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木嵐囚詞(六)
- 千萬別
- 御水寒江
- 4279字
- 2019-04-16 21:58:55
盛行又做夢了,他睡得迷迷糊糊,在意識中,盛行感覺自己認識的人都很短暫,無論是白愛瑛也好,還是林盡染也好,沒有一個是有始有終的,就連當初說要幫自己的秋毫,也走了。不過是看到自己并不是天香道的傳人,就這么走了。回想到這里,盛行卻越來越迷茫,他所想留下的東西,沒有一樣是留下的,最終留下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而此刻,盛行的內(nèi)心,竟然稍微有些留戀柳勾蕓,而不是白愛瑛,對于白愛瑛,他此刻更多的是自責和愧疚。
他不知道為何秋毫會不顧一切的離開那里,但內(nèi)心似乎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
“盛行!盛行!”
“誰?誰在喊我?”
“是我。”
盛行在昏睡之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外公?外公是你嗎?”
“對!”
“孩子,你終于回來了,也能夠辨別是非了。”
“外公......我,我好像很沒用,什么都做不好,還害死了人,雖然不是我,但我很自責,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外公,你能告訴我我該怎么繼續(xù)下去嗎?”
“我曾經(jīng)也和你一樣,感覺到迷茫,就像被囚禁在小小的籠子里,直到我遇見了那位真人。他告訴我,無論你做什么,最終都會回到原點。我就問,為什么會一直回到原點?他跟我說,人永遠都被囚禁在天地的牢籠之中。我又問,為什么會被囚禁。他跟我說,著就是人與仙的區(qū)別,他叫我悟,可我最終也只悟到了一些普通的東西。”
“我最終沒能悟到真人所說的真諦,最后在木嵐鎮(zhèn)成了一個風水先生。”
“那為什么,您說要贖清自己的罪過?”
“其實,是當初的木嵐鎮(zhèn)鎮(zhèn)長有求于我。他是木嵐鎮(zhèn)走出去的人,但是沒想到又走了回來,他說要改變木嵐鎮(zhèn),又聽聞我青年時期遇到過真人,有駕風遇水之術(shù),就登門求我。”
“我說,這事會損害人的氣運。他說他不怕,他想讓自己的家鄉(xiāng)變得更好。”
“所以,您便改動木嵐鎮(zhèn)的風水,造成現(xiàn)在的這番局面是嗎?”
“可這怎么會是罪過呢?您不是改變了木嵐鎮(zhèn)嗎?”
“如果你能去高山林崖,自來水廠那里,你還能見我一面,我會告訴你全部,記住,你一個人來,記住,你一個人來!”
“外公!”盛行突然猛的醒來,看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是醫(yī)院。可他想到了剛剛自己做的夢,和外公的對話,似乎是真的一樣。外公的話歷歷在目,他看了一眼床邊的趴著的烏楠菲,想到外公要自己一個人前去,就沒有打算把烏楠菲吵醒,想著她應(yīng)該也是累了,大晚上就不要讓她跟著自己去。
于是,他躡手躡腳拿著衣服,借著外面的樓道燈,一個袖里乾坤就轉(zhuǎn)了出去,出去后看著醫(yī)院里靜悄悄的應(yīng)該都是熟睡了。于是,盛行穿好衣服利索的下了樓,看著醫(yī)院的住院樓沒有鎖,有人在保安室,便示意了一下,說明自己要出去。
走出了醫(yī)院,沿著沿河街方向,一路上了古橋。說實話,這晚上風很大,帶著一絲的濕潤,同時還有一絲秋寒。晚上的鄉(xiāng)鎮(zhèn)比不得大城市,這個點雖然才九點半,就已經(jīng)沒有人了,很多店面都關(guān)了門,這讓盛行有了一些害怕。
站在古橋中央看著高山林崖處,也就是自來水廠那里,一條石板路從下至上,有些高。之前和烏楠菲路過那里,看了一眼卻沒想上去,不曾想,外公竟然在那里,而且留下了一首詞,只是,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都不得而知。想著外公也是風水大師,難不成,托夢留下了他的畢生所學?
興致沖淡了寒冷,盛行匆忙下了古橋,進了小巷口朝著那隔岸半山腰的自來水廠跑去。盛行剛進小巷口,一個身影就從橋那頭上來,身影有些瘦弱,可以看得出是一個女生,她就是烏楠菲。
她站在古橋上看著一路快跑的盛行,目光瞄向了那山腰之處的自來水廠。她看了一下周圍,四下無人,除了昏黃的路燈,周圍的房屋沒有一盞燈是亮著,她也就安心。只見她后退半步,一躍,一腳踩著古橋的石欄桿,再一躍,竟然直接飛上了古橋旁的屋頂,然后一路飛躍數(shù)棟房屋,在房頂之間跳躍,沒幾秒就到了自來水廠旁。
她看著那人鬼鬼祟祟的模樣,是不知道怎么進去。
“我當什么,原來是進不去!”
這時候,盛行看著身體不能穿過著鐵條焊的門,看了一下高度,就只能夠爬過去。烏楠菲看到這里,忍不住笑了。
“真是有趣!明明就是被騙了,還大晚上跑出去,還打算瞞著我,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壞家伙竟然這么捉弄本姑娘的人。”
烏楠菲在房頂?shù)攘税胩欤⑿胁欧^鐵門,而這一舉動,可把盛行累壞了,他望向半山腰,整個人都有種暈乎。
“外公,你也太坑你外孫了吧!大晚上讓我爬臺階,你這是要累死我啊。”
看著那遙不可及的臺階,還有自來水廠上塔渠前的石碑,能夠有依稀的模樣。看著那里,他也就覺得有勁了。而烏楠菲借著這經(jīng)過自來水廠下接的網(wǎng)線,一躍又飛到了自來水廠這鐵門之上的頂,看著他一路攀登上去,也覺得挺費力。盛行并沒有往下看,而是一路向前,此刻,他已經(jīng)氣喘吁吁,腿打擺子。
“哎喲,累死我了!這還沒見到外公,就已經(jīng)掛了,外公會這么對我嗎?”盛行的內(nèi)心也不禁起了一絲懷疑的跡象,看著那已經(jīng)只有三分之一的山程,他又不想就下去了。
走了又有幾分鐘,盛行實在是腿腳無力,然后坐了下來。這一刻,他才感覺木嵐鎮(zhèn)的美好,他從沒想到自己能夠看到這樣不一樣的木嵐夜景,他坐在臺階上,背對著上面,看著河對面的木嵐鎮(zhèn)南區(qū),雖然沒有多余的燈光,只有道路的燈光,但是他記得,很多年以前,木嵐鎮(zhèn)有電,但是卻沒有路燈。因為當時候,木嵐鎮(zhèn)經(jīng)濟不景氣,晚上沒有人,還留著路燈,完全沒有必要,就一致認同表決把路燈電給停了。
現(xiàn)在看來,這木嵐鎮(zhèn)似乎變好了些,只是這路燈卻照亮了沒有行人的路,似乎也是浪費,大家應(yīng)該都早早回家休息了。
休息了片刻,盛行再度起身朝著自來水廠的半山腰水塔渠走去,這里是把上面的水匯集,然后進行凈化處理,供給了南北區(qū)附近的自來水。因為,這山巔之處有一泉眼,說是老天的恩賜,但是盛行卻從未登過頂,只是聽外公說起。
盛行繼續(xù)邁著沉重的步子向上走,他感覺腿已經(jīng)不是腿了。而烏楠菲早就在盛行休息的時候,悄悄來到了這半山腰的自來水廠的水塔渠,一番查看后,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任何的異常。
“這什么情況?不是被騙了嗎?他外公去世了那么久了,早就投胎了,那又是誰給他托夢?”烏楠菲始終覺得奇怪,她又覺得不可能是劈棺道人,劈棺道人的氣息她早就摸清楚了,這里沒有半點他的氣息,就不可能是他。而烏楠菲又回想了自己看到的遠去的那個老頭,他肯定是已經(jīng)拋棄了盛行,根本就不會再來。他已經(jīng)騙過盛行,就不需要再騙,那會是誰?
烏楠菲潛藏了起來,而盛行終于上了這半山腰,來到了自己外公所提到的高山林崖題詞,也就是這自來水塔渠前的這塊石碑。
說實話,他還真的沒有見過,看著上面的字體,倒是和自己外公書信上留下的字跡是一模一樣,他伸手撫摸,感受石碑的滄桑。
“不對!怎么還沒出來?”
可這時候,盛行的影子卻從平面,緩緩變成了立體,慢慢匯集一個人形。烏楠菲看到這一幕,甚是驚訝,她從未想過會是如此的情況出現(xiàn),她壓制了自己的聲音。可盛行卻沒有關(guān)注影子,而是在看石碑,他并沒有去關(guān)注自己的影子。
影子慢慢蛻變,變得透明,從黑暗沒有面孔的影子緩緩變成了一個人,一個有些年老的人。
“行兒!”
這身親切溫和的問候讓盛行抬起了頭,看到石碑的上方出現(xiàn)了一個半透明的東西。
“外公!!你真的是外公?”
“原來,你還在人世間!我.....我感覺好孤單,你知道嗎?他們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舅舅一家根本不待見我,我父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存在這個世上究竟有什么意義。甚至我都有了想死的準備,因為一切回到了原點,不就是等死嗎?”
“不!”
盛行聽到自己外公說不,卻有些疑惑。
“不什么?”
“回到原點并不代表等死,也許,是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外公,可是我如何重新開始啊?”
“想想你自己學過的東西。”
“我學過的東西?”盛行開始喃喃自語,卻突然感覺到一陣明悟,他想到了什么。他現(xiàn)在會的就是袖里乾坤,可這被秋毫貶低得毫無用處,他都覺得,除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似乎并沒有長處可言。
“木嵐鎮(zhèn)此刻有一局需要你來解!”
“什么?”
“看石碑上留下的文字,你就明白了。”
外公的話消失了,也在盛行面前消失了。看到外公就這樣說了一下,然后就沒有了,盛行感覺自己還真的就是只見了外公一面,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石碑?”
盛行注視著石碑上的文字,而烏楠菲在陰影中注視著那影子的變化,它幻化成盛行外公的模樣騙了盛行,然后又很自然的消失不見,讓盛行信以為真,卻又跟著盛行的影子,重新潛伏在影子中。看到這一幕,烏楠菲真的沒有想到,這騙盛行,竟然是他自己的影子。可是,影子怎么能夠脫離人,而自己行動,還有自我意識,烏楠菲百思不得其解了。
盛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石碑上的內(nèi)容,他不知道是何人把石碑放于此地,而立這石碑的人,難道都不知道木嵐鎮(zhèn)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這么明目張膽的放在這里,放在這個木嵐鎮(zhèn)最顯眼的位置,盛行想不通了。他對木嵐鎮(zhèn)突然有種不詳?shù)念A感,和自己初次來到這里,看到自己外公遺屋后的墳場,他就已經(jīng)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只是沒想到,這來得太快,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外公托夢自己,而書信上又說,他要贖罪。的確,這石碑上的內(nèi)容,可以看得出,自己外公承受的罪孽實在難以消除。而現(xiàn)在聽到木嵐鎮(zhèn)頻繁死人,在小巷口卷餅店那年輕人的遺照。
盛行感覺,還有大事要發(fā)生。他不禁回頭看著整個木嵐鎮(zhèn),內(nèi)心有一種恐慌,內(nèi)心有一種渴望。他想扭轉(zhuǎn)此刻的局面,倘若在繼續(xù)下去,木嵐鎮(zhèn)也許又將回到從前南北一樣的荒涼,連個路燈都沒有。
盛行在石碑上看到了書信上所沒有描述的內(nèi)容,于是,他記了下來,同時也知道,為何外公會提到天香道,天香道的確存在,外公也確確實實親眼見過,只是,他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要解決整個木嵐鎮(zhèn),解決自己家鄉(xiāng)的問題。
他看著遠處新橋的攔河大壩,一條寬闊的水域帶,為木嵐鎮(zhèn)和方圓周鎮(zhèn)提供源源不斷的電力,他又轉(zhuǎn)身看著山頂之上,隱隱約約聽到的流水聲。
“該走了!明天還要要事要辦,不能再耽擱了。”
盛行暗自說完,便匆匆下了山。待他走下去之后,烏楠菲又從陰影之處走了出來,來到了石碑前。她也看到了石碑的內(nèi)容,她也震驚了。
“這......這木嵐鎮(zhèn)的鎮(zhèn)長也太......舍得了吧?”
她感覺,木嵐鎮(zhèn)此刻的輝煌,和盛行的外公,還有那位木嵐鎮(zhèn)的鎮(zhèn)長有關(guān),只是,這代價,有些大。讓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一個困擾了她許久的問題,而且,她無法肯定劈棺道人對此事的影響。
看著盛行一路小步下了臺階,她也就放心了。本來還以為是什么騙局,卻沒想到,并不是騙局,是有人想借盛行的手,做些什么。
“但是,那個影子到底是誰?它又從何而來?”烏楠菲內(nèi)心就更迷茫了,但是看到已經(jīng)上了古橋的盛行,她暗道不好。
“壞了!我得趕快回去,不然肯定露出馬腳了。”
盛行在一路小跑來到了通往醫(yī)院的小巷口,而他頭上一個黑影瞬間飛過,盛行從小巷口看著醫(yī)院樓道的燈光,一個瞬間,便來到了醫(yī)院的病房之中。他看著還在趴著熟睡的烏楠菲,竟然有些不忍心。
“看來,我還是應(yīng)該送你走,不能跟你產(chǎn)生任何的因果,否則,影響到你,那就對不起你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