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陌陵這兩個字,洛墨有些不明所以,印象中自己前世與其全無交集。可再一想到后來某一大昌附屬小國的結(jié)局,洛墨不禁感到有些腿軟——陌陵,世間第一大江湖組織,內(nèi)里殺手與高手云集,擁有著除國以外最高端的戰(zhàn)力。
據(jù)聞,其首領形影難覓、喜怒無常,是個極其冷酷鐵血又厲害的瘋子,且有個怪癖,但凡膽敢直呼其名林陌者不管是誰照殺不誤,故世間之人只敢稱姓氏,林。就是這個姓林的,因那小國長公主直呼其名便屠了其全國上下,無一人幸免,可稱得上是伏尸千里!
蒙面男子興許是只聞其名,自認有所依仗,出手越發(fā)狠厲無所顧忌,可卻因過于得意而少了謹慎。終于,這場戰(zhàn)斗以麻衣男子,也就是林陌的長劍刺入他的胸膛而告終。
刺畢,劍收。
蒙面男子撲通一下倒在地上,雙眼里盡是不甘與困惑,仿佛是不親自看到林陌毒發(fā)身亡便不會瞑目似的。
而那林陌也力氣耗盡,沒支撐住,長劍脫手,掉在地上發(fā)出哐當之聲,他的身子則靠著一側(cè)的墻壁無力地滑了下去。
……
好歹也不是沒見過人死,洛墨壯著膽子從胡同盡頭走出來,后面跟著個全身不住發(fā)顫的荔枝。
見那男子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移動的能力,且面色烏青,一副中毒不淺的模樣,洛墨本想著一走了之,這種人物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況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人家突然看自己二人不順眼,那都得去見閻王。
然而方才畢竟是因為有他的阻攔,自己與荔枝才幸免于難。
無論他那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無論他是不是如傳聞所說的那般是個冷酷鐵血的瘋子,他救了自己二人都是不爭的事實。
當機立斷,于是洛墨開口道:“荔枝,我們扶他起來去醫(yī)館。”
就在洛墨的手即將碰到他時,麻衣男子本是緊閉的雙目霎時睜開,即使內(nèi)里幾近渙散,可仍有那么一股子堅韌不拔,并帶著威脅的意味。仿佛一只受了重傷的猛獸,一旦有敵人靠近便會不住咆哮示威,直至將其嚇退為止。
“離我遠點!”
麻衣男子啞著嗓子喝道,約莫是久處于高位,其聲極有氣勢,然而洛墨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等,對此只是呆楞了片刻,明顯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驚到,并沒有受到其他任何影響。
“若不是方才公子好意救我二人,我也不會如此,救命之恩難報,便只得以同樣的方式回給公子了。待會我與我這丫鬟一同攙扶,如有冒犯,那么也只得對不住了。”覷著那人的神色,洛墨緩緩道。
手僵在空中,洛墨心里卻有些不平靜,原因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來,非要形容的話便是不想平白欠人一條性命。說話較平常難得多了些鋒銳。
而麻衣男子也不知是中毒越發(fā)加深,還是失血過多導致意識更加渙散,本想說的話被迫停止,總歸沒有再度開口了。同時也顯示其情況非常不妙,恐危及性命,洛墨便不再耽擱,與荔枝一人一邊攙起了那人。
“皇……小姐!”荔枝的眼里滿是不愿,還帶著點心疼,道。
“不必多言,荔枝。”洛墨截口打斷道。
她很清楚荔枝要說什么,無非是些自己萬金之軀怎可對一陌生男子行如此之事的話,實在屈尊降貴了,再說從小到大也沒干過什么活,這對她而言是一件艱難的事。
但沒做過不代表一輩子不能做,該走的路還是要走。且荔枝只是心疼自己罷了,并非不明事理。
甫一將麻衣男子攙扶起來,濃重的血氣入鼻,嗆得洛墨險些呼不出氣來,偏頭適應了片刻總算好些。
一步又一步往外走,肩上如有千斤秤砣一般,壓得洛墨憋紅了臉,也不知道這人為什么會這么重,難道習武之人的身體構(gòu)造與常人也有異?但很快,這些東西與她下一秒所見到的就顯得微不足道,心中被驚異填滿,一,二,三……加上剛才那個總共整整八個蒙面人。
那姓林的與八名武者混戰(zhàn)而不落于下風,并將他們逐個斬于劍下,還是在中了毒的情況下!
這人的實力該有多么可怖!
與此同時,洛墨也在心中慶幸,好在那人并未在意自己之前的話,否則真若引發(fā)其不滿,結(jié)果還真是難以預測。
進醫(yī)館后一切便變得順利多了,麻衣男子不知何時昏厥,躺在鋪上的他即使完全失去了意識也別有一番氣勢。睡著了的野獸也還是野獸。
這家醫(yī)館名為回春,是京城中有名的懸壺濟世之所,前世正是這堂中的老大夫出馬才救了垂死的阿彥,當時連宮中太醫(yī)院所有太醫(yī)都束手無策的病到了這老大夫手里,不過一月阿彥便徹底康復了。
腦海里閃爍有關阿彥的無數(shù)畫面,一會是阿彥剛出生閉著小眼睛,一會是阿彥咿呀學語會了叫娘,直到荔枝扯了洛墨衣袖時才回過神。
得到了大夫肯定的答復,洛墨松了一口氣,這人的命總算是保住了。
好在出來時匆忙,沒來得及卸下腕上的玉鐲,暫且押在這醫(yī)館充當藥費,等回了宮再叫青提改日拿銀子來換。
日頭將落,再不回宮便要晚了,瞟了一眼嘴唇有些發(fā)紫的林陌,暗襯道這家伙連昏迷都全身肌肉緊繃,想必是個極有戒心的人,這也恰好解釋了洛墨與荔枝想要扶他時為何他會反應那么大。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及至鳳儀宮,遠遠地瞧著門口立著兩名婀娜少女,一左一右,正是李珂與阮紅旖。
心道不妙,別說自己這黑炭似的臉與別扭的五官,所著衣服也不甚講究,最重要的是,身上殘留的血腥味便無法向人解釋得清楚。
再被人加工一句,說不定還要被認為皇后娘娘出宮殺了個人呢。在這巍峨的深宮高墻之下,各種奇事怪談總是不會缺少的,但比起那些‘東西’,更可怕的則是流言蜚語。
流言蜚語不會給人造成任何實質(zhì)性傷害,但會時不時地將各種細小情節(jié)無限放大,叫人脊背發(fā)寒的同時更防不勝防。此亦是為把柄。
忙邊悄悄觀望著,邊與荔枝悄悄從鳳儀宮的后門溜了進去,幸運的是一路上沒碰見什么人。入寢殿正見青提在床鋪旁整理簾子,轉(zhuǎn)頭看到洛墨二人頓時喜上眉梢,也無旁的廢話,只提道:“娘娘,阮嬪非要拜見,緣由未提,只說有急事,幸好李嬪來了將她拖住。”
洛墨點點頭,心里為青提這一機智的舉動叫好——倘若阮紅旖要闖,青提便可以自己熟睡為由推拒,畢竟皇后的床簾可不是隨便哪個人可以掀的。
草草地凈面、梳發(fā),再叫青提去拿了件熏香味道重些的衣服來換上,低聲吩咐了荔枝幾句話,便趕忙去到了正殿見人。
“二位妹妹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