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半刀魂
- 煞極天下
- 三橫亂
- 3240字
- 2019-02-04 00:46:59
刀魂?
吳俠一怔,他只知道人有三魂,卻從未聽說那冷冰冰的武器也有魂靈。他見蔡玄風此時全身哆嗦,似得了嚴重風寒一般,不由地為其捏了把汗。
而蔡玄風雖是顫若篩糠,可嘴中仍斷斷續續道:“胎光是太清陽和之氣,屬于天;爽靈是陰氣之變,屬于五行;幽精是陰氣之雜,屬于地,此天、地、五行乃人之三魂。而刀淬于火,形于水,鍛于人,此三為刀魂。”說罷,蔡玄風緊咬牙關,猛地一哆嗦,一縷若絲若煙的青綠之物便從其雙掌上的裂縫內飄散而出。
“嘶!”
吳俠雙唇一抿,那奇異之物方一出現,他頓覺周身一寒,像是瞬間跌入了冰窖深淵,不由地倒吸了口涼氣。而再看那周子異,在這股寒意影響下,他的胸口竟再次有了些許起伏,實在是奇哉妙哉。
“方才我中了鐘兕水的幻術,待我清醒時,他已是氣若游絲。”
蔡玄風雙目緊閉,只用雙掌在周子異額前拂動,他道:“我也是看過周家先人與我家高祖的書信,才漸漸知曉這周家不避術的厲害,將這門法術練至臻化后,真能有那通玄本事。我不知他適才請的是哪路仙靈,但卻能感覺到其周身激蕩不已純陽之氣,于是我猜測,周子異請的是位至陽至剛的天將。”
吳俠手握長針,牙床打顫,他見那青綠之物正不斷從周子異的額前沒入鉆出,更感驚異,不由地問道:“所以說,你……你身體里的這刀魂,正好能克制方才他請來的神?”
“非也?!?
蔡玄風的眉頭猛然抽搐了數下,他頓了半晌才回道:“克制說不上,只是趕巧,我這刀魂只有一半,只剩下水與人。所以它通人性,能隨我之心,用它本身所帶的極寒之氣,切斷他請來之神與其自身三魂的纏繞聯系?!?
“切斷聯系?”
“不錯。”
僅僅不到半柱香功夫,蔡玄風的臉上已無人色,他喃喃道:“人首有腦謂之泥丸宮,下鎮人身,中理五氣,混合百神,十轉回靈,乃神之居所。我唯有先將周子異泥丸宮中的神魂先請出去?!彼浦星喙怫畷r亮動,猶若煙火,直閃了四五次。而這光芒每閃一次,吳俠都看得出蔡玄風更虛弱了。
在其額前面上又拂動半晌,蔡玄風才將雙掌向周子異胸口處緩緩移動,期間那青綠色刀魂就如一條翻江躍水的魚兒,不斷地往返于其掌心處與周子異身體間。待到蔡玄風將雙掌懸在周子異胸口時,那刀魂又化作了一片清濛濛的霧氣,將其整塊前胸都籠罩了進去。
這時就聽蔡玄風解釋道:“其實用不避術請神而活的并不是沒有,這周家亥脈老族長周乾之就是一個。在他與我家高祖蔡揚羽的書信中曾說道,他之所以想練成離人術,就因為這不避術實在是把雙刃劍,遇到真正高手時,往往制敵殺敵后,己方也要落得個身死的下場。饒是他這種花了大半生時光來琢磨不避術的人,在請神相助后,都廢了一身功法才不至于被神魂壓散了自身之魂?!?
“你的意思是之所以施術請神之人會死,是因為神魂過于強大嗎?”
“吳少俠一點就透,正是如此。”蔡玄風點頭道:“周乾之在信中說,他當時請了十大陰帥之一的黑無常范無赦,此神屬陰。他深知術盡之后意味著人亡,遂當即自我封禁了三魂之中屬陰盛的爽靈,并自行潰散了屬陰雜的幽精,這才勉強保了一條命??伤`主財祿,幽精主災禍,自打那之后,周乾之所領導的亥脈一脈就開始人丁凋零,厄運不斷。他與我家高祖坦言,除非請神之后能立刻切斷與神魂之間的聯系,否則這不避術就是周家不可避免的災禍?!?
“哦,原來如此……”吳俠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蔡玄風的一番話再一次顛覆了他對武學的認知,原來人還能請神相助!
噗,這時,周子異忽然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隨后其四肢開始猛烈抽搐起來。吳俠忙道:“這是怎么了!”
就見蔡玄風雙目怒睜,雙掌驟然分合,十指呈爪,那青濛之氣登時也換了做了一塊青綢布一般,他口中一喝:“起!”
遂見那刀魂化作的青綢照著周子異一卷,而隨著蔡玄風雙爪隔空一提,登時將周子異的身子瞬時拉起了近一尺來高。而后就聽蔡玄風吼道:“快刺脊里神宗穴!”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周子異的身子升至最高點即將下落時,吳俠持針朝其背脊中部一處瞬時插去。那銀針亦是神奇,方才沒入周子異的身子,就化作了一縷白煙,消散不見。
正此時,晌于空中不斷抽動的周子異頓時平復了下來,隨著蔡玄風緩緩伸直的十指漸漸平落躺下。
方才那一瞬明顯耗費了蔡玄風諸多氣力,就連他掌間刀魂的顏色都變淡了許多。但他仍直著脊背,操持著刀魂繼續斬斷著周子異與神魂之間的聯系。
吳俠知道,督脈主氣,起于下極之腧,并于脊里,上至風府,入腦上巔循額至鼻柱,為陽脈之海。蔡玄風是由上往下,一路斬斷,只是其中定然兇險異常,從方才周子異的表現來看,若是失之毫厘就要差上一命了。想到這里,他不禁對蔡玄風心生欽佩之情,自己的破浪指和這奇異刀魂似乎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兒,什么時候自己也能像蔡玄風這般有本事呢?
“吳少俠,幸好剛才有你在。”蔡玄風雖已疲累異常,慘無人色,卻仍擠出一絲笑容稱贊道:“李無休真是收了個好徒弟!”
“您真是謬贊了?!眳莻b呵呵一笑,心道師傅若是真的像他們說的,是梅花圖上四十四門功法的佼佼者,又為何只教了自己下五十五門中僅僅位列第八的功法呢?
而此時蔡玄風掌心裂口正不斷收攏,那股青綠之氣也緩緩變得透明起來,似乎隨時都會消散不見。他道:“我體內的刀魂只有一半,也是僥幸這次周子異請的神是陽神,否則我定然無力回天。但現如今,我也只能堪堪去除他三魂中屬陰之二魂與神魂的聯系,而屬陽和之氣的胎光仍被這神魂纏繞,我方才之法只算續命,必須在十日之內找到能斷陽魂之人才能真正救他性命?!?
“那我們得去哪兒?”吳俠雖張口問著,可心中也隱約有了答案,八成就是方才蔡玄風與那青兒所交待周家人要去的地方,似乎叫鬼市?
“十殿鬼市。我們即刻啟程,快馬不停的話,七八天就能到。”蔡玄風話音未落,其雙掌間的縫隙就已完全合攏,只留下了兩道淡紅色的印記。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扯開身后的毯子,拉開了藏在底下的暗格,俯身在里面翻找起來。
吳俠見此也知道救人刻不容緩,可他仍想知道究竟是誰暗害了師傅,如若那鐘兕水所言是真,他難道還得掘墳開棺,驗明師傅是否中毒?這人已故去都不得安寧,實在是……想罷,吳俠輕聲嘆了口氣,他和師傅出山為的是追兇拿人,如今那兇犯鐘兕水已經身死,可這些天里一直幫助自己的喬達竟成了另一個疑犯。這世事間的無常,讓這初出茅廬的少年深感無奈感嘆。
“吳少俠不必兩難,我們相識一場也算同門,我可先陪你去驗明你師傅的死因,至于之后作何打算,全然在你。若要個幫手,我蔡某人也定當助你一臂之力。”蔡玄風從暗盒內抱出了兩捆麻布包,看似極重,他丟在地上時發出咣當一聲響。
“啊……那……”吳俠一聽,還未想好措辭,就聽蔡玄風道:“吳少俠不必推脫了。”
咴兒!屋外一陣馬兒抬蹄抖鬃的叫聲,蔡玄風接著道:“看來馬車已經備好,咱們即刻啟程吧?!闭f罷,他將那白毛毯子朝周子異一裹一卷,便扛上肩頭,那手法之熟練,就好似個過了百戶人家的采花大盜。此人明明連站直都搖搖墜墜,卻還能如此肩扛重物,吳俠不禁咋舌不已。
“對了,吳少俠,還請勞煩你請幫我拿一下那兩捆東西?!?
吳俠聽言,忙起身去取,誰知沒注意下,還沒抓起那兩捆麻布包。這布包上怎得還浸著麻油?吳俠帶著疑慮,又一次卯足氣力抱起布包。他雖有準備,可拿起的一瞬間,仍覺得像是抱著兩棵樹干似的。若是沒有習武練身,懂得勁兒用于巧,氣護于身的道理,除非天生神力,否則定然拿不動這兩個物件兒。
這里面到底包的是什么東西,怎會如此之沉?吳俠帶著疑惑,繃著全身之氣力,步履為艱地朝屋外挪著,這莫約十多步的距離讓他一瞬感覺好似天塹般不可逾越??刹荒茏屓税盐铱幢饬耍瑓莻b又驟然一發力,登時身后地噗嗚地響了一聲,他臉頰發燙,下意識地地朝周圍一看,還好沒人,他訕訕地笑了笑。
待吳俠走到屋外,才見一架頗為華麗的馬車已然停好,竟有四匹肌肉虬扎的好馬連繩齊駕。那三個女子亭立在打開的車門旁,齊聲道:“吳少俠,請!”
吳俠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他剛一步踏上馬車,卻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將那兩捆麻布包放下,又朝一旁的空地上跑去。
蔡玄風忙撩開窗簾問道:“吳少俠,怎么了?”
“我想帶上這鐘兕水的尸首,若他是害我師傅之人,我也好讓他在師傅墳前謝罪!”吳俠說著已經到了鐘兕水身前,他俯身下去,剛提起其尸身,表情瞬間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