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秒后,那巨狼就停止了進食,轉身朝向許知峰的方向。
它嘴里不斷咀嚼著,同時壓低頭,戰車般轟隆隆的迎面沖來。
燈光照耀下,巨狼冷漠的眸子格外清晰,牙縫里時不時往外飛濺出血肉。
它真是將進食這件事看得無比重要,嘴里的還沒嚼透,就又盯上下一口了。
許知峰微微嘆息,小黑球已經塞進牙縫間,再一用力就能將其咬碎。
巨狼越來越近,眨眼間跨越百余米,殺到許知峰身前三十余米遠時縱身而起,張口向許知峰咬來。
許知峰瞳孔緊縮,牙根肌肉收緊,口中特制材料凝聚的小黑球表面發出咔嚓連聲,行將破裂。
他心中想著。
好不甘心。
我明明都已經半只腳踏進門,再給我十幾天,我就能成為玄士。
那我不但有了自保之力,也能擺脫平民身份,從該死的種草人生里解脫,壓根就不會碰到這倒霉事。
這一口下去,就是兩年什么都干不了。
就在此時,一人一狼左側突然亮起道奪目紅光。
一縷紅色閃電自遠方激射而來,狠狠轟中踏云暗吞狼腦袋右側。
巨狼在空中往前的沖勢為之一頓,腦袋被這下重擊打得偏斜,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傾倒。
碰撞發生之后,那道紅色閃電沖勢頓止,卻是柄吞吐著赤紅光芒的厚背大砍刀。
這砍刀長約米許,正打著旋兒往來處飛去。
刀身上的光芒沒有來時那般耀眼,變得黯淡許多。
巨狼被劈中的右臉留下道深可見白骨的豁口,暗黑色漿質血液濺射而出。
它似乎被這下重創激起兇性,在空中一聲狼嚎,腳掌下浮現四團黑沉沉的云霧。
這云霧似乎成了它在空中的立足地。
它腳下發力,竟又將因被沖擊而失去的平衡找了回來,在空中劃出道折線,鍥而不舍的沖向許知峰。
至于許知峰本人,在巨狼第一次中招之際已經趕緊把差點咬破的黑球拿了出來,滿臉慶幸。
他掌心黑球表面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愈合攏,顯然材質非同凡響。
這也是孢子分身的產物。
與此同時,他身前十余米處又傳來巨響。
卻是道比大砍刀粗壯得多的紅色閃電自左側飛來,撞在巨狼側腹。
這次巨狼再也不能穩住身形,從空中哀嚎著墜地,又在地面翻滾數圈,卷起煙塵無數,壓倒大片玄靈草。
與巨狼相撞之后,紅色閃電去勢略頓,落到地面,卻又立馬嗡的一聲往前電射而去。
再下一剎那,那閃電迎頭撞上巨狼。
許知峰只隱約看到個高大修長矯健的身影,手持厚背大砍刀斬在踏云暗吞狼頭頂。
巨狼吃痛之下瘋狂嚎叫,勉強站直身子,周身黑霧愈加濃密。
紅影化作道螺旋向巨狼右前腿卷去。
又能看清了,那個兩米余的人形身影正雙手持刀,平舉在身前,甩動刀鋒重重橫斬在巨狼腿骨之上。
啪嗒一聲脆響,巨狼這條腿應聲而斷。
它只勉強用斷足撐著,舉起左爪想按住紅影。
紅影卻不退反進,身形先是壓低,再一聲嬌喝,厚背大砍刀從下往上撩起,刀刃砍中巨狼爪心軟肉,悍然破開血肉。
巨狼又傷一條腿,再不能穩住身形,頭顱往地面砸落。
紅影繼續往上突進,撞在巨狼脖頸處,將其打得飛空而起,仰面朝天。
紅影墜地,再激射升空。
在上升之時,紅影以違背物理常識的角度稍稍往旁邊偏斜,又在靠近巨狼身子時略做停頓,似乎是借力騰空,沖上高空。
巨狼尚在翻轉落地之時,那升騰到空中約莫三十余米的紅影乍然光芒大盛,灼人熱浪席卷而來,恍如烈日當空。
高空中的紅影化作顆流星,轟然往下砸落,正中巨狼腹心。
劇烈碰撞后,巨狼身形卷曲,后背重重撞進地面,再度發出慘叫。
這次那紅影并未被震開,而是繼續保持往下的沖勢,像鉆頭般將巨狼往地里摁,又時不時傳出噗嗤噗嗤的斬擊聲。
約莫十余秒過去,踏云暗吞狼終于轟然爆開,碎肉飛濺,斷骨四射,黑血漫天。
但詭異的是這些東西炸飛出來后迅速化作黑霧隨風飄散。
當一切止歇,只有地面上錯亂密布的巨大腳印與被壓得倒伏的玄靈草,以及那個碩大的凹坑表明這里剛剛發生了一場大戰。
許知峰頗有些神往的看著。
這位玄士可真猛。
那是個人形的物事,強壯矯健,充滿力量感。
高達兩米余的身軀傲立在田間,身上流光溢彩吞吐紅芒。
陣風拂面,紅影以極快的速度來到許知峰面前。
靠近后其形象更加清晰,這是個重裝戰士,周身覆蓋在閃爍紅光的鎧甲之下,米許長的大砍刀別在腰間,遮面頭盔讓人看不真切下面的臉孔。
鎧甲風格凌厲霸氣,卻又充滿流線型的美感,倒是和許知峰之前擺在窗戶上的機器人玩具有幾分相似。
許知峰略感驚詫。
他對付無限接近D級的踏云暗吞狼這么輕松,如果自己的判斷沒出錯,這人應該是機動隊成員。
種植戶須知里明文規定,機動隊屬于高端戰力,沒有救援種植戶的義務,擊殺異獸是唯一職責。
那么他現在應該馬上離開,繼續追擊其他異獸才對。
至于自己這種沒能靠突進車撤離的種植戶,只能乖乖自行找個安全屋窩著,聽天由命等護衛隊的大爺們來救。
正疑惑間,他身前這人輕輕一震,發出嗡嗡聲響,高達造型的鎧甲和大砍刀旋即流質般軟化。
這些流質又被里面的人吸收入體內,對方體型迅速縮小。
許知峰認得這過程,是里面的玄士正在解除披甲狀態。
他就更懵圈了。
“傻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過來!”
等光影徹底消散,前方人影嬌喝出聲。
許知峰瞳孔瞪大,“哎!陳希!怎么是你?”
女子身形高挑,至少得有一米六五以上。
身材凹凸有致,一頭烏黑長發披散開來,身著火紅勁裝,勁爆的身段仿佛要撐破衣服,十分火辣。
五官立體,剪水雙瞳明眸善睞,再配上略男性化的天生劍眉與她此時凝目略嗔的神態,讓她顯得英氣逼人。
“少廢話,趕緊過來,不能再耽擱了。”
這名叫陳希的女子懶得回答許知峰的問題,只再次催促道。
“來了來了!”
許知峰三兩步小跑到她面前,指了指她挺拔酥胸上別著的八角星徽章,詫異道:“咦,這是文興學院的徽章?你畢業了?加入機動隊了?”
陳希轉過身去,背朝許知峰,“對,上周剛畢業,在機動隊兼職而已,正式工作是留校任教。別廢話了,上來。”
言必,她身子微微一躬,翹臀微抬,背朝許知峰。
許知峰先是一愣,“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快到我背上來!我要重新喚醒玄甲了!這樣才能把你也包在甲里!”
“哦哦!”
許知峰趕緊往她身上一跳,雙手往前探摟住她脖子,兩腿則將她狠狠夾住。
“你手拿上去一點,謝謝。”
許知峰趕緊依言照做,他真不是故意的,純粹忙中出錯。
陳希再道:“你腿不用把我夾著,就踩在地上就好。你是不是故意坑我?”
許知峰又收腿,兩人變成他從后面摟住前方女子的模樣,“你先又不說,我怎么知道。”
陳希氣道:“兄弟,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讓別人坐我的玄甲好嗎。坐穩了!”
話音剛落,許知峰只覺懷中妹子身體微微震動,旋即便發現一道似真似幻的流質從陳希身體各個部位滲透衣服涌出,迅速將二人包裹其中。
這些流質不斷蔓延生長,并重新成為方才的鎧甲模樣。
視野變高,許知峰知道陳希又變成了剛才那樣兩米多的機甲戰士。
他試著小心翼翼的動了動手肘,竟沒覺著碰到任何硬物,玄甲內部顯得軟綿又貼身。
更奇妙的是,明明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包裹在泥漿里,但呼吸卻絲毫沒有阻滯感。
這就是玄甲里面的感覺嗎?
真羨慕。
轟!
他正思索著,突覺渾身一震,視野飛速后退。
陳希開始帶著他跑動起來。
十分難受的是,此時二人的模樣像是陳希將他當作了人形椅子,前胸后背緊緊相帖,并且隨著陳希膝蓋彎曲著邁步,許知峰的腿也得跟著彎。
要不是他體質也不差,二人膝蓋位置又完美重疊,他這腿得斷。
幾秒鐘后,陳希就來到了呂梁幾人乘坐那輛突進車旁,是要檢查這車里還有沒活人。
她俯下身,雙手捏住已經變了形的突進車護罩,用力輕松撕開,里面卻是空空如也,只剩滿艙血跡。
“別看了,這車里一共四個,都死光了。”
許知峰撇嘴道。
陳希這么快來救援,如果呂梁當時不拋下他,讓許知峰來開車,那五個人應該都不會死。
“怎么會有四個人?你沒上車,不應該只有三個嗎?”
陳希重新站直身子,同時問道。
“這個回頭再說。咦,你幫我撿一下那塊鐵牌,呂梁這死鬼之前成天喜歡把玩,我看看是什么好玩意兒。”
許知峰岔開話題。
陳希不滿道:“兄弟!我忙得不行,救你就浪費不少時間了,誰有空幫你撿東西!”
她倒是口謙體正直,嘴上這么說著,腳尖卻是輕輕跺地,震起地上染血的鐵牌,用手接過遞到肩膀旁,讓鐵牌穿過軟化的流質肩鎧。
許知峰抬手捏住,嘴里說道:“我還奇怪呢,你怎么來這么及時。”
陳希又往前電射而出,撲向相隔六七塊方田外的另一只普通暗吞狼,應道:“今天本來就輪到我巡邏,之前你不說過你在第八區078132號田嗎?我尋思你這么衰,保不準就掛了。反正救誰都是救,順便過來看看而已。”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啊!我天生這么衰真是對不起了!你怕是擔心我死了沒人幫你分擔另一半知網年費吧?”
陳希呵呵一聲,“知道就好。”
“真實!”
陳希,正是許知峰同居三年的合租室友,就讀于文興學院的女大學生,一名預備役玄士。
不過現在她應該已經順利畢業,并拿到了學士學位。
其實兩人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樣熟絡。
除了許知峰主動找她溝通,希望以承擔一半費用為代價,和她共享同一個知網賬戶之外,二人平時都各忙各的,一個月說不上幾句話。
陳希肯冒著違規的風險耽擱時間救他,真不是因為暗戀他還怎的,純粹為了那一年兩萬的知網年費。
雖然她不理解為什么許知峰一個平民上班族要上知網,但有個冤大頭肯幫她分擔費用,她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