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么？禇昑恩的樣子好嚇人，好像想打架似的。

馮依擔(dān)心，水眸柔柔的望著馮思成。

“乖，回家去。”

馮依抿緊紅唇點(diǎn)頭，小手捂上遮不住的肚皮，顫微微走進(jìn)樓道。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馮思成喟嘆，嗓子間溢出一聲涼涼的笑，他從兜里摸出一支煙，點(diǎn)上，原地吸了幾口，待心緒平復(fù)下來，這才朝不遠(yuǎn)那個石像一般佇立的男人去。

夕陽映照著光景錯落的中庭花卉，晚霞魅艷，將天空逐層染成深淺不一的紅色。

乘涼庭里，冷俊的男人腳踩長椅，屁股坐在椅背上。清美的男人倚著大理石轉(zhuǎn)砌成的庭柱。他們指端的煙，沒完沒了的燃燒。

聽完他的話，禇昑恩深吸了幾口煙，喉嚨灼熱得像是被烈焰焚燒，灰燼一片，就像他滿目瘡痍的愛情。

“既然當(dāng)初你阻止小潯和我離婚，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把她逼走？”想不明白，馮思成說他利用瑩瑩的筆記本讓小潯產(chǎn)生愧疚，以此留在自己身邊，但現(xiàn)在怎么又策劃這段離婚戲碼。

煙就要燒到盡頭，淡藍(lán)色的煙霧薰了眼睛，馮思成微微瞇眼，銜著煙蒂的嘴唇蠕動幾翻。

“此時此刻你對她的感情，就是答案?！?

“你報(bào)復(fù)的人是我？”驟然醒悟，禇昑恩挑眉落他身上。

“哼”，馮思成冷冷一笑，“禇昑恩，我承認(rèn)當(dāng)初你對瑩瑩所做的一切讓我感動，我也感激你。但我沒想到你當(dāng)著瑩瑩的面可以情真意切，下一秒又可以愛上簡?。∧銓Μ摤摰哪切┏兄Z轉(zhuǎn)眼變成欺騙，變成侮辱，變成了狗屎！”

“我對瑩瑩的感情從來都是真的，沒有欺騙！”被無端指責(zé)，禇昑恩替自己辯護(hù)。

馮思成卻嗤之以鼻，“好，你對瑩瑩的感情是真的，那對簡潯呢？是真是假？”

他的質(zhì)問令禇昑恩心頭如被重捶。真的嗎？那自己是不是太濫，同時愛兩個女人。假的嗎？身體最柔軟的地方抽絲般的疼意騙不了自己。

“我對小潯的感情是在瑩瑩離開之后。”

馮思成不屑，“你敢說瑩瑩生病期間你沒對她動過感情！”

沉默，禇昑恩舉起香煙猛抽。

那個時候腦子里會經(jīng)常想起她，會妒忌她和她那個上司走得太近。知道她懷了孩子后，從最初的煩躁，慢慢變得會擔(dān)心她的身體。只是那個時候瑩瑩在，他對簡潯所有的復(fù)雜情緒必須全部隱藏起來，把它們存放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他以為不去碰，那些感情也就自欺欺人的不存在，更不會有人知道。

“我和她已經(jīng)是夫妻，我不可能對她不聞不問，更不可能像仇人一樣！其實(shí)我對她已經(jīng)很過分，你還想我怎樣？”

“所以一開始我想報(bào)復(fù)的人只是她！我以為瑩瑩的死不瞑目對你來說就像我受到的打擊一樣，痛心，憤怒，恨不得殺了簡潯?？赡銢]有，你除了在葬禮上對她稍微狠了一點(diǎn)之外，你捫心自問，你為瑩瑩的死做過什么？”

“難道你要我殺了她？”禇昑恩是慚愧的，但那只對馮瑩。對馮思成，他是氣憤。

馮思成情緒未有太大波動，狹眸卻是被一片墨色暈染，“總之你欠了瑩瑩，不僅如此，你還想和那女人好好過下去。如果是這樣，身為瑩瑩大哥的我，不得不阻止。也在那個時候，我遇到艾米?？此谝谎郏揖椭罊C(jī)會來了。我給她弄假身份證，改名馮依，弄進(jìn)公司，我要她模仿瑩瑩，我知道，她的到來一定會對你，對簡潯都有沖擊。事情的發(fā)展果然按我預(yù)料的走，我本來是想把艾米一直藏起來，這樣你和簡潯永遠(yuǎn)沒結(jié)果?！?

“可惜今天被我看到！”

“所以你要把簡潯追回來？”

“當(dāng)然！”禇昑恩說得斬釘截鐵。

馮思成擰眉，煙頭彈進(jìn)花間，“不管你信不信，瑩瑩不想看到你和她一起。”

時光就是一樹一樹花開，幾翻春去秋來，七年后。

“糖糖……起床了糖糖……”

睡得迷迷糊糊，聽媽媽叫自己，糖糖翻身，不理媽媽，繼續(xù)睡。被窩好溫暖呢，才不要起來！

從盥洗間出來，看女兒小小的身子在被子下裹得像顆棕子，簡潯無奈搖頭，這丫頭，就愛賴被窩。

走過去，簡潯挨床邊坐，“糖糖，媽媽上班要遲到啰，乖，聽話，快點(diǎn)起床。”

“嗚嗯……媽媽不去上班，糖糖也不要起床！”女兒小手死死揪被角，與媽媽做斗爭。

簡潯嘆氣，卻也笑，“媽媽不上班怎么有錢？沒錢怎么養(yǎng)糖糖？養(yǎng)不好糖糖媽媽還配做媽媽？乖，聽話……今天糖糖可就六歲了哦，六歲是個大孩子了，咱們一天一天的長，很快就能長到十八……”

“糖糖長到十八歲爸爸真的會回來？”終于，女兒轉(zhuǎn)過身來，烏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兩下，眼角還有小小米白色的顆粒。

伸出指尖替女兒揩眼角，簡潯順道在女兒粉嫩的臉頰上柔柔一掐，“是啊，等糖糖長大了，爸爸就回家了。我的小公主，為了迎接就快回來的爸爸，咱們是不是該起床了？”

媽媽說話真沒水平。迎接爸爸回家和自己起床有什么關(guān)系？

糖糖蹶嘴，心里嘀嘀咕咕。

但媽媽肯定不讓自己賴被窩了，糖糖哼哼唧唧幾聲，不情不愿掀開被子。

冷空氣頓時襲來，全身猛的一個寒顫。

“媽媽，冷！”糖糖搓雙臂，可憐兮兮望媽媽。

“冷就趕快穿衣服，來，把手伸出來?！?

今年怎么回事，都已經(jīng)二月了，寒流依然強(qiáng)勁?？蓱z的糖糖被凍得感冒了好幾次，看女兒皺著眉頭吃藥，簡潯心疼死了。

糖糖站床上，小手從媽媽遞來的衣袖中穿過，她抱媽媽的脖子，軟膩膩的聲音又問，“媽媽，你說小孩為什么要讀書？糖糖不想讀書?！?

小女孩天真的想，讀書就得早起，早起就不能賴床，不能賴床就不能做夢，不做夢就看不見爸爸了……

簡潯將女兒的褲子往她腰上提，略微氣喘的說，“不讀書就沒文化，沒文化就很可怕，可怕到以后小朋友都不和你玩?！?

“哼，愚蠢的人類！”

“好啦，別把自己搞得像外太空來的。”把女兒抱下床，簡潯要她自己穿鞋，“去，刷牙洗臉?！?

女兒穿上紅色的羽絨服，身子包得圓圓的，像球一樣，咚咚咚，跑進(jìn)盥洗間。

聽盥洗間里唏嘩嘩的放水聲，簡潯淺淺一笑，這才收拾床鋪。

盥洗間內(nèi)，糖糖對著鏡子，小牙刷輕輕摩擦玉粒一樣的牙齒。爸爸，糖糖今天六歲了，媽媽說等糖糖長到十八歲你就回來。可是等糖糖長到十八歲，那還要好多好多天呢。爸爸，你會不會想糖糖？你會不會忘記糖糖了？糖糖不想過七歲，八歲，九歲一直到十七歲的生日，糖糖想明天就十八歲，行不行？

爸爸……

梳妝臺前，簡潯細(xì)心的涂著口紅?？诩t是玫瑰色，成熟，魅艷，襯如今的她，極好。

糖糖走出來，看媽媽化妝，哈，小身子飛扒過去，“媽媽，給糖糖畫一個嘛。”

“糖糖還小，化妝品對你皮膚不好。”女兒就愛纏著自己給她化妝，可現(xiàn)在的化妝品激素太多，兒童皮膚又敏感嬌弱，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