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背后的小事(下)
- 線人名單
- 商虞路
- 3776字
- 2019-01-28 00:05:00
在地鐵上的副組長,此時正在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專業(yè)性,他簡短地匯報了自己的現(xiàn)狀,隨后詳細描述了三人的特征。當他回到博物館時,半只隊伍已經集合好,組長臉色鐵青。
三個人大搖大擺地進來,又大搖大擺地出去。如稚子手持千金,穿行鬧市,活膩歪了?
“凡是他們去過的地方,所有設備更換,調位。”發(fā)生了這種事故,直接進入緊急模式,之后的展覽甚至有可能取消,組長在現(xiàn)場主持著工作,像是看不見副組長一般,直接剝奪了副組長的臨場調配權力。
從監(jiān)控上看不出他們動了任何手腳,就像尋常的游客一樣,進來看了一圈。
組長特意更換了拜訪展品的柜臺,同時地面,天花板,吊燈,能想到的每一項都再三檢查。
可最后事情還是發(fā)生了,畫依舊是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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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安保人員正在忙碌檢查柜臺,更換設備,兩名帶著口罩的男子在博物館閑逛,溫公子被薛仁拉扯著又來踩點,實際上直到此時此刻,薛仁對計劃了解仍然不多,行動是老黃一手操辦的,溫公子忙前忙后,兩人沒讓薛仁多參合。
薛仁壓低聲音,刻意靠近溫公子“所以明天咱們怎么打算?!?
溫公子不習慣和人靠這么近,后退一步,打發(fā)薛仁道:“先看看燈?!?
薛仁恨不得把脖子扭斷,看了一大圈,眼睛都被燈光晃花了,身子搖搖晃晃“挺正常的,有什么講究?”
溫公子對這個二貨毫無免疫,自己話還沒說完他就開始轉圈,什么時候能耐著性子?只好接著說:“看頭頂?shù)臒??!?
“.....”薛仁以為溫公子故弄玄虛,煩透了老黃和溫公子這套神秘主義,打定主意不繼續(xù)追問,省的吊人胃口。
沒想到溫公子反而主動解釋了起來。”明天放畫的位置已經確定了,天花板離地太遠。原本的計劃是在燈上做手腳,到時候在會有幾盞燈強光閃爍后報廢,確保當時沒有人能看到發(fā)生了什么。隨后配合我們一開始準備好的白磷投射裝置,畫會在空氣中自燃,東西自然就毀了?!?
”就這么簡單?白磷會被查出來的呀哥,這化學元素你肯定沒辦法改變吧?我高中化學經常滿分的?!把θ蚀蚱粕板亞柕降?,他覺得自己和溫公子的溝通效率提升很快,全仰仗著自己的孜孜不倦,堅韌不拔,不懈努力,不然哪有如今這改革春風吹滿地的新局面?
溫公子白了薛仁一眼,傻子才會在大庭廣眾下聊這種事,自己是不是被這個活寶拉低了智商,只好繼續(xù)開口解釋到:“場館保安有一個是我們的人,會用滅火器去處理,保證最后查不出來?!?
“我覺得不行,太兒戲了吧?!毖θ适氰F面無私的判官,義正言辭地指出計劃的漏洞。
“是,是,太兒戲了。”溫公子連聲附和,傻子都看得出來他的敷衍。
聊天聊到這份上,兩個人都只剩下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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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前一天深夜。
“明天有一幅贗品會被燒毀?!崩宵S篤定地說到。
“他們已經發(fā)現(xiàn)了我們設置的點火裝置,這會大概也發(fā)現(xiàn)燈的問題了。溫公子補充道。
“所以我們準備跑路?”薛仁一臉懵逼,這剛起步團伙就跌倒?弟兄們被發(fā)現(xiàn)了還這么淡定是讓被捕照片拍得好看一點嗎?還是被人砍之前能和聲和氣的擺好POSE?這就是江湖人士要的面子?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跑?
“不,他們是很職業(yè)的安保,也夠貪。所以他們會聽畫主的安排,燒掉一幅贗品,換來保險金?!崩宵S對自己的領域十分自信,人進了哪一行,吃哪一碗飯,就會變成什么樣的人。
“做安保哪有騙保險金來錢快?他們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睖毓泳拖衽踹缫粯?,一唱一和。
“真畫肯定會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在開幕儀式前由保險公司和博物館的鑒定專家同時驗明正身,然后才會開始展覽。因為只有這樣才符合賠付流程。所以畫--會在鑒定完,展覽前--這個時間差中被燒毀。他們需要把畫替換出去,我們的計劃就是在這個時間下手?!崩宵S向薛仁展示了全部的計劃,薛仁嘴張的能塞下一個雞蛋,看的溫公子都一愣一愣的。
老黃和溫公子一人一句,把整個故事描繪的生動形象,薛仁覺得自己可以開始鼓掌喊666了,這場行動好像沒他什么事了,他就是喊6666兩個人估計都嫌棄他聒噪。
”你今晚要加下班?!皽毓油蝗缓皖亹偵珜ρθ手v道。
薛仁覺得這就是喜羊羊看灰太狼的眼神,來自基因的碾壓,來自靈魂的恐懼,他根本沒法開口拒絕。
”畫幅畫,畫好看點,我們要送一個人“老黃邪魅一笑,讓溫公子跟著薛仁都汗毛炸裂,這個老不修的笑起來陰深深地,看他倆就像鬼子看花菇涼似的,太不正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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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當天。
一名風衣墨鏡男子提著手提箱,不急不緩地走出了博物館,安保好似看不見他一樣,全程放行。身后一陣騷動,空氣中逐漸彌漫著紙張燃燒后的氣味,有白磷,有滅火器,還有人群的喧鬧。
一切都按著所有人的計劃進行著,這樣很好。
走在路上猛地被人一撞,墨鏡男子剛扭過頭,就感覺到一個尖銳的物品抵著自己的脖子,一頂帽子猛地被扣上了腦袋,常年不干一線的他身手慢了些,不然此時絕對是攻守易形的局面,而不是如此被動,甚至任人宰割。
從遠處看,就像一個許久不見的好友扒著自己的脖子,正和自己親密交流。汗從他的耳邊劃過,他試圖讓自己的臉色顯得自然些,干這行的面子比天大。
“低頭,往前走”溫和的嗓音極具迷惑性,墨鏡男子在心里打賭,身旁的人一定是殺人不眨眼還能微笑念圣經的冷血人物,墨鏡男子順從著對方一句句指令。
“走到公交站”
“放下手提箱,上公交。”
墨鏡男子能清楚的感受到尖物抵著自己脖子頸椎部位,他相信對方只要刺下去半厘米,自己最好的情況是下半輩子只有脖子以上能動。這還是銳物上沒藥的情況下。
“公交車在我面前停你就死。最后,祝你好運。”
如果之前的話語能讓他配合,這段話讓墨鏡男子有些憤怒,殺人誅心,最狠的就是人死了,百口莫辯,被潑上一輩子的污水。
站在遠去的公交上,看著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墨鏡男子貼著門靜靜地看著,耳邊回響著對方最后一段話,沒有喊師傅停車,輕輕觸摸著兜里的圓形物體,墨鏡男子甚至多站了幾站才下車。
裝作無事發(fā)生,溫公子自然地提著箱子,三五步消失在人群中。
公交車漸行漸遠,墨鏡男子掏出圓形物體,發(fā)是一個透明外殼,里面包著一個紙團。
打開紙團,一幅幼兒園水平的畫浮現(xiàn)在面前,辣眼睛,這是唯一的感受。一匹神不似意不似形不似的馬在紙上浪費筆墨,這幅畫不僅浪費看畫人的時間,也浪費畫家的時間,簡單點說就是:這畫全方面無死角地折壽。
看著右下角的署名,墨鏡男子沉默不語。
溫仁么?
好家伙。
我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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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箭步上去,把那人推倒,順手拿起包就跑,丫肯定不敢喊!難道他要報警,警察叔叔我剛丟了一幅才被燒的畫,是我偷來騙保的!哈哈哈哈....”
溫公子剛推開門,就聽到薛仁在說書般的吹噓,薛仁不是要留在現(xiàn)場看笑話嗎?怎么比自己早一步回到古董店,還和老黃興高采烈的聊著天。
”看看,這是什么?“薛仁顯擺的指了指門,溫公子一看門后,本該在手提箱里的畫掛在了墻上,薛仁臉上驕傲的表情全在傾訴著文字,合起來是三個字:快!夸!我!
驕傲!
薛仁仰著頭,自豪的說到:”他們轉移了兩次,你搶的那個人手上沒拿畫?!?
”那這里面是什么?“溫公子笑著放下手提箱,準備打開看看。
”你是個傻子嗎?!“薛仁歇斯底里了,一把抓起車鑰匙就要跑路,”萬一箱子里有定位,完犢子了!我特么黃雀在后,你丟顆原子彈,全特么完了!”
這個活寶一時刻不腎上腺飆升就渾身難受,就是那種隨時隨地可以點火的炸彈。
“坐下,溫公子不是你,做事沒輕沒重?!崩宵S一巴掌勢大力沉,把薛仁拍回沙發(fā),同樣的場景溫公子不是看第一回兩回了。
“可以揭露謎底了,箱子里是什么呢?”老黃眼中帶著期待,一絲緊張,還有一分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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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日記?”薛仁翻來覆去看了五十遍,問了五十遍。
“嗯?!敝挥袦毓舆@么有耐心的人才能回答五十遍。
“沒什么意思嘛。”薛仁把日記拋給老黃,滿不在乎,吊兒郎當?!比沼洖槭裁磿谙渥永锩妫俊?
他還是更關心這個問題,老黃從頭到尾都沒問,老黃可以不在意,但薛仁必須在意,薛仁是誰?這個團隊的靈魂人物,他必須把好每一位同志的思想關卡,做好預防工作。
剛看姓溫的順眼兩天,這會他又出現(xiàn)了反革-命傾向,一定要好好整頓風氣才行,不然怎么保證隊伍的純潔性。
溫公子得到老黃的默肯,和薛仁解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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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特么是個瘋子。“薛仁聽完整個故事覺得三觀都顛倒了,自己就傻子一樣被兩人領著在這么個局里逛了一圈,還安然無恙地出來了?
賣家從頭到尾沒同意只拿三百萬買日記,賣家要求必須讓老黃和溫公子二人偷畫-買畫-買日記,三件事一條龍,比殉葬業(yè)還完善的服務閉環(huán),至少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沒賣家這么多毛病要慣著。
之前老黃自己也分析了,如果只是為了拿捏二人的把柄,有什么把柄比日記在手上還好使?賣家的行為無頭無尾,油鹽不進。老黃只好答應下來并診斷,這是典型的腦子進水的表現(xiàn)。
所以被搶劫,變成了交貨款,納投名狀,展現(xiàn)實力。整個故事的一波三折中有真有假,被搶這件事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沒人在被搶后還敢保證賣家誠信,但留給二人的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配合賣家把戲演下去,演完戲,拿不拿得到報酬,天知道。
假如不是抽風的薛仁堅持一定要偷畫,兩人也會找理由去偷畫,慫恿薛仁下手。同樣的,如今畫到手了,錢交了,日記自然而然也來到了老黃手里,薛仁甚至想為賣家獨特的契約精神一齊歡呼一聲,痛飲三杯,然后一槍打死這個龜兒子。
好一個誠信為商之本。
“那你們繞一大圈子,為什么要拉扯上我?還有,要是沒我,這畫不就沒偷到了么?”薛仁腦回路和常人有別,此時絲毫不介意自己被耍的團團轉,好奇寶寶有了新的好奇點,他為自己在這件事中的特殊含義感到驕傲,并刻意強調自己的卓越貢獻。
老黃咧嘴大笑,掏出手機,點開視頻。在溫公子不懷好意的微笑中,薛仁黑著臉,臉頰抽動,看到了極其熟悉的一幕:
畫面中,說時遲那時快,薛仁一個箭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