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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洞房花燭夜

  • 君妃閑撩
  • 凹裘
  • 4348字
  • 2019-01-03 23:45:12

整個和親隊伍終于全部入了宮。

北巍君好戰,喜黑色。整個王宮簡單磊落,并無多于修飾。以暗黑色為主,明黃色做挑邊搭配。顯得莊嚴肅穆不容挑釁。

琉璃黑瓦似蓄勢待發的雄鷹展翅,騰空駕飛在黑漆墨墻的宮殿上。宮墻用巨石堆砌,凹凸不平錯落有致,有一種粗獷狂野的磅礴氣勢。每百塊巨石為一宮門,每三道宮門上十級臺階。

走過宮城的第一道門,魏蔑揮手讓南國來使卸下嫁妝。

李雅領命,回身恭敬得對許念說:“就送到這里吧。”

再往里便是北巍的皇家重地,許念明白確實不宜再前行。

“諸位遠道而來,就送昭和公主到此地吧。李雅帶諸位前去皇家客棧休息。”

許念躬身,“謝北巍君體諒,公主,老臣告退。”

任采擷坐在轎子里,“老許,你去休息吧。”

轎子繼續往第二重宮門移動,許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接下來隊伍層層而上,連上三十級臺階后,終于平緩而行。平白比進城高出幾十丈,空氣比之前更加凜冽稀薄。

暖玥跟隨隊伍打個寒顫,沒了許大人跟隨,她感覺更加拘謹無援。王宮之上空曠遼闊,不同于南方亭臺樓閣雕梁畫棟的細膩,遠處的恢弘宮殿似乎野獸蟄伏于天地之間,透著威嚴不容侵犯。

就這樣走了許久,一隊冰冷盔甲的鐵騎兵將她們送進到昭陽宮,然后迅速離去。

“公主,到了。”暖玥小聲地說。周圍太過空曠,也沒有一絲聲音,更不復宮外城中百姓的高漲熱情。昭陽宮周圍冷清得讓她大氣不敢出。

任采擷也察覺到周圍的安靜異常。她輕輕探頭出來,登時喝了一口勁風。真冷。這才初秋。

暖玥扶著任采擷下了轎。環顧四周,這是一座氣派萬千的宮殿。因為是后宮的主殿,外觀雖然黑瓦如墨,里面卻是朱漆黃梁,稍微符合女性的審美。

從主殿宮門到正殿,兩側是兩棵巨大的勁柏,盤根錯節有百余年歲。中間是一條漢白玉鋪成的主路,一路通往正殿內室。

任采擷略微環顧一下四周,除了擺滿一整個院子的紅妝蕭條寂寞,身邊只有暖玥作伴。仿佛早上的人山人海萬人空巷都是錯覺,更好像根本沒有人去王宮大門口接過她。剛剛騎在鐵騎上的君王早已不見蹤影。

暖玥低聲對她說:“北巍君進宮后就不見了。”她有點后悔和害怕,許大人不在這里,她和公主兩個女人,要如何面對殺人如麻的北巍君呢?早知道剛剛在宮外,就本分一些,不那么招搖,反正入宮后的待遇并不會因為深得民心而受到改變。

任采擷輕輕點點頭,隨便他吧。折騰了一天,現在已經接近傍晚,她實在是累了。

她隨著宮女的步伐走進昭陽宮主殿。也不需再蓋蓋頭,她知道北巍君根本不會來。空曠的大殿內沒有任何裝飾,黑玉為磚,金檀為梁,四周十六個柱子上雕刻著祥云朝鳳,栩栩如生。

鳳?這昭陽宮是后宮之首?任采擷挑眉,不知是北巍君隨意分配,還是故意為之。她如天地之一粟般渺小,緩緩走到大殿的主座坐下來,地下跪著八個宮女八個太監。

“奴婢/奴才參見主子。”

任采擷仔細觀察了幾位跪在地上的下人,輕啟朱唇:“本宮初來,前景難料。你們自行斟酌去留,也自行判斷前程。”

她來,絕對不會平安度日。依照今日北巍君的表現,她從不受待見到獲得恩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需要步步為營去攻陷魏蔑,跟著她的人只能自求多福。

“在這里很難求得榮華富貴,丑話先說,本宮從來只為自己謀略,包括讓你們送死。若有一日籌得恩寵,本宮為的也是南國王室。你們今天若是想離開,本宮放你們走尚能自圓其說,若不走,日后可別生出二心。”

說完她起身,靜靜等待一會,發現他們依然跪在地上,鳳眸轉冷。“我累了,備水沐浴。”

“是。”暖玥輕輕應聲。本來因為這個陌生環境帶來的不安,被公主擲地有聲的敲山震虎安撫得平靜無波。她知道公主是給有主見的女人,也是個仁慈的主子。

任采擷揮退了新的下人,靜靜泡在水里解乏。風餐露宿多日,總算可以偏安一隅。她回想剛剛那十六個下人整整齊齊跪在自己面前,頭疼地捏捏眉心。

宮里慣會拜高踩低,這些新分給她的奴才除了押中她會平步青云這個可能外,不愿意走的原因就只剩下是細作了。別的宮給她這里安插個眼線無可厚非,但是讓她很不爽。

據她聽許念的匯報,北巍君的后宮只有兩個娘子,輪流侍寢。沒有宮妃,沒有君后,也沒有太后。那么想監視她的人,要么是兩個娘子,要么是北巍君本人。

這么一分析就敞亮了許多。

她所要表現的就是極力討北巍君歡心,不帶腦子的崇拜或者極盡魅惑的勾引都可以,她要像上午跳舞那樣盡人皆知她崇拜北巍君,愛他,瘋狂愛他。她也不求北巍君能用幾分真情待她,只要讓她坐穩妃位,保南國一時平安即可。

南國那個死樣子,能保一時是一時。她的親哥哥在戰場上連最起碼的兵長都不是,默默做著一個不知名的小兵。她要保他不死啊,她要讓他回宮去爭奪南國的王位才行。

只有北巍的庇護,才能減少北巍、西遼帶來的戰爭。只有減少戰爭,她那個沖鋒陷陣的哥哥孟孤雁才不會過快的死在沙場,成為“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萬骨之一。

北方干燥寒冷,這樣的季節在南國依然可以穿薄紗夜行,在這里才不一會兒,洗澡水就冷了下來。過冷的溫度讓她不想繼續泡下去,匆匆起身穿衣。

她不習慣被人伺候,暖玥一直候在殿外。聽到聲音,暖玥走進來,有些錯愕地看著公主依然在穿正紅嫁衣。

“北巍君會來嗎?”暖玥有點希冀。

“不知道。”任采擷只是在做準備,北巍君來不來都不影響她繼續按照新嫁娘妝點自己啊。“他不來本宮也可以去他那里。”

“可是奴婢聽說北巍君冷心冷清,并不是好相與的主子。”她有點害怕。她剛剛找外面的宮女們了解了一下,北巍君殘暴超乎她的想象!

“說來聽聽。”任采擷迅速將暗花金絲上衣穿好,系上石榴邊絡紗裙,再披上紅雙孔雀金絡霞帔,然后坐在銅鏡前讓暖玥梳發。

聽聞北巍君年少孤勇,單槍匹馬挑北川三雄,大戰三天兩夜,將北川三雄項上人頭齊齊割下懸在腰帶,一路帶回北川縣城,掛在北川城墻曝曬七天。

后于望谷率兵三百殲滅獵豹五毒勢力,敵軍七千全軍覆沒,大火燒山九日,寸草不留。

最近一次是半年前,北巍君將糧倉史丟進獸山,被野獸撕扯而死,尸骨不全。

暖玥說得心驚膽寒,手指止不住發涼。北巍君殘暴可見一斑,殺人的方法都不帶重樣的。她手里拿著鳳釵,躊躇不定。“公主,您確定還要去嗎?”她害怕公主會被北巍君直接處死或者丟進獸山。

任采擷自己將鳳釵拿過去插在柔順的青絲上,波瀾不驚。“去唄,良宵苦短。”她自己點了個妖艷的唇,對暖玥講的事跡毫無反應,起身施施然出門。

“你不用跟著我。”任采擷阻止暖玥的跟隨。既然害怕,跟著她只會破壞氣氛。“留下來盯著那些宮人的動向。”

暖玥無言,只恨當初沒有多跟來兩個丫鬟,現在這些外人不可信,她也無法分身去保護公主。

任采擷在一個熟悉地形的宮人帶領下走到了太清殿。她揮手讓宮人回去。

太清殿在黑夜的籠罩下仿佛一只熟睡的猛獸,安靜卻危險。

其實聽暖玥說的那些,她是害怕的。南國多嬌,醉生夢死的環境中從來都是文人雅士的詩詞歌賦,很少有沙場的血雨腥風。即使南國風雨飄搖,即使邊境戰亂頻繁,遠離邊境的金陵都城也是紙醉迷金的安寧。

如果不是遠嫁,如果不是和親要經過這重重山水,她都不曾想象邊境的樣子。說書先生描述得再繪聲繪色,也不及她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距離金陵越遠,越是混亂。山賊四起,義軍起義,強盜出沒,劫匪無情。人人仿佛都有生殺大權,人人都可以為了一己之私強取豪奪。許念盡量挑選安全的官道行走,一路也有縣官保護,可她依然看見了那些所謂“有污公主圣目”的東西。

她有些害怕魏蔑是與她路上遇到的劫匪一般猙獰的人物。白日她仗著許念及侍衛在側,肆意張揚,此刻卻因為黑夜的恐怖,有些膽怯。

她逼迫自己忘記剛剛那些畫面,開始重復自己的使命,重復錦春樓里所教她的寶貴“知識”。至少她從小沒少看錦春樓里的活春宮,她要好好把握自己的良宵。

……

魏蔑剛剛批閱完奏折,李雅安排完南國來的賓客之后回到他身邊。

魏蔑眼皮都沒抬,繼續皺眉看朝臣關于平南大軍冬衣告急的奏折。初秋已過,冬季寒流很快就會到來。他的軍隊雖然所向披靡,可他也想他的軍隊能夠溫飽無憂。

“君上,您今晚歇在哪兒?”李雅忍不住提醒。夜已深,今天可是南國公主嫁來的第一日。

魏蔑聞言,抬起銳利的鷹眼看他一眼,聲音冷冽:“就在這。” 

李雅躬身領命,然后欲言又止。

“你想說的孤知道,此女輕佻無德,你不用再勸。”魏蔑想起白天的事就一陣反感。任采擷何許人?江南名妓代替王室出嫁,居然煽動全城百姓暴動!

其心可誅!

他若不是需要南國的布匹制衣,如何會同意南國舔著臉送來的和親?所以和親的人是誰無所謂,多一個女人養著便是,不要給他添堵即可。

他可以不管對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公主,可是一個螻蟻一般的女人,居然左右他的號令,給全城的百姓布施香米。

說不出口說不出口!他堂堂一代梟雄,怎可為五斗米與婦人動粗……

以后不要讓他再看見她,就這個要求。

李雅連忙跪了下去:“奴才不敢妄言,只是昭和公主今日言行舉國皆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君上呢。

魏蔑聞言放下奏折起身,“孤的天下,還能由一個女人左右不成!”他從來殺伐決斷,運籌帷幄,哪里需要天下人盯著他后宮來討論。這個女人今天控制了他一次,難道還能控制他以后么。魏蔑冷哼一聲,轉身向后殿走去。

“備水。”

……

水霧氤氳的太清池,魏蔑一個扎猛子,暢游在池水之中。多年來,他一直保持著游泳的好習慣,渾身肌肉強健。

夜幕降臨,華燈閃爍。任采擷披著斗篷,獨自一人緩緩走來。

李雅站在太清池的門口,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獨行而來的任采擷,立即走下太清池的臺階迎了上去。

“奴才李雅參見……昭和公主。”魏蔑并沒有給公主封位分,所以李雅一時有些口吃。況且她怎么進來的,太清大殿門口的守衛都睡著了嗎?沒人進來通報一聲。

“平身。”任采擷看向李雅身后緊閉的大門,“北巍君在里面干嘛呢?”

“回公主,君上正在沐浴。”

“好,那你在外面候著,我要進去。”二話不說,任采擷就要繞過去。

“公主不可,待老奴通報一聲。”

“得了吧,你若通報,我怕是進去不成了。”任采擷翻個白眼,腳下卻沒有停。

“公主不要為難老奴。”李雅擋住任采擷。任采擷體型嬌小,在李雅面前實在沒有硬闖的資本。

“李爺,君上繁忙,良宵苦短。本宮主動前來卻被你阻擋,你說明天外面的百姓會怎么說你?”任采擷笑意盈盈地抬頭,李雅雖然躬身畢敬,依然高出她大半個頭。“君上沒有明確拒絕本宮,你要給我下圣旨嗎?”

“……”李雅躬身低頭,盯著公主的斗篷雀尾,心底犯了難。

李雅不得不認可她的話。他沒有圣旨,確切的說,沒有哪個女人會主動到她這樣,這種事情怎么會……怎么需要專門下圣旨!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啊!

任采擷勾唇微笑,低聲蠱惑李雅,“本宮斷不會加害君上。你悄悄放我進去,那便是情意盎然,濃情趣意。不管成不成,君上都不會因為女人送上門而遷怒于你,你說呢?”

任采擷的確是傾國傾城的容顏。加上江南水鄉養出來的如玉肌膚,玲瓏身段,巴巴跑來送給君上,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住呢?

這樣大膽火辣的言語,從任采擷口中嬌滴滴地說出來,真的是聞之渾身酥了大半。無怪乎門口守衛的會放她進來,這樣循循善誘蠱惑人心,李雅都忍不住動搖。他似乎忘記了君上鋒利如刀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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