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軟禁
- 煞極天下
- 三橫亂
- 3191字
- 2019-01-25 00:59:16
負(fù)責(zé)押送吳俠的是錦衣衛(wèi),他們趕著馬車花了半個時辰,才將他送到地方。
也不知這兒不知是哪戶人家荒棄的房子,外有高墻,院落三進,呈口字形,儼然是個大宅。
宅子內(nèi)被簡單打掃過,枯樹旁的落葉堆成了小坡,殘破的窗欞被明顯修補過。在院內(nèi)每走十步,每轉(zhuǎn)角墻邊都站著崗哨,他們戴著尖帽兒,跨著腰刀,竟是東廠的人馬。
為了我,他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吶。吳俠苦笑著,如今他大仇未報,不得不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了。可論耍心眼動腦筋,自己又不如別人,吳俠后悔起來,沒聽師傅的話多看些兵法謀略的書。
一路行至院角偏房,早有一隊番役在此等候。
“吳大人,請吧。”
站在門口的竟是那小役長凌飛,他的臉上尚掛著笑,在官場里混的久了,也就知道如此供著一人,必然上面還用的著,更何況吳俠也算保了他們的命。
屋子內(nèi)被收拾地利落整潔,床、桌、案、凳,沒有多余的東西。
吳俠笑了笑,道:“有勞了。”
“正房有人,就委屈吳大人睡偏房了,下官就在門口候著,有事兒大人吩咐就行。”凌飛說完,轉(zhuǎn)身就欲關(guān)門。
“我想看幾本兵法之類的書籍,不知可否……”
顯然沒想到吳俠會提出這般要求,凌飛頓了頓,立刻笑著道:“吳大人還有如此雅興,下官這就差人去買。不過大人也有不少時間沒休息了吧,不如先睡一覺。”說罷,凌飛關(guān)上了門。
兩個挺身而立的影子透過窓紙印在吳俠眼里,他走到床邊坐下。確實打喬達從破廟中找到自己后就沒有怎么休息過,如今一番苦探追尋,身子早已不支,吳俠把腦袋靠在床頭,緩緩閉上眼睛。
困意幾乎沒有給他喘息思考的機會,僅一瞬的松懈,吳俠就昏睡了過去。他睡的很沉,沒有夢境的打擾。這一覺睡的地暗天昏,待他醒來,正是夕陽西下之時,昏黃的光透過窓紙,歪歪斜斜地照在地上。吳俠發(fā)現(xiàn)桌上已擺著幾本厚厚的典籍,有《孫武兵書》《齊孫子》、《太白陰符》、《虎鈐經(jīng)》還有《武經(jīng)七書》。
想不到自己即是被軟禁于此,那凌飛辦事倒也不馬虎。吳俠走到桌前坐下,翻開第一本書。正欲看來,卻見門被推了開,凌飛冒著腦袋,怔怔道:“吳大人醒了?下官這就差人給您送飯。”
“我不餓。”
“您不餓?這……您可是睡了五夜五天,再怎么也得稍微吃點兒吧。”凌飛對著一旁的守衛(wèi)揮了揮手,顯然是拿飯去了。
我已經(jīng)睡了五天五夜?吳俠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桌面書上都浮著一層淺淺的灰塵,凌飛沒說假話,可自己怎會睡了這么久竟還不覺得餓?
這面吳俠還在想著,那面一個守衛(wèi)端著一個大木盒進了屋。盒分三層,一層三盤,兩素一葷,共九道菜。
好菜配佳釀,另一個守衛(wèi)匆匆進來拿著一壺酒,隨著菜肴一齊擺在了桌上。
“吳大人慢用。”凌飛沖著吳俠嘿嘿笑了笑,顯然那酒是他另外差人買的。
門又一次合上,守衛(wèi)們都驚訝于吳俠的好胃口。這位方才口口聲聲說著不餓的吳大人,好似惡鬼投胎一般,風(fēng)卷殘云地將盤中食物掃了個干凈,連一滴酒也沒剩下,倒也是個榜樣。
吳俠邊打著飽嗝,邊翻開書頁,先前他總是慢人一步,往后的日子里若想扳回一城,他只能多學(xué)多看,也不知道李姑娘現(xiàn)在身在何處,她的傷又怎么樣了。那來將她帶走的人稱她是三小姐,那必是她的家人了,他們應(yīng)該會照顧好她的吧。
吳俠腦中又憶起那個輕功卓絕,眼色如冰的人,他似乎和李沉鳶的關(guān)系很親密,可這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吳俠不知自己已然思春,他每想沉心下來看兵書,就會想到李沉鳶的身影,有時甚至連睡夢中都會有她的背影流連。
如此心神不寧地又過了三日,喬達終于來了。他意氣風(fēng)發(fā),拎著一壇酒,見到吳俠便開心地大笑起來,道:“吳老弟,幾日不見竟深沉了許多,難不成是動了凡心思春了?”
“喬大哥。”吳俠合起書,沉著臉。
“瞧你,難道生大哥的氣了?”喬達一把扯開泥封,登時酒香四溢,他為吳俠斟滿一碗,又為自己倒上,道:“先干了這一碗再說。”
二人一飲而盡,喬達抹了把嘴角,呵呵一笑道:“妖狐案已結(jié),定的是這魏千駟就是元兇,瞧他那府上地洞里的邪乎樣,說不是他都沒人信。”
吳俠點了點頭,自己倒了碗酒,咕嘟咕嘟地灌著。喬達見此,繼續(xù)說道:“吳老弟莫怪,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知道,你知情太多,有多少人都想將你除之后快,若不是我極力勸阻,你現(xiàn)在八成是躺在詔獄里的一個廢人。”
“我知道,所以喬大哥,現(xiàn)在你想干什么呢?”
“我就是喜歡吳老弟直來直往的這股子勁兒,哈哈哈。”喬達豪飲一碗后,才探著身子道:“面兒上是了了,可誰都知道這妖狐案沒完,都在背地里找那鐘兕水呢。可那混人卻像晨露似的,從京城內(nèi)蒸發(fā)了。現(xiàn)在唯有順著吳老弟你的這條線,才能順藤摸瓜找到他!”
“我?”
“不錯,難道你不準(zhǔn)備為你師傅報仇了?”
“我必殺他!”
得到滿意答案的喬達立馬給吳俠倒上了酒,他輕聲道:“還記得那日我給你看的柳宗元野史嗎,其中一頁上蓋有一方印,刻著小篆的蔡,倆草書字,后一個是羽字,我找到這人了!”
“此人是誰!”
“是京城里的一個刻印世家,其家族數(shù)代專門為皇親國戚刻印雕璽。那草書寫的是揚羽二字,這蔡揚羽是這家里的高祖。現(xiàn)在蔡家掌勢的是其玄孫,名喚蔡玄風(fēng)。”
“蔡玄風(fēng)?”吳俠撇了撇嘴,這名字,果然一聽就是宅門子弟。
“不過,現(xiàn)在東廠那邊盯得緊,我不好就這么放你出去。所以……哈哈哈哈”喬達說著忽然狂笑起來,跟著那門便被推了開,嚴(yán)如刑竟也笑呵呵地進來了。
“誒喲,本想登門道賀,沒想喬大人竟如此夠義氣,跑來探望老朋友了。”嚴(yán)如刑昂著腦袋,抱拳微微晃著,道:“恭喜喬大人榮升副千戶吶!”
“還得多謝嚴(yán)公公。”喬達趕忙起身。
“謝我倒是不必,要謝你還得謝這位,怎么樣,你在這兒還住的慣嗎?”嚴(yán)如刑拉過喬達的凳子,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一日數(shù)餐,葷素調(diào)配,酒也尚可,多謝嚴(yán)公公。”吳俠竟難得地頷首抱拳,雖算不得卑躬屈膝,但那模樣也算俯首帖耳,直驚得喬達瞪眼如魚。
顯然嚴(yán)如刑也很吃這一套,他趕忙一把按下吳俠的手,語重心長地道:“我們也算老相識,就不必如此見外了。前兩日我已將你的事情稟報上去了,希望能將你這樣有本事的人拉入軍編,我嚴(yán)某人雖算不得位高權(quán)重,可這點兒本事還是有的。但在這之前,我又不敢保證那妖孽余黨不找你報復(fù)。你一人勢單力微,我和喬大人商量后,唯有出此下下策,將你暫時安置于此,為的也是保護你呀!”嚴(yán)如刑說罷深深地嘆了口氣,想目光瞟向喬達,道:“是吧,喬大人。”
“是是,吳老弟,這處宅府地處偏僻,嚴(yán)公公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的,我今兒也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前面那片密林太繞了。”
“實在有勞公公費心,吳俠謝過嚴(yán)公公。”這次吳俠索性站起身子行禮了,嚴(yán)如刑順勢也跟著站起來,他擺了擺手,道:“不必謝了,以后咱們說不定還是同僚呢,我還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你們慢慢敘舊。”
嚴(yán)如刑前腳剛走,喬達也起身道:“吳老弟,我前腳到,他后腳就來,明顯是怕我連著你暗地里做事情。此時我也不能久留了,你晚上歇息時,記得多墊層木板,這兒的房子許久沒人修繕,我怕是不結(jié)實。”說罷,喬達也匆匆離去,剩下吳俠一人與半壇子酒。
“這下可沒人和我搶啦。”吳俠給自己斟滿一大碗,仰著脖子灌了下去。
酒少的很快,人卻不醉,打從第一偷喝師傅的酒開始,吳俠就知道自己的酒量比常人好上太多,他只當(dāng)這是有味道的水罷了。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吳俠自言自語道:“那詩仙尚有影子相對,尚能野游世間,我卻被困在這兩丈之內(nèi),還想著報仇,還想著李姑娘,我可真是不自量力!”
咕咚一大口后,吳俠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壇子,無奈地躺回了床上,將腦袋埋在被子中,閉上了眼睛。他想要借著這微微的醉意,趕快進入夢香。可奈何越想睡,腦中卻越清明。吳俠翻來覆去幾次,壓地床板咯吱咯吱亂響,這兒的家什果然不結(jié)實,還真被喬達說準(zhǔn)了。吳俠只得躺平身子,不再動彈。
不對!吳俠雙眼霎時一睜,心中計較著,這地方多半是嚴(yán)如刑選定的,但喬達最后那番話不像是囑咐,倒像是提醒,難道這床板下有什么玄機?吳俠悄悄掀開底褥,輕輕敲了敲。那聲音是咚咚地兩聲脆響,下面是空的!
吳俠朝外看了看,落日尚未完全落下,時間尚早。于是他背過身子,蓋上被子,一動不動,似乎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