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公寓的王發發看著跟在后面的紅衣女鬼無奈又尷尬的笑了笑。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王發發。”
捉妖師也不能隨便動手捉妖捉鬼的,眼前的女鬼沒有戾氣,純粹就是滯留人間而已,二橋出了不少車禍,但是還好沒有死傷。沒有害人王發發她也不能一個符上去引雷把她劈了魂飛魄散啊。
有傷天和。
女鬼擠了擠頭發上的水:“我叫小紅。”根本沒抬頭看王發發,并不怎么想溝通的樣子。
看樣子今天晚上別睡了,王發發預備長期作戰的點了外賣:“小紅,你怎么死的?”
“抑郁癥,不想活了,就跳江了。”
還真是簡潔明了,毫無情緒起伏。
“一般人死之后,除非有什么未盡之事才會逗留人間,你沒有去投胎,為什么在長江里飄著啊。”
“未盡之事?我身患抑郁癥,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今年二十二了,我爸媽二胎生了個兒子,所以我覺得我可以死一死。但是我活了二十二年,沒有談過戀愛,心里總有點空空的。可能這就是你說的未盡之事吧。”
“所以你真的喜歡小二?”
“嗯,他是唯一一個聽我說話可以聽一晚上的。”
那當然,它是鎮橋靈啊,它得呆在那兒。何況小二最近不是失戀了么。
王發發沒有戳破小紅的泡泡,好奇起她的人生經歷。
原來小紅生活在上游一個很普通的鄉鎮,鎮上有工廠,父母都在廠里做事。出生的時候趕上了計劃生育,誰敢生二胎就做好丟工作的準備。到后來,她爸媽都沒有生孩子。現如今政策放松,四十多歲的父母拼了二胎,還正巧生了個兒子。
“我爸媽嘴里說著男女都一樣,還不是拼了老命要生一個兒子。”
“那你是什么時候發現自己有抑郁癥的呢?”
“自小我就愛看書,書里人傷心我也傷心,我爸媽不能理解我,還笑話說我以后可以當演員,想哭就哭上了。上初中的時候,書讀的越來越多,我像是心里住著一只傷心的貓,不停的留著眼淚撓啊撓的,撓的我受不了了,就拿刀片劃自己。”
原本歪在沙發上的王發發慢慢移正身體,從廚房里泡了兩杯花茶,一杯放在小紅的面前。
“喝吧,我念過符咒,是供給你的。那你自殘你爸媽不知道嗎?”
小紅像是得了什么新玩具,不停的端起放下,嘗試的啜了一口,綻放出了第一個笑容。配合慘白的臉,烏黑的長發,紅色的長裙,還真是滲人的很。
“他們一直都很忙。工廠里,三班倒,從我上學開始,穿衣吃飯上學放學我都是自己一個人。我最記得下雨天,別人家小孩都有人接,我一個人淋雨蹚水回家,半路上鞋子卡在泥巴里不見了,回到家還要被說一頓怎么鞋子沒了。可能工作很辛苦,太枯燥,就算到休息的時候,爸媽也會去打打牌,走走親戚,并不會對我過多關心。我上大學的時候,上過心理健康課,總覺得我是因為小時候太缺愛才得的抑郁癥。”
“那你沒有朋友么?”
“嗤......朋友?”
小紅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個詞,臉色泛青,表情扭曲,唬的王發發趕緊念了兩遍靜心咒。還好還好,沒有在她的小屋子里變厲鬼。
“我長的好看,成績好,不愛說話,學校里那些無聊的男生評什么十大校花,說我是最冷校花。那時候我最好的朋友,假借關心我的名義,收了很多禮物和情書,甚至還給人回信。在學校里,我名譽盡毀,校內瘋傳我一腳踏幾船,我成了人人唾棄的笑柄。最后被學校找家長,要求我退學,是我媽求著學校才壓下去。朋友?我才不相信呢!”
“額,也不能因為曾經遇到一個壞人就說天底下沒有好人的嘛。”
小紅沒有把王發發的話聽進去,她靠坐在大門和墻壁的角落,渾身氤氳著灰氣。
王發發抿了抿嘴,可巧快遞小哥敲門聲傳來。
“王小姐,你的餐。哎呀,才五月就開冷氣了啊,年輕人火氣就是重。”
“謝謝師傅。一會五星好評啊!”
“多謝多謝,再見。”
已經很熟悉的外賣師傅,四十來歲的樣子,風里來雨里去。王發發隨手彈了一道金光過去,免得師傅被鬼氣影響到。
打開餐盒,預備吃完洗澡好去睡覺,沒想到小紅主動開始和她說話了。
“我爸早就下崗了,這幾年就在做外賣,讀大學這幾年,不管我開口要多少錢,他都給我。我知道他們心里還是有我的,可我就是接受不了,他們背著我生了弟弟。你能想想你出門上學,放假回家,親媽生了孩子,對此你一無所知嗎?”
“你也說了,你爸媽一直努力工作,家里房子也有了,你馬上大學畢業了,家里沒有什么經濟壓力,他們想生一個很正常嘛。也不一定非得生兒子的咯?”
“你去網上看看,四十歲生二胎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因為一胎是女兒,就是想拼兒子!”
“你別激動,別激動。吃點東西不?我點的麻辣燙。”
人死去后成了鬼,自然吃不到陽世的東西,不過有親屬供奉或者用法門供養他們還是可以吃的到的。只不過,供奉過的東西,人再吃是沒有什么味道而已。
看著吃麻辣燙的小紅,王發發心生不忍。還沒畢業的大學生,人生中感受的愛與溫暖極少,常年受抑郁癥困擾,從橋上一躍而下,死后因為一個愿意聽她說話的鎮橋靈魂留人世。饒是王發發在“美少女戰士”群里見多了案例分享,也頗多感慨。
“明天我下班完帶你去找小二,如果他不喜歡你呢?”
“不喜歡我就不喜歡我唄,我只想告訴他我喜歡他。我想要一個答案,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起碼我表達過。”
“所以,你只是想對一個人說你喜歡他?”
“嗯。高中被所謂的好朋友陷害的時候,班上有個男生給了我唯一的溫暖。他會去跟別人爭執甚至打架,跟別人說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沒有在那個時候就自殺就是因為他,可惜我沒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