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街道，那股香味就越來越濃，弄得李妮都有些按捺不住。

要是便宜一點，自己也買一點嘗嘗……

低頭又看了一眼比自己還矮上一頭正不停擦著口水的小男孩，想著這兩天他的幫忙，心頭微動。

唔，給你也嘗嘗，不過貴了的話咱倆就都沒啦！

“好嘞！您的錢！”

“豆腐！誰的豆腐！？”

“羊肉串好了！”

陸七這邊忙得不可開交，只能不停地烤著東西，完事以后，大叫一聲，然后就將手里的東西遞給客人，又忙著低下頭。

而這聲音傳到李妮耳里時卻是讓其瞪大了眼睛，驚疑之后忙幾步上前，以其嬌小的身子鉆進厚實的人墻中，左右磨蹭才穿到了前排，然后就見一個小腦袋從兩個成年人的腰間鉆了出來。

“陸七哥哥？！”

小姑娘吃驚地大呼一聲，讓眾人嘈雜的聲音都是停滯了片刻。

陸七聽到這聲也是一愣，忙抬起埋著的頭，然后小眼瞪大眼。

“李妮？！”

……

人群里的大部分人總算是心滿意足的走了，邊走還邊討論著剛才那吃的的味道。

陸七拿起一塊早就準備好了的黃色抹布，將自己攤位上不甚沾上的油漬一一擦掉后，這才吐了口氣，將有著一團團油污的抹布扔到一旁，回頭看著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燒烤的兩個小孩兒，看了一眼小姑娘身邊年紀更小的男孩兒，眉毛一挑。

“這么說，你還是打算靠賣糖葫蘆來湊錢？還拉上了一個小助手？”

“對呀，爹爹說過要懂得聚少成多。”

李妮坐在陸七給兩人抬的凳子上，因為身材太嬌小，便一邊吃著燒烤一邊搖晃著雙腿說道，然而這話剛說完就見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頓住了搖晃的雙腿，雙手撐住凳子，身子一縮，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拉住了陸七的衣角。

“陸七哥哥，你這里缺不缺人手，我可以幫忙的喲，嗯，不會很貴的。”

“哦？你可以幫我做什么？”

陸七忍不住笑了笑，看著掉錢眼里的小姑娘，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

李妮揉了揉有些癢癢的額頭，大眼睛里閃過思索的神采，而后笑道：“我可以幫忙倒茶啊，剛才看見陸七哥哥雖然準備的有茶水，可是忙活不過來只能讓客人自己動手誒。”

陸七一愣，倒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妮子居然看到了這點，怎么自己這個年紀沒這么聰明呢？

古怪地盯了她一眼，陸七想了想這事兒的可行性，說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還得等幾天才行，不然我還不知道該給你開什么價錢。”

“嘻嘻，沒問題啦！這幾天我就幫陸七哥哥，不要錢的！”

李妮聞言一喜，又跳回了凳子上，嘻嘻笑道。

陸七見她這幅樣子，搖頭笑笑，又忙活起自己的事情來。

因為之前的轟動，以及整條街依舊飄著的若有若無的香味，陸七這攤子上時不時還是會來幾個人嘗鮮，不過人數自然比不上剛開始的眾多，而李妮這小妮子在讓自己的小跟班回去后卻是留了下來，當真如她所說一般，乖巧地給客人們斟茶。

而就在兩人忙活的時候，街頭那邊卻來了一群臉色陰沉的人，為首一人是個瘦高的男子，頭發剪得短短的，露出頭皮上一道猙獰的疤痕。

“四哥，咱們這么做好像不合規矩啊？”

瘦高男子身旁一人問道，語氣有些擔憂。

“不合規矩？！怎么不合規矩？咱們在自己地盤上收錢，他風老四來多管閑事，還打傷咱一個弟兄，那就叫合規矩了？呵，大家都是排老四，我喬四就該咽下這口氣？”

喬四冷笑一聲。

“可是，這是在蘭山幫的地盤上啊。”

說話那人還是有些擔心，四下看了一眼街頭，囁嚅道。

“你到底是哪邊的人？”

喬四眼里閃過一道冷光，淡淡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冷哼一聲，隨即臉上浮現一抹冷笑。

“蘭山幫最近不知好歹，占了一條水運后，居然還在走關系，想要把手伸到咱們這里來。知不知道，如今這賀蘭山正在和老大，還有另一位在談判。要是這沒談好，哼，以后都城就沒蘭山幫這個說法了！”

“幫主英明！四爺威武！”

那人一聽忙恭維道。

“少扯犢子，趕緊去給我問問，這里那個攤子生意最好，咱們那里沒收成錢，就在這里收！”

“是！”

那人聞言，連忙閃到一旁，前去問話了，過了一會兒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四爺，問到了！這里今天新開了個叫陸哥燒烤的攤子，生意特好，據說還是由風子豪親自接待的！”

“好，咱們就去這陸哥燒烤，收收保護費。”

喬四聽到居然還和風子豪有關系，眼里閃過一陣光芒，陰冷地笑了笑。

又送走一伙客人，陸七剛準備讓小臉紅撲撲的李妮歇會兒，剛抬頭一看，墨眉忍不住微微一挑，視線中一群明顯不像好人的人朝著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喬四帶著一伙人走到陸七攤位前，也不顧少年警惕而疑惑的目光，直接坐在了擺在一邊的桌位上，之前和他說話的那人也陪笑著坐在了其旁，而其他人則只是站在了他的身后。

“叩叩。”

粗糙的手指扣了扣桌子，發出兩聲響聲，喬四皺皺鼻，聞著空氣中余留的香味，開口說道：“老板，聽說你這兒味道不錯，我也想嘗嘗，有什么都給我上上來吧。”

陸七皺了下眉，隨即點了下頭，雖然知道這群人來者不善，但既然不知道對面目的，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一會兒后，陸七隨意做了幾串羊肉和豆腐放在了喬四的桌上，后者拿起聞了聞后，就吃了起來。

“嗯，味道的確不錯，再來！”

喬四吃下最后一塊豆腐，舔了舔嘴，端起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又喊道。

“好吃，再來！”

“再來！”

喬四越吃越興奮，在吃了大概有個幾十串后，桌上只剩下一些沒吃完的東西，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看著陸七眼里倒是多了一絲欣賞。

“可惜這手藝了，居然浪費在南城這種地方，不如搬我們那里去做怎樣？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是大刀幫的，我姓喬排行老四。”

喬四說完，擦了擦嘴，盯著陸七等著他的回答。

陸七這邊的情況早就引起了周圍許多人的注目，許多攤主甚至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悄悄地觀察著陸哥燒烤這邊的情況，而在他們再聽到喬四的來頭后，都忍不住為陸七的倒霉運氣感嘆，同時也在想著這少年會給出怎樣一個回答，至少看樣子這情況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少年沒有立刻回答喬四的話，而是在仔細地擦拭了油漬之后，這才看向喬四，平靜地說了兩個字。

“給錢。”

兩個字平平淡淡，卻無形中給了說出剛才那話的喬四一個響亮的耳光，喬四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隨即陰沉下來，扭過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繼續吃起剩下的東西來。

那人會意，立馬拍桌而起，手指著陸七大聲罵道：“臭小子不識相是吧？！給你臉還不要了？！咱們還沒有收你錢，居然敢向我們要錢！”

“你是蘭山幫的？不是的話，我為什么給你們交錢？”

陸七冷冷說道。

“媽的！”

那人一愣，隨即大怒，正要動手，卻見一個小姑娘正怒氣沖沖地地提著一壺茶看著他們。

李妮此時小臉通紅，瞪圓了大眼睛，因為一半緊張一半怒火的原因，手心更是汗水涔涔，眼前這些人看著就不想好人，居然還不打算給錢，還罵自己的金主哥哥，真是孰不可忍！

“你們這些大壞蛋，吃了東西不給錢！”

緊張以及憤怒之下，小姑娘扯著嗓子喊了出來，聲音尖銳。

雖然自己等人本身就做的就是這種事，但被人，還是一個小女孩這樣喊出來卻還是讓人有些掛不上顏面，只見那人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隨后惱怒地朝著小女孩一揮手。

“閉嘴！”

李妮被這一手揮得退了幾步，卻是腳下掛住了什么，身子失重一下朝后面倒去，而手里提著裝著熱茶水的茶壺也隨之飛了起來，一些水也撒了出來，小妮子嚇得臉色蒼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熱茶水倒在自己頭上的感覺和重重摔下的感覺都沒有出現，一睜眼，原來是一只手握住了茶壺的柄，而自己正躺在那個被自己叫做陸七哥哥的懷里。

“陸七哥哥……”

小女孩回過神來，受了委屈后，眼里也忍不住閃爍著水光。

“沒事。”

陸七低頭對著懷里的小姑娘笑了笑，將茶壺放在一邊，又將她扶正站好，這才看到還是有些茶水和茶葉落在了她的紅色小衣上，跟污漬一樣，甚至有幾滴還將其白嫩的小手燙得微微發紅。

眼里閃過一道冷厲的光芒，陸七深吸了口氣，蹲下身子用自己的衣服將李妮身上的水和茶葉擦拭了后，這才抬起頭，向前一步，盯著動手那人，眼神微瞇。

“天經地義的事情有很多，今天在我這里有兩條，一是吃我的東西必須給錢，二是傷我的人必須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