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靈姬見蘇小貍還不回房休息，就知道她還有事。

“說吧，什么事兒？”蘇小貍向來不是拖拖拉拉的人，什么事兒能讓她欲言又止？

蘇小貍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阿姐，青丘的帝位，我擔當不起，阿姐你才是最好的選擇。”

“胡鬧！”靈姬皺眉，剛才她就隱約猜到蘇小貍有可能會提到歷劫的事兒。可是沒想到，她竟然不愿做青丘的帝君。

“嘭。”

蘇小貍突然跪在地上，一臉堅決:“阿姐，求求你幫幫我，我不想離開大圣。”

蘇小貍明白，若是自己歷劫歸來，順理成章成了狐帝，那么她又怎么可能拋棄萬千子民去追隨在孫悟空身邊。靈姬被蘇小貍這突如其來的一跪給嚇住了，她趕緊去扶蘇小貍:“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

“阿姐要是不答應我的話，我就不起來。”

“這個怎么答應你？下凡歷劫的人是你，若是我替你去，阿爹會發現的。”靈姬無奈，就算是她心疼蘇小貍，也是沒有辦法。

“不不不，有辦法的，我知道有辦法。”蘇小貍聽著靈姬軟下來的語氣，便知道這件事有望。

“怎么辦法？”

蘇小貍拉著靈姬的手:“我的尾巴，只要我的一條尾巴，讓它融入阿姐的身體里，那么便有了我的氣味，到時候阿爹就不會發現是你替我去歷劫，等你歸來時，你便是青丘的帝王。”

這是古書上記載，唯一偷梁換柱，替人歷劫而不被發現的唯一辦法。

“小貍你是不是瘋了！不行，絕對不行！”靈姬沒想到，蘇小貍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斷尾，這是多么殘忍的事。

狐貍每斷一尾，就等于死過一次。

斷尾之痛更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阿姐……”蘇小貍絕美的小臉上掛滿了淚水，她苦苦哀求，“求求阿姐了，這是唯一法子，只有你才能幫得了我。”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九尾可是你的命啊！”靈姬搖晃著蘇小貍的肩膀，希望能搖醒這個傻子，“你這么摧殘自己生命，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

蘇小貍哭得更厲害了:“對不起，對不起阿姐，可是我沒有辦法，我真的很想到主人身邊去，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死。

靈姬眼中也擒滿了淚水，她沒有說話，既怒她這個傻妹妹，又心疼她的傻妹妹。

她不知道，應不應該幫她。

若說大圣心里有蘇小貍的話，那么蘇小貍自斷一尾能換來愛情也是不錯，可是，大圣有紫霞仙子啊！

“蘇小貍，你還不明白嗎？大圣有紫霞，你這樣做又有什么目的？他的心中也沒有你！”靈姬說的話，字字誅心，可卻也是實話。

從一開始，蘇小貍就知道這個事情。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到孫悟空身邊，陪著他。“可是現在紫霞仙子不在主人身邊呀。”蘇小貍有些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靈姬，更是說服自己。

“你……”靈姬實在是找不到借口來反蘇小貍。她不明白，為什么就一眼，蘇小貍就能愛上傳說中殘酷無情的大圣。

“阿姐，蘇小貍從小就是被你溺愛著長大，知道你們是心疼蘇小貍，”蘇小貍的聲音哽咽，“但是從小到大，蘇小貍都沒有求過你們，這次想求求阿姐，幫妲己這一次，一次就好。”

靈姬看著楚楚可憐的蘇小貍，心疼的不得了，那個做事向來心高氣傲的六妹，什么時候如此低聲下氣過？

靈姬無奈，嘆了一口氣:“就算我們幫你，但是斷尾之痛，你能夠忍受嗎？”

蘇小貍重重的點頭:“能的，阿姐，不管什么痛，我都能承受。”

“那么你打算什么時候……”靈姬實在是說不出斷尾那么斷尾的字眼。想想都讓人覺得痛不欲生。

“就現在。”蘇小貍的手里變出一把匕首，刀刃在燭光的照耀反射出沁人的光。

蘇小貍的九尾，像九條白色的綢緞，在空中搖擺，沒有意識到，它們的主人，有了舍棄它們的想法。

絲毫沒有猶豫，蘇小貍反手握緊匕首。

“啊……”

一聲嘶吼，響徹整個狐貍洞。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蘇小貍的尾巴蔓延到全身。

靈姬閉眼，落下眼淚。

“阿……阿姐，給……給你。”蘇小貍握著自己的尾巴，白皙的小臉上因為痛苦的隱忍而布滿了汗水。

靈姬施法，將蘇小貍的尾巴接過，露出自己的尾巴，融了進去。

像是感受到了同伴的離開，八條尾巴，無力地垂了下來。

斷尾之痛，錐心之痛。

“六妹，六妹！”靈姬沖過去，住快要倒地的蘇小貍，眼淚刷刷往下掉，“你為什么這么傻，嗚嗚嗚……”

蘇小貍在靈姬的懷里無力地笑了笑，臉色蒼白，強忍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暈了過去。

凌晨，正月十五來臨。

蘇小貍卻是還沒有醒過來。靈姬照顧了她一夜，卻是高燒不退。

今夜月圓之時，靈姬便要下凡歷劫。借助月亮的力量和蘇小貍的尾巴，才能瞞住所有人，蘇小貍與她的偷梁換柱。

蘇小貍，昏迷了一天。

不過，幸好在靈姬快要離開時，她醒了。

“阿姐。”蘇小貍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有氣無力。

靈姬歡喜:“六妹，你醒了。”

“阿姐，謝謝你替我去歷劫。”蘇小貍真幸運，能夠生在所有人都溺愛她的大家庭里。

靈姬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記住了，我只允許你任性一次。說起來，還是我撿了便宜，人間的帝辛對蘇小貍可以至死不渝，而我歷劫歸來便是狐帝，六妹，你確定不去嗎？”

蘇小貍搖了搖頭，帝辛雖好，可卻不是她心里的人。若是沒有遇到主人，那么她會去當那個禍國妖姬。至于青丘，她擔當不起那個重任。

“祝阿姐平安歸來。”蘇小貍對著靈姬笑了笑。

月圓之時，靈姬與蘇小貍告別，離開了青丘，到了凡間。

如今狐帝沒在青丘，在靈姬離開的那一瞬，他的心莫名抽痛一瞬。

狐帝皺著眉頭，掐指一算，得到的結果是蘇小貍已經下凡歷劫，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這樣，他的小六便能成功歷過情劫。靈姬下凡，直接到的是商朝，帝辛的寢宮。

這時，也正是凡間的夜晚。靈姬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到底處于何處。

“何人在此？”寢宮內，威嚴的男聲傳了出來。

靈姬一驚，看向聲源處，感覺有人朝她走了過來。

帝辛原本批完奏章準備入寢，卻是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全是前幾日在御書房看到的女子身影。

但說來也奇怪，明明那天，記住了女子的相貌，如今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想用筆把那女子描繪出來，畫出了身姿，五官卻無法動筆。

唯一記得的，便是女子的名字——蘇小貍。

正在帝辛輾轉難眠時，他聽到屏簾后有響動，就下床來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靈姬正在想要不要躲避一下，來人已經出現在了她面前。

她承認，在青丘，或者說無論在哪里，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絕美的男子。

棱角分明的五官，王者的尊貴之氣與自身渾然天成，他是世間的王者，是受萬人敬仰的帝。

“姑娘是……”帝辛看著出現在他寢宮的絕美女子，皺著眉頭，覺得似曾相識卻又帶著些許的陌生。

這就是帝辛？靈姬打量著眼前同樣打量著自己的男人，眼中充滿了驚艷。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一種莫名的緊張感涌入心頭。

“小女名為靈……”靈姬頓了一下，如今她是代替妲己歷劫，自然是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名為妲己。”

“蘇小貍！蘇小貍，寡人終于等到你了！”帝辛沖了過去，一把將靈姬抱在懷里，滿足地聞著她身上的幽香，他以為不會再見她。

沒想到，她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的寢宮。

靈姬被帝辛這一抱弄得有些迷糊，他為什么說終于等到小六了？小六和他見過？若是見過，為什么帝辛會認她為蘇小貍？

上次蘇小貍下凡來見過帝辛，只有狐帝知道。

雖然有一些疑問，但靈姬覺得，被帝辛抱著的感覺，很不錯。

“蘇小貍，我的蘇小貍，你能陪在寡人身邊嗎？”帝辛緊緊抱住靈姬，舍不得放手，怕他一放手，她就又消失了。

帝辛的聲音，像是一種蠱惑，順著空氣，深深扎入了靈姬的心里。

“好，我不離開，我會一直陪在王的身邊。”靈姬融入進了本來屬于蘇小貍的角色。一見鐘情，是靈姬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可竟然就這樣發生了。

六妹，你的歷劫，阿姐會替你好好當一個禍國妖姬。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帝辛沒有想到靈姬會就這么輕松地答應他，他高興得再次將靈姬抱進懷里。似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子里才甘心。

寢宮的轉角處，蘇小貍偷偷躲在一旁。看著相擁的兩人，微微一笑，希望在他們兩人受千夫所指之前，能夠一直幸福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