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睜著天真的眼睛看著先生。

先生又將勺子舉了起來：“飯都涼了，快吃”。阿離一口吞下先生喂的食物，卻嘗不出什么味道來。

先生說道：“因為環(huán)境不佳，南疆人大都體弱多病。南疆本就不適合人居住，如今能發(fā)展成這么強大的國家也是不容易”。

“南疆苗族起源于古早時期的三苗一脈”。

“就是孟瀧的那個部落？”阿離問道。

先生點了點頭，繼續(xù)給阿離喂飯：“我之前也提過，帝堯討伐三苗。其實三苗和中原部族的矛盾很早就開始了，軒轅黃帝時期便有過一次大型圍剿三苗的戰(zhàn)役，當時三苗部族遭到重創(chuàng)，差點被滅族”。

“有一大部分三苗人為了躲避戰(zhàn)爭一路南逃，逃到了如今的南疆之地，但是當時的南疆荒無人煙，氣候濕熱，四處都是瘴氣，這些逃難的三苗人因為無法適應(yīng)此地的環(huán)境，死傷無數(shù)”。

“當時，有一位靈力高強的大巫因為尋找藥材來到了南疆，看到一片生靈涂炭，于心不忍，便用靈力布下了一個巨大的法陣，此法陣有萬里之廣，可以鎮(zhèn)壓南疆之地的瘴氣，這些三苗人才得以喘息”先生說到這里眼里泛著些許的微光，與平日里的如一潭死水截然不同，阿離能感覺到先生心里的激動。

阿離機械的吃著先生喂來的飯，眼睛里全是先生。先生難得有這樣情緒起伏的時候，先生本來就像是一樽玉做的雕像，眼里泛著光的先生反而有了一絲生機和活力，美的不可一世。

先生繼續(xù)說道：“再后來，這些三苗人開始繁衍生息，不斷的壯大，北邊的楚人也大量遷入南疆，與之前三苗后人融合才形成如今的楚苗南疆”。

“但時間已經(jīng)過去太久了，即便當時的大巫靈力高強，之前大陣沒了靈力供給，隨著時間消逝日漸衰弱，威力衰減，越來越多的瘴氣溢散，南疆人的日子也變得越來越不好過。南疆人一直在尋找生存下去的方法，中原漢人與南疆苗人的一直存在隔閡，舉族北遷不太可能，西部又是連綿的山脈，隔斷了去路。”

“這個大陣曾在三百年多年前出現(xiàn)了崩裂，當時的草鬼堂為了繼續(xù)維持大陣，在九坑建立了九堂垣，由大司命擔任主祭，提供靈力勉強維持大陣。從此以后，每任大司命都肩負著維持大陣的重任。即便如此，大陣崩裂之勢依舊持續(xù)著”。

阿離已經(jīng)不知不覺的吃完了先生喂的飯，問道：“不是有靈力供給了嗎？為何還會崩裂？”

先生將手里的碗放下，答道：“大司命雖然靈力高強，但終究不是古早時期的大巫，靈力還是有限，況且之前那個大巫布下的陣有萬里之廣，需要的靈力也是難以想象，歷代大司命維持大陣也是杯水車薪。而卯蚩就是為了尋找能長期維持大陣的方法，但具體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當時的大司命及其反對卯蚩的方法，想必是什么禁忌的術(shù)法吧”。

阿離不是很理解，問道：“那就不能去尋找以前布下陣的大巫嗎？解鈴不是還須系鈴人么？”

先生的動作卡了一下，笑了笑說道：“公······嗯······阿離，你又說笑了，都已經(jīng)過千百年了，早就是滄海桑田，當時的大巫也已經(jīng)消散于天地間了”。

“那不能找別的大巫來幫忙嗎？”

先生笑著看著阿離，眼里的光流淌著，像是夏夜里的螢火，漫天的星河。

“那位大巫是天地間最強的巫者，他的陣法與靈力超乎想象的強大，別的大巫就算是想幫忙也是無能為力”。

阿離有些疑惑，重復(fù)道：“······最強的巫者？”先生很少會說這么絕對的話，先生莫不成是見過這位大巫？

先生點了點頭，回道：“對，他就是伊耆烈山氏（1），也是我的主人”。

先生的聲音雖然依舊不疾不徐的，但是嘴角掛著的笑，眼里流出的光無不在證明著先生心里的澎湃。

“先生的···主人？”阿離不解道。先生說的這個人這么感覺在書里見過，但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先生笑著轉(zhuǎn)過了頭，看著窗外的余暉與夕陽，淡淡的回道：“你不是曾經(jīng)問我到底是什么人嗎？我其實算不上是個人，我是由天地間的百草化靈才有了神識，而我的前身就是這位大巫的法器—赭鞭”。

阿離睜大了眼睛看著先生，完全沒有理解先生的意思。先生不是人倒也罷了，怎么還是······鞭子？

先生沒有理會阿離，繼續(xù)說道：“我主人你可能也有所耳聞。他的名字或許不為后人所知”。

“但是如今人們更多的稱其為炎帝，亦有人喚之‘神農(nóng)’”。

阿離已經(jīng)徹底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先生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阿離，眼里的光芒絲毫沒有褪去。

阿離問道：“先生說的是·····神農(nóng)烈山氏？”

先生點了點頭，答道：“其實在古早時期，炎帝這個稱呼是用來形容南方炎族部的首領(lǐng)的（2）。但是后人因為我的主人鞭百草，創(chuàng)五谷之業(yè)，感其功績，尊其為神祇，曰神農(nóng)”。

“神農(nóng)持赭鞭從廣之野一路鞭百草至烈山，感知百草藥性，從而治病救人。神農(nóng)所用的赭鞭因為鞭打百草，而匯集了百草之靈，神農(nóng)自身靈力太過強大，每日佩戴的赭鞭因為神農(nóng)之力，開始將附著的的百草之靈凝聚，逐漸有了神識，我就是這樣誕生的”。

阿離覺得簡直不可思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上古神農(nóng)的······鞭子······

“神農(nóng)臨死前覺察到了赭鞭有化靈之勢，便將赭鞭埋至伊川河，希望赭鞭上的百草之靈在他死后可以歸還天地。但是造化弄人，神農(nóng)崩逝，大約幾十年后，一位男子溺水于伊川，我感到其強大的求生之欲，于心不忍，便救起了他，然而他已經(jīng)溺水而亡，他死前的愿望便是讓我照顧好他的年邁的母親，于是我······”

阿離戰(zhàn)戰(zhàn)巍巍的說道：“先生······得到了他的身體？”

先生聽到這里，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