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各北巍朝臣家眷收到“君妃令”:“君妃自南國遠嫁而來,趁冬日明媚,特制梅花釀邀眾女品嘗。以祈風調雨順,福照豐年。地點定于王宮鎏彩乾坤亭。”
距王宮上一次舉辦宴會,已經過去十一年了。先王故去,各家女眷就再無機會榮登寶殿請安。
于是各府邸女眷爭相盛裝粉黛,坐上華麗瑰弘的馬車,三五成群前往王宮。
王宮里的鎏彩乾坤亭位于皇宮正中央琥珀湖上。北方缺水,所以歷來北方以水為貴。北巍的皇城更是依山傍水而立。而王宮內的正中央并不是君上的主殿,而是一汪巨大的湖泊。
湖泊下有六條河道通往王宮外側的護城河,上面則是一條鎏彩浮橋,從正南方向通往中間的乾坤亭。
琥珀湖旁邊是珍禽園和御花園,整個湖邊鳥語花香,意境盎然。鎏彩浮橋雕刻著金龍玉鳳,又因為在王宮中央,橋面上漢白玉砌成的地面刻著各種通靈符文。
整個王宮都是黑色為基的建筑,各處透著森然巍峨。只有這里湖水靈動,玉橋鎏彩,詩情畫意令人流連忘返。
任采擷坐在東方的鎏彩乾坤亭中間的圓桌上。她只是君妃,只有北巍君的允許才可以進入乾坤亭。她梳著君妃的發髻,身著暗黑宮袍,袖口和領邊金絲點綴著紅色錦緞,在煙波浩渺的湖泊上顯得妖艷又脫俗。
任采擷美的妖媚,前來拜見的女眷暗暗心驚。因北巍君多年未有納后,各家閨秀鉚足了勁要一展風采,卻無不失色于君妃的艷麗前。
她啟唇輕笑,隨意道:“本宮閑來無事釀的家鄉酒,在諸位美眷前獻丑了。還請不要嫌棄。”
“謝君妃姐姐賞賜。”有一個心直口快的姑娘嬌笑謝恩。
任采擷看她一眼,笑容不變。“各位都是朝廷大臣家的千金,本宮理應與各位姐妹相稱。只是本宮自小孤身一人,實在不習慣被稱為姐姐。”
一句話說得剛剛開口的小姑娘有點尷尬。她訕訕一笑,左顧右盼起來。
“賜座。”任采擷也不去打圓場,勢必將威嚴進行到底。
兩位娘子也來到鎏彩浮橋。向任采擷行禮問安。
“妾身參見君妃。”
那天君上去了昭陽宮,雪娘子嫉妒得發狂。今日她特地穿著明黃的宮裙招搖鮮艷,也梳了個正宮君妃才有的頭飾發髻,精致的妝容下并沒有多少笑意。她略略施禮,就直起身子。
冰娘子只是微笑,禮數周全,宮妝內斂,沒有絲毫僭越。
任采擷來回看了她們兩遍,沒有說什么,就讓她們都坐在自己的左側。當著這么多女眷的面,又不是給君上選妃,雪娘子逾矩她可以稍微忍一忍。
自那次許念開棺事件后,任采擷沒有再見過冰娘子。當時事情繁雜,情緒上腦,她無暇細想。后來仔細推理推理,她琢磨著這個冰娘子不簡單。從半途遇到她,到她命令守衛開棺。魏蔑還沒有意見。如果不是恃寵而驕,她一定有更特殊的身份值得魏蔑去容忍。
嗯!一定不會是恃寵而驕!任采擷此刻敲定這個推論,有些警惕后怕。她不喜歡過于聰明的女人,一不小心會絆倒她的。
午后陽光明媚,正適合喝點小酒,品嘗美食來消磨時光。暖玥給每一位女眷倒上酒以后,便離開去取剩下的梅子酒。
養在深閨的女孩子,沒有什么機會見過外面的世界。尤其是王宮內。當今君上后宮空缺多年,太后又不再宮內,自然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進宮參觀。
此刻大多數女子經過莊嚴的皇宮內墻,坐在雕梁畫棟的鎏彩乾坤亭內,既敬畏又艷羨。她們湊在一起小聲討論周圍的美景。任采擷也不做聲,坐在中間的位置上淺笑。
“絡姐姐,你最見多識廣了。你之前見過的風景,有這里漂亮嗎?”一個雀兒般輕靈的聲音響起。
“自是沒有。這天下最瑰麗多彩的風景,都聚在咱們王宮里了。”被稱為“絡姐姐”的女子巧笑嫣然,含羞說道。
這哪里好看,真正美的風景都在南國了。任采擷笑笑,繼續聽她們贊美王宮。
“不知道這樣的景色能看見幾回,要是能畫下來帶回家天天欣賞多好。”剛剛喊任采擷“君妃姐姐”的女子,目測開口不過腦子。她旁邊的女孩碰了碰她,瞟一眼君妃,示意她不要再開口了。
“這是你能帶回家的么?你要想天天看……”一個靚麗的女子開口聲音就很尖銳,最后隱沒沒說的話也意味深長。
任采擷聽得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原來站在高處看她們神仙打架是這樣的感覺。她們所爭執的,說到底是互相攀比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注意了又如何,決定權不在她手上。
她們掙扎想要出人頭地,她曾經也這樣掙扎為自己謀一條生路。也許這次的聚會并不只是給沈將軍征婚,魏蔑自己多多少少要挑一二個的。不然后宮只有她和兩個地位分的娘子作伴,好沒意思。
“行了,王宮重地,豈容得了你們撒野。”雪娘子聲音淬雪,冷冷開口。
她一開口,其余女子都噤聲不動。雪娘子的衣著是后宮三人中最鮮艷的,她們都聽聞雪娘子常伴君側,有一種寵妃既視感。
冰娘子略瞟她一眼,嘴角一抹不屑的笑意,繼續楚楚可憐地斜臥著。
“玉妹妹的丹青是康平城數一數二的名作,不若玉兒來作畫一副可好?”有人轉移話題,向君妃提議。
眾女子附和,開始期待地看著君妃。
多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齊齊看向她,任采擷點點頭。她忽略剛剛來自雪娘子的挑釁,實在不想在眾人面前家丑外揚。
“可以,來人,賜筆墨。”畫不畫無所謂,打發打發時間就行。這里面沒有她想要挑選給沈將軍的,倒是這些美人自己,很想被挑選進王宮!
梅花釀清香柔和,放在溫水上略暖一暖,喝了通身暢快舒適。三杯兩盞過后,園子里暖意盎然,氣氛也熱鬧起來。
“君妃,您有沒有什么喜歡的行酒令?”一個笑容燦爛的少女顧盼生輝。
任采擷一愣,她知道的行酒令么,多是有很多,就是…太艷了點。
“你喜歡什么,自己組織一個。”
于是才華橫溢的美人們開始了新一輪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