹣跚,艱難地為我們開門,我們心中一陣悸動。吳熙恭邀請廖老師參加聚會,他滿口答應,但反應遲鈍。
我本想講一講自己1973年參加推薦上大學文化考試時,他監考的事情,但看到他一副茫然的樣子,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下去了。臨走時,廖老師將我們送到門邊,嘴里突然念叨著“省城”兩個字,難道他知道我在省城?這讓我一陣欣喜,又一陣心酸。
朱秦源老師有84歲了,他瘦小干練,嗓門洪亮,面帶笑容,身體狀況棒極啦。
我首先開口:“朱老師,當年您任教我們班的立體幾何,公開宣布,上課只向男同學提問,不提問女同學,是因為怕女同學回答不了問題,給我們留面子吧?”
朱老師沒說話,只是爽朗地笑了。說來也是,當年我學習幾何,根本沒有立體的概念,不知道幾何虛線為何物。
朱老師直爽,健談,如數家珍般地說起他熱愛鍛煉,有酒必喝,喝酒必醉。這是千真萬確的,我和弟弟、妹妹三人都曾是他的學生,妹妹參加他們班的同學聚會時,總要糾結半天,對朱老師請還是不請,讓不讓他喝酒。為此,老頑童似的朱老師還挺生氣的呢。
盧煉華老師是盧婉紫的親哥哥,同時也是我初中時的班主任,盧老師的夫人既是我的初中同學,也是高中同學,我們很早就建立了聯系,彼此比較熟悉。盧老師在受邀請的任課老師中算是年輕的,但也快滿八十了。看到眼前的盧老師紅光滿面,話語高聲,思路清晰,記憶特好,與當年的白面書生形象反差那么大,簡直判若兩人,我還是不禁大吃一驚。
我清楚地記得,當年的盧老師大學剛畢業,第一次當初中班主任時,話語不多,羞澀靦腆,上完課就鉆進自己的房間。他極少找女生談話,我在初中三年幾乎從沒進過他的房間,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如今的盧老師大變樣了,退休后,他老有所為,老有所樂。他是電腦高手,制作的電子相冊非常精彩。他還將夫人的舞蹈場面制作成視頻,發到網上和大家分享,豐富多彩的晚年生活真是令人羨慕。
我們來到曠長河老師的家,開門以后,一位風度翩翩的老紳士出現了——高高的個子,黑框眼鏡,翹邊的禮帽,毫無色斑的光滑臉龐,曠老師的形象真讓人眼前一亮。
讓我沒想到的是,雖然過去了漫長的50年,曠老師竟然一眼就認出了我,并果斷地喊出了我的名字。他是幾位老師當中唯一不需要介紹就能認出來我的,這讓我倍感激動,看樣子,我是令曠老師記憶深刻的一位女學生。
更令我驚喜的是,曠老師帶給我一份極其珍貴的禮物——他展示了一張拍攝于1968年的合影照片。在這張保存了半個世紀的泛黃照片中,我有著嬰兒肥的臉,神態青蔥;除了我以外,還有同班同學陳蘭蘭、李古才、李徽業等。我趕緊拿出手機拍照,將這張照片的畫面保存。
在幾位被邀請的老師當中,鄧小福老師是最年長的一位。鄧老師年近九旬,個子高瘦,牙齒全部掉光,但手腳靈便,思路有條不紊。得知我們的來意后,鄧老師立刻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幾份自己的照片、簡歷,并一一簽名,送給我們。看著他提筆寫字的利索模樣,身旁的我為老人的健康感到高興。
在觀看鄧老師遞過來的兄弟班級聚會紀念冊時,吳熙恭意外得知,任教本班的語文老師鐘邦新正在湘南縣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們隨即重新購買禮物,去和鐘老師相會。
鐘邦新老師已經老態龍鐘了,矮小的身軀,失聰的耳朵,嘮叨的話語,全然沒有了當年講課時的風采。也許是生活上的艱辛,逐漸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鐘老師認得黃力班,記憶中已經沒有了其他三位。得知吳熙恭是班長時,他緊緊地抓住吳熙恭的手,坐了下來,頓時打開了話匣子,有千言萬語要向他的學生傾訴。時近中午,我示意黃力班趕快去提醒吳熙恭,讓他通過在場的鐘老師的侄孫女傳達參加聚會的邀請,否則40多年的事情,哪能一下子講完?
整整一個上午,我們四人都忙得不亦樂乎,先后探望、邀請了7位可敬可愛的恩師。我們沒有感到半點勞累,反而為能率先見到分別50年的老師們感到驕傲與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