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殺意隱入黑暗中
- 我種我自己
- 火中物
- 2340字
- 2019-04-05 12:32:03
大約一個小時前,唐甜甜興致勃勃的找人與她輪休換班,又找嚴英健請假。
今天許知峰種草,基層員工請假調休的事也歸嚴英健管。
平常各種刁難唐甜甜接私活的嚴英健,竟出人意料的大開綠燈放她出門。
幫她頂班的女同事告訴恭叔,當時唐甜甜很興奮,只說這一定是今年最后一個大單。
干完這一票,真就要聽許經(jīng)理的話,今年再不接活了。
她忘了許知峰的告誡,也忘了自己的承諾,提著擦拭得油光晶亮的東華挎包沖了出去。
隨后大約在五分鐘前,鎮(zhèn)子街面上傳來她的死訊。
據(jù)說當時一輛大型越野車駛出賓館,穿行在街面上,隨后車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唐甜甜喉頭飆血跳下了車。
她的頸動脈破了,巨大的豁口幾乎嵌入脖子三分之一。
再接著,從里面沖下來一名玄士將她又抓了回去。
一陣兵荒馬亂后,有人透過車窗親眼看見里面的唐甜甜被玄士當場抽干了血液。
被抽取出來的血液在空中凝聚成一團血珠,隨后這車搶在衛(wèi)隊趕到之前沖出鎮(zhèn)門揚長而去。
街上平民對此十分恐慌,眾說紛紜。
幸好兇手并不難找。
有人認得這車,兩個月前丁嵩的一名隨從曾開著這車上街。
目前具體事件正在調查中,但許知峰心中有答案。
大單就是丁嵩設下的局,非常簡陋與高效的局,甚至連陰謀都算不上。
丁嵩沒親自到場,讓下人把事做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上次失敗后遲恐生變,壓根沒做太精細的布置,明目張膽的就讓人動手了。
去年他就直接從挽月樓搶過人。
當時那事不了了之,被他搶去的人如今在丁府里做妾,日子過得還不錯。
一切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而已。
許知峰甚至能腦補出整件事。
唐甜甜興沖沖的趕到賓館,一頭撞進陷阱里。
或許當時丁嵩安排的人還在假惺惺的告訴她,丁少要出高價包養(yǎng)她,像她曾經(jīng)被擄去的漂亮同事一樣。
以后她就別回挽月樓上班了。
如果唐甜甜真一無所知,或許就信了。
丁嵩的玄力卡在D級初階很多年,這在鎮(zhèn)上不是什么秘密,唐甜甜也知道。
自己是異血者。
她什么都知道。
她沒奢望逃跑,沒可能逃掉的。
她甚至都沒時間悔恨,因為毫無意義。
或許當時唐甜甜把從事風月行業(yè)練出來的演技發(fā)揮到了極致,假裝真的什么都不懂。
隨后,她在車里利用別人的松懈奪刀自刎成功,或許只是沒算到自己即便死了,也會被抽干血液煉制血珠。
正如陳希所言,比起變成與活熊取膽一模一樣的造血人,死亡才是莫大的幸福與解脫。
這個世界里意外死掉的人太多,以至于人們對死亡缺乏骨子里的敬畏。
許知峰老家里的人渴望活著大多是因畏懼死亡,這個世界里的人們渴望活著卻只是單純的不愿失去生活。
目標一致,動機截然不同,恐懼的深度也不同。
所以,就連唐甜甜這種嬌花拜金女都能迅速做出決斷,并付諸行動。
見許知峰沉默很久,恭叔開導道:“你也別太難過,生老病死,她命中注定。”
許知峰笑笑,“倒是這個道理,其實我之前勸過她。她也答應了我。但既然她食言而肥,不聽我的,要錢不要命,死掉也是活該。”
“嗯,你沒事就好。知道你和我們其實不太一樣,就怕你想不開要去找丁嵩的麻煩。”
許知峰隔空聳肩,“這怎么可能,我哪敢。恭叔你知道的,我和唐甜甜其實沒一腿。”
“那就行。”
掛斷電話,許知峰起身望向斜陽,目光閃爍。
所以他不愛和別人成為真正的朋友呢。
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你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或許真是在挽月樓呆得太久,盡管努力自我控制,卻還是不小心留下友情的種子。
如果自己早點離開,那又何必在乎誰的死活?
交情嘛,總是會被時間和距離抹平。
他沒想到自己這一站竟是數(shù)小時過去,連日落西陲都沒注意到。
黑暗漸漸籠罩大地。
種植區(qū)的路燈尚未點亮。
在這白天與黑液交匯的時間點,面無表情的許知峰漸漸隱沒進黑暗中。
燈光乍然點亮,他的身形再又浮現(xiàn),臉上卻掛著抹微妙的微笑,和煦如春風。
他又接了個電話,竟是鎮(zhèn)令之子侯天皓打來。
“許經(jīng)理,下午街上的事情,我父親交給我處理了。我把情況給你說一下。”
許知峰大大咧咧的一擺手,“侯哥有心了啊,下次你來我額外再給你五個點的折扣!”
“哈哈,好說。丁嵩交了個人出來,說是這孫子看上唐甜甜,想把人騙回去生娃。但唐甜甜太剛烈了點,所以在車上自個抹脖子了。我已經(jīng)當街處決丁嵩這下屬。你這邊,節(jié)哀順變啊。”
侯天皓干脆利落的說道。
許知峰呵呵直笑,“侯哥瞧您這話說的,怎么你和恭叔都以為我和她有一腿,沒那事,不存在的,小問題。怎么好意思麻煩侯哥你還專門通知我。”
“成,既然沒事就好。”
侯天皓畢竟大忙人,沒多寒暄又掛了電話。
很多話不必說透,大家心知肚明。
侯天皓看得起許知峰,不希望他因為這事再去招惹得罪丁嵩,這是勸告。
丁家家長丁浩,D級高階玄士,是文興鎮(zhèn)鎮(zhèn)令次爵,也就是鎮(zhèn)令候補家族。
丁嵩作為丁浩長子,也算擁爵之人。
所以他只隨便弄個替死鬼出來就能了事。
甚至再換言之,如果不是因為當街把人煉成血珠,造成了恐慌,丁嵩扔出來的替死鬼都不用死,杖刑五十即可。
許知峰一介平民得罪不起丁家。
哪怕丁嵩再把許知峰這大堂經(jīng)理也給殺了,依然算不上大事。
侯天皓與向挽月不可能因為許知峰而與丁家真?zhèn)€鬧僵。
丁嵩撐死只需要給向挽月交換些利益,便能把事情揭過。
幾乎不存在公平的法律,強者哲學的極致體現(xiàn),這就是現(xiàn)實。
又坐回搖椅上,許知峰從衣服內兜里摸出個黑色皮質封面小本子。
翻開第一頁。
上面已經(jīng)寫下一行字。
“嚴英健,D?”
許知峰先用筆劃掉了D后面的問號,將其改成句號。
隨后又在第二排寫下一行字。
“丁嵩,D。”
啪。
他合上本子將其放進內兜里。
這是他的小黑本,專門用來記仇。
小黑本上不寫結仇的原因,只寫對象與結局。
過程都不重要,只要記住一點,小黑本上這樣寫著,就表明在人生某一個階段里,自己對某人有必殺之心,將來看看小黑本,提醒自己有事要做,那就夠了。
至于原因,忘掉也無所謂。
最好是那樣。
一刀劃開某人的脖子。
任憑對方鮮血飛濺,將死未死。
對方用不甘與迷惘的眼神看著自己,漏風的喉嚨里發(fā)出沙啞的聲音,問。
“你為什么要殺我?”
許知峰攤手。
“忘了。”
那樣就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