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殘尸
- 不與災厄結怨
- 天玄air
- 3072字
- 2019-01-26 16:27:12
“我叫彌砂,今年28歲,是個伴舞小姐,做這一行已經有十年了,而這兩位不是別人,正是我的父親和弟弟。”彌砂指了指坐在斜對角的兩個人,目光誠懇。
聽聞此言,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驚呼:“什么?你們居然是家人?”
“是。”這時老人也開口了,語聲沙啞,有股歷經滄桑的厚重感,“我是彌砂的父親,這個是我的兒子。”
“無法理解,如果你們真的是家人,那為什么要形同陌路呢?”沒等盧萬斯開口,瑪麗耐不住好奇心,搶先發話了。
“那是因為……”
“彌砂!”
彌砂正欲解答,卻遭到了父親的呵止。
“爸,這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你就讓我說吧。”
接收到女兒滿懷哀怨的視線,老人的神情變得猶豫起來。
為防止彌砂受到進一步的干擾,盧萬斯只得出言提醒:“老人家,你女兒剛剛才向我做出承諾,會把她所知道的全部告訴我,如果你堅持阻止她,我只能以妨礙公務罪逮捕你。”
“……”老人沉默下去,算是默認了女兒的行為。
“簡單來說,我們家族患有一種罕見的遺傳病,這種病在幼年時不會發作,但是一旦成年,就不能再和親人進行肢體接觸,否則被觸碰的人的那塊皮膚就會潰爛。”彌砂朱唇輕啟,吐出了驚世駭俗的話語。
病……這個詞就像一根刺,狠狠扎進了盧萬斯的內心。
他想起了艾麗莎曾經的發言,這里的居民會時不時的顯現出野獸的特征,但彌砂家族表現出的無疑是另一種癥狀,即使是在這怪誕的小鎮中也屬于異類。
“給你看這個。”彌砂掀起長裙,露出小腿上那一片紫色的、仿佛被烈火灼燒過的皮膚,“這是我上次和弟弟一起出行,不小心貼得太緊、碰到而產生的。當時我只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無論涂抹什么藥膏都無法使其變回原來的顏色。所以之后我們就再也不敢接近彼此了,哪怕是出來一起用餐,也只能盡量彼此保持距離。”
“就只是這樣?”鑒于她描述的癥狀實在太過詭異,盧萬斯依舊半信半疑。
“如果你不信,我就試給你看。”彌砂突然沖向遠處的弟弟,一把抓住他的手,很快,一股刺鼻的焦味就在空間里彌漫開來,和他們距離較近的人甚至能聽到“滋滋”的類似于鐵板烤肉的聲音。
待彌砂攤開手掌之時,掌心的皮膚已經全部潰爛,皮肉翻開,慘不忍睹。
“你們都看見了吧?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像是要宣告什么一般,她到每個人的跟前都轉了一圈,向他們展示自己的傷口。
的確,在親眼目睹了這一景象之后,盧萬斯實在沒辦法再否認她所說的話了。
三人的座位分布有了解釋,那么還剩下一個疑問:“你到底見沒見過死者?”
“我見過啊,我昨天半夜12點帶著我爸爸和弟弟來吃夜宵,因為我平時工作比較忙,心想難得一家人這么齊,于是就想在這里多待一會兒,邊吃飯邊聊天也不錯。”彌砂閉上眼睛,開始回憶昨晚的經歷,“然后差不多凌晨三點的時候,那個男人就進來了,而且沒有任何同伴,一個人點了一份雞肉面,就坐在那里。”
彌砂指了指靠門的位子,盧萬斯會意,立刻走過去查看,發現桌布上似乎有一片淡淡的紅色痕跡。
“他來的時候有沒有受傷?”
彌砂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記得了。
少年看不下去了,連忙開口替姐姐補充:“有,他進門的時候,右手綁著紗布。”
這就對了,阿雷加在來這兒之前一定曾經受過傷,而吃飯的時候又因為疏忽大意在桌上留下了血跡。
根據血跡的方位,阿雷加當時所坐的位置就一目了然了。
“盧萬斯,你來一下。”聽完警員的報告之后,瑪麗神情凝重,朝正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盧萬斯招了招手。
“怎么了?”
“剛剛化驗報告出來了,證實阿雷加在餐館里吃的食物全部無毒,所以這里的人都可以排除嫌疑,沒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啊……這樣啊……”
這就很尷尬了,全力以赴地忙活了這么久,結果居然從一開始就查錯了方向,何況他剛剛還煞有介事地逼著彌砂說出了自己的隱私。
這種程度的冒犯,的確夠的上被投訴了。
“彌砂小姐,抱歉浪費了你們的時間,你們的嫌疑解除了。”他伸出手去,向對方報以誠摯的歉意。
“沒關系,我之前一直把那看成不可說的秘密,這么多年來都沒向外人提過,就是怕自己受到嘲笑和諷刺。但是你沒有那么做,這讓我心里稍微舒服一點了。”收斂起所有矯情做作的姿態,彌砂握住了他的手,盡情釋放著善意和諒解,“我們要回家了,如果有機會,希望下次還可以跟你見面,年輕的警員先生。”
“一定,一定……”他機械性地重復著這兩個字,不是出于搪塞,而是覺得對方前后反差太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看來在人際交往這方面,他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送走了彌砂一家人,盧萬斯只覺得如釋重負又悵然若失。
“也不知道這么一來,美亞交代的第一件任務到底算完成了還是沒完成。”由于一時分神,他不小心把浮現于腦海中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雖然不是很大聲,但離得近的幾個人都聽見了。
這其中就包括瑪麗。
只見瑪麗湊到他的耳朵旁,用極其輕柔的語調說了一句:“當然沒有啦……”
瑪麗的聲線本來就偏沙啞,如今再經過變聲,竟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了一股鬼魅之感,刺得盧萬斯心頭發麻。
“瑪麗小姐,請不要搞這種惡作劇。”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真想洗洗耳朵。
“好吧,原來你不喜歡,那我下次不這樣了。”瑪麗此刻的反應再一次讓他體會到了這位年長女士的心性純良,一旦玩笑被抗拒就不再固執己見,這是許多人都不具備的美好品質。
“我知道美亞對你一定很嚴格,不過請你放心,她并不是一個心懷惡意的人,她私底下對我們都是很好的。”說這話的時候瑪麗一直面露憧憬之色,顯然是真的崇拜年紀輕輕就做到隊長的美亞,并且認同她的做事方法。
“就在剛才,她給我發了訊息,讓我給你指派一項新的任務。”瑪麗拿出傳呼機,上面顯示的是剛才來電的號碼,“‘下午一點在華珍別墅門口會合,調查死者生前的人際關系。’這是她的原話。”
“明白,我會按時去的。”
“還有……”臨走時,瑪麗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漏了點什么,連忙回頭補充,“阿雷加的死因沒我們想象的這么簡單,法醫在解剖的時候發現,他的內臟全部融化了,原因還在進一步檢測中。”
“什么?內臟全部融化?”盧萬斯只覺得風中凌亂,“可我們剛才見到的明明是完整的尸體,根本不存在他被殺害之后取走內臟的可能啊……”
“你記不記得我們一開始認定他是被毒殺的?”
“記得。”
“這個結論直到現在也沒有變化。”瑪麗一邊脫制服,一邊用極其隱晦的方式提點著這個小弟。這也是美亞向她交代的,無論盧萬斯做錯了或是想錯了什么,都不要從正面去指摘他,必須讓他留有獨立思考的空間,才能幫助他更快地成長。
“你是說,他的的確確是死于毒殺,而這種毒素的毒性強烈到能夠把人的內臟一起融化?”
“完全正確。”脫去制服的瑪麗披上了米色的大衣,戴上絨線帽,一副休閑的裝扮。
“你這是……”不明白對方為什么突然換上休閑服,盧萬斯一臉疑惑。
“這還不清楚嗎?我要下班了,從今天開始,我要放半個月的長假,所以……”瑪麗背上背包,朝他比了個手勢,“祝你好運!”
怪不得美亞會叫自己來接手她的工作,原來她上完上午的班就放假了啊……
“謝謝,我會努力的。”他凝視著對方的雙眼,比了個一模一樣的手勢,表示自己有足夠的信心完成這次的工作。
無需更多言語,瑪麗帶著笑意轉身離去。
“先生,雖然我們已經解除了嫌疑,但既然發生了殺人案,我們店恐怕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做生意了。所以……你要不……”服務員有些吞吞吐吐,因為按理來說,她們只能往里迎客,絕沒有往外趕客的道理,但這次天降橫禍,此時再迎接客人始終是不適當的。
但盧萬斯并不在意,他不喜歡拘泥于小節,只要阿雷加的死和店內的食物無關,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坐下來用餐。
“你們的顧慮我全都明白,但是我不在意。”他給驚魂未定的服務員送去了一個安慰的眼神,“我要一份咖喱飯。”
“……那好吧。”遲疑掙扎了片刻,服務員終于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轉身跑進了廚房。
中午飽餐一頓,下午就準備大干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