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府內秩序井然，完全沒有因流放了半數人而受到影響。

來來往往的下人們見到辛如朝，一愣之后便立馬反應過來，俯首喚：“郡主。”

那些下人，大都是當初善待過她或是從未欺凌過她的人。

辛如朝只是點點頭，并未與他們過多言語。

這偌大的辛府，如今是她一個人的了。

她一步一步，向內走去。走過這些年她戰戰兢兢生活的地方，走過她愛和她恨的人生活過的地方。

父皇下令大賞郡主，辛如朝便把這些受賞得來的金銀財寶，都用于重新裝繕辛府。

府內格局還是原來的模樣，只不過裝飾和家具基本都已換作別樣。

我跟著辛如朝，她一路沒停下，腳步匆忙，直往一個方向走去。

一處偏僻卻打掃得算是干凈的院子里，辛如朝走到一扇緊閉的門前，停下了腳步。

“這里是我娘的住處……”她將手搭上門，撫摸著門上的痕跡，“她懷著我的時候，就是住在此處……她孤苦伶仃，也沒什么人照顧她，不知她曾在這間屋子里時，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從進來是便保持著當家主人的姿態，但在此，她卻再也保持不住。

她的聲音是顫抖著的。

她推開門，便有塵灰揚起，撲面而來。

這里久無人居，卻也不算太過荒蕪。

“以前，趙氏總不讓我來這里，他們把這里當成污邪之地……”她幻視周圍，這些破舊的床榻案桌記錄了這些年的時光，仿佛在敘述著一個個故事，“我只得隔個很長時間，夜里趁著他們這些人沒注意，悄悄溜進來……點著個不亮的燭火，偷偷摸摸打掃著這里，好歹也不讓這里生草長蟲。”

如此悲痛的過往，她卻只如在說一個平淡的故事一般。

“所以我得封郡主之位的第一件事，就是還她一個身份。讓她入了辛家的族譜，給了她一個名分，替她立了個牌位……如果可以，我愿意用現在的一切，換她能活過來，喚我一聲。”

“可她永遠不會活過來，她不知道我長大的模樣，不知道如今辛府的模樣，不知道這天下的模樣。她是那么可憐的一個人……”

見辛如朝說著說著情緒有些激動了起來，我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她冷靜了下來，說道：“公主，抱歉……”

我搖頭：“無妨。”

這時，外頭忽然有丫鬟接近門前，輕聲敲門道：“郡主，外邊有人求見。”

“何人？”辛如朝不解地看向我。

我同樣不解地看向她。

“來人自稱是柳相之女柳晤歌，有要事與郡主相商。”

辛如朝的臉上是濃濃的疑惑。

我反而頗有幾分興趣了起來。

“你去正廳安置柳小姐，我隨后便來。”辛如朝說道。

那丫鬟應了聲，便離去了。

辛如朝似乎有些想明白，問：“柳小姐可是來尋公主你的？”

“不是，”我回道：“去看看吧。”

辛如朝頷首，跟上了我的步伐往正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