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犄角
- 煞極天下
- 三橫亂
- 3251字
- 2019-01-31 01:44:27
“俠兒,你也不小了,今日也該到我讓你學著自己去解這世上最復雜東西的時候了。”
“師傅,比十方玲瓏鎖還難解嗎?”
“比那難的多。”
“那是什么東西啊……”
吳俠現(xiàn)在總算明白小時候師傅指著心口的意思了,若是那天師母沒有把師傅拉開,自己興許也不至于如此。他盯著喬達的眼睛,希望從那里得到答案。
“吳老弟,一個妖邪的話你可絕不能信啊!”喬達大聲辯解道。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妖邪的話。”
似乎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話,鐘兕水竟笑的前仰后合,他捂著肚子抽笑了半晌才回說道:“你們現(xiàn)在都知道我使的是離人術,也知道這術能擾魂斷魄。那李無休雖沒了一身本事,可神魂卻不比常人。若單用此術,我是萬萬殺不了他的。那日行至蜜香閣前是我傷他不假,可也只是擊破了他的一絲魂魄罷了,恢復過來雖是殘廢卻也絕不至于死了。”
“你一個弒主偷笈,不知殺了多少人的畜生,竟還敢在這大言不慚!”喬達大吼一聲,丟了斷刀,跨步欺身而上,揮拳朝著鐘兕水打去。
“喬家的人耍陰謀詭計是一流,就是手上功夫差的太遠。”鐘兕水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他從容地躲著喬達虎虎生風的雙拳,嘴角掛著股蔑笑。十息功夫后,他左手倏然以一閃,以食指、中指互纏,猛地朝喬達胸口一張一彈。
這看似隨意的一下,直打得喬達猛噴出一口鮮血,向后翻倒?jié)L出了一丈多遠,他的眼神渙散,四肢顫抖,看樣子這一擊已經傷極了肺腑。
“喬大哥!”吳俠雙目血紅,他凝息屏氣,雙手呈拳,拇指前伸,將一身勁力集中于雙手拇指之上,一步躍起,不由分說地朝著鐘兕水點打而去。
“你這破浪指使的還夠不精。”鐘兕水雙腳未動,卻閃開了吳俠撲來的五六下連招。他打了個哈氣,左手猶若鬼魅般地朝吳俠手腕內關、神門兩穴驟然連點,而后一個勾手拉過吳俠脖頸朝后一送,便將其推到了兩丈之外。
“你!”
吳俠將將穩(wěn)住身形,就覺雙手微微顫抖,已經不太能聽使喚了。他將欲提息運功,卻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神鬼相對,神門乃氣穴,與心經相通,內關亦連心神。你練的這破浪指講究逆練,必經此二穴,所以我勸你現(xiàn)在最好別運氣。否則行氣亂脈,你就是一個廢人了。”鐘兕水說罷朝著蔡玄風乜斜一眼,道:“你倒是沉得住氣啊。”
“還行,我倒想聽聽你方才沒說完的話。”蔡玄風掃了眼側躺在地上的喬達,嘴角微微揚了揚。
“哦?”蔡玄風的回答似乎在鐘兕水意料之外,他稍一思忖,點了頭點,道:“姓吳的小子,你還記得你師傅的死狀吧。”
“歷歷在目!”吳俠咬牙切齒。
“人為何會七竅流血?你我都是學武之人,都再明白不過了吧,無非內傷與中毒。我使的這離人術屬幻門異術,只傷人神魂又怎會讓他死成那副模樣?”
見吳俠眉頭擰成一團,鐘兕水嘿嘿一笑,繼續(xù)道:“我知道你師傅就葬在廟內枯樹旁,你若不信我說的,可以開棺驗尸。驗一驗這尸首上,是不是中了一門這喬家獨有的秘毒——流骨紅玉散。但凡中了此毒之人,最明顯的癥狀之一就是七孔滲血,我說的對嗎,喬達喬大人?”
鐘兕水朝喬達吆喝了一聲,道:“喂!別裝了,快起來吧,方才運功逼血狂噴也不容易,你們喬家人都這么會演嗎?”
一時間,在三雙眼睛的逼視下,喬達緩緩地站起身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淡淡說道:“鐘兕水,今夜你走不了了。”
“就憑你?”鐘兕水又哈哈哈地笑開了,他道:“我真是好久沒有這么暢快地笑了,你難道真的覺得里內穿著蛛絲軟甲,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喬某人還沒有那么高看自己。”喬達的臉上沒有表情,腦袋卻微微昂著,一副十拿九穩(wěn)的樣子。
“嗯?”笑著笑著,鐘兕水的笑容就收了起來,他道:“都說李家人是刺客,什么時候你們喬家人也這么鬼鬼祟祟了!”
噠噠噠,幾聲馬蹄聲響起,一隊人馬從人們的視野外由遠及近,竟是群背著火銃的錦衣衛(wèi)!他們一行十人騎馬,二十人步行,共三十人。個個皆是神色冷峻,步履平穩(wěn),一看就是些好手。
咔咔咔,他們行至離鐘兕水莫約十丈外停了步子,分成三排,紛紛架起火銃,瞄準了他。
“喬……大哥,”吳俠一見喬達要滅口,趕忙指著鐘兕水大喊:“他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我有什么理由害你師傅!”喬達盯著鐘兕水,好像要生吞活剝了他,道:“姓鐘的,我剛才說了,你今天走不了了!”
唉——,蔡玄風見罷嘆了口氣,退到了一旁,任那三人站成個三角,相互睥睨問查。
“我能不能走不是你說的算的。”鐘兕水仍是那副天下老子最大的模樣,他對吳俠說道:“你只需隨便在街市上買些糖粉,灑在你師傅尸首之上,若是糖粉化開融進了你師傅的皮肉中,你就割開一條口子看看,他體內是否有紅玉一般的晶瑩結塊,那就是他中了流骨紅玉散的鐵證!”
吳俠聽罷,轉首看向喬達,后者仍一動不動地逼視著鐘兕水,好像一旁沒有吳俠這人存在一般。
饒是再愣傻的人也該反應過來,這其中必有貓膩異常了,吳俠冷言說道:“喬大人,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我?guī)煾档降资钦l害死的!”
“你怎么能聽一個妖人胡言!我們先除了他,再談你師傅不遲!”喬達說罷一揮手,其身后的火銃登時啪啪啪似爆竹般響起。
嗡嗡數(shù)聲如飛蠅劃過,轉瞬而至的鉛丸又快又準地轟擊在了鐘兕水的身上,可他卻連抖都沒抖一下,就如一塊石雕一樣,屹立原地。
射擊一瞬而結,喬達抬手示意停止。怎么鐘兕水還站著?喬達心中升起一股不詳?shù)念A感。
“嘿嘿,知道我為什么不用離人術對付你的人嗎,喬大人。”鐘兕水拍了拍滿是破洞的外衣,解開粘滿塵土的袍子丟到一旁。他不大不小的眼睛里閃爍著神采,不寬不窄的臉上滿是得意,他自問自答道:“因為就像一只看不見的妖狐能讓整個京師雞犬不寧一樣,我要讓你們喬家的兵知道,我鐘兕水,是殺不死的!”
嘶啦一聲,鐘兕水扯去了上衣,被方才火銃一陣射擊,他的身上竟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破口!
怎么可能!喬達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又中了幻術,不然怎么會有人能挨得住火銃的擊射?我不信!喬達一揮手,身后又是一陣密集槍響。
須臾之后,鐘兕水仍佇立原地,他的胸前、腹上、肩頭都滿是紅紫的印子,卻沒流出一絲一滴血來,就好似個鐵人一般。
“你……”
不光喬達說不出話來,連他身后的一眾錦衣衛(wèi)也都瞠目結舌。他們的眼中流露出了相同的東西,叫做不解。而很快不解又會變成恐懼,那就是鐘兕水想要的。
“剛才是誰說我走不了的!”鐘兕水撣了撣緊實的胸膛,沉聲道:“今夜我只是來拿些東西,順便帶一個人走,不想多做殺孽,喬大人請移步吧!”
喬達低下腦袋,鐘兕水要帶誰走顯而易見,這人也是自己千方百計留下的。鐘兕水不再動手恐怕也是忌憚喬家的名聲與自己身后的人物,可若是現(xiàn)在上前拼個你死我活,那妖人動了殺意,顯然活的那一方里不會有自己。連火銃都不怕的,還算是人嗎?這鐘兕水究竟練到了怎樣的境界?喬達不敢賭,他選擇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自己活著就還有機會,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自古識時務者為俊杰,喬大人不愧是喬家出來的人吶。”鐘兕水話音未落,人已不見。下一瞬卻驟然出現(xiàn)在吳俠側后方,他側掌呈刀,猛地劈砍在了吳俠后頸。
可吳俠卻沒有鐘兕水預想的那般脆弱不堪,一擊就倒。他手刀落頸的一剎,一團黑氣驟然凝集,像是塊墊子一般擋住了鐘兕水的凌厲一擊。
這東西的反應比我料想還快!鐘兕水暗道,看來只能先把這小子打成廢人了!他這想法剛成,就已然出手。其雙手無名指與小指內扣,其余三指呈龍爪狀,朝著吳俠雙肩猛然爪去。
好快!吳俠一驚,將將向后蹬踏躲閃,鐘兕水的雙爪也霎時襲來。
電光火石間,就見白光一閃,鐘兕水的小臂上驀地濺出一道血線,他大驚之下忙定住身形,朝側首看去。
那蔡玄風仍是先前那副持握姿態(tài),他道:“你方才說要來拿些東西,可是要我蔡家的《千里江山圖》?”
“怎么,你仗著自己的輕功尚可,刀法不錯,就覺得能制住我了?”鐘兕水瞄了眼自己臂上的傷口,心中震驚不已。他眼中綠光閃動,朝四下里一掃,周圍即刻變了一副模樣。
“本以為離人術是門多大的神通本事,現(xiàn)在想來也不過如此。”蔡玄風閉上眼睛,道:“還有,你的九龍環(huán)甲功也沒練夠火候,槍是打不透你,可我這一把刻刀卻能把你切得平平整整。”
“你試試!”
鐘兕水單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一時間四下里陰風股股,陣陣凄慘瘆人的叫聲從八方傳來。驀地里白霜片片而起,周圍草木頃刻枯萎凋零,一眾錦衣衛(wèi)都不禁打起哆嗦,他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