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朝臣們七嘴八舌，各執己見。

有人提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那群亂民抓起來殺了再說；也有人提議先想辦法把事態平息下來，和對方好好溝通；更有甚者，提議派幾個士兵混進亂民堆里，從內部將他們擊破……總之是五花八門，什么主意都有……

而坐在高處的布朗尼和黛拉都沒有發聲，就靜靜地看這群官員議論紛紛，只等他們討論出結果再做打算。

“陛下，大祭司，我進來了！”盧萬斯從來沒有進過正殿，所以也不知道怎么樣才算遵守了禮數，就干脆把那些東西撇在一邊，一推門就進來了。

當然，這么做的結果是場內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除了斯巴達之外，其他官員都瞬間變得呆若木雞，因為他們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類，但沒過多久，一個比斯巴達年紀還大的老者發出了驚呼：“你們看他額頭上的標志，他是魔法師！”

“魔法師！”這個稱呼仿佛帶有什么極大的震撼力，讓其余的官員虎軀一震。

斯巴達捻了捻胡須，沉吟著道：“只有大祭司才有任命魔法師的權限，而穆羅山已經有30年沒任命過魔法師了，想必一定是大祭司認可了他的能力，所以才會給予他這無上的殊榮吧……”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又齊刷刷地轉向了一臉從容的黛拉。

而黛拉也沒打算否認自己的意圖，一被詢問就坦率承認了：“是我將盧萬斯任命為魔法師的，雖然他不是精靈，但我相信他的能力，他一定能幫忙我們的忙。”

“黛拉，你這次也太任性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布朗尼終于沒能忍住，難得開口“教訓”了妹妹。

對于兄長的反應，黛拉早有預料：“王，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嗎？”

“你的眼光一直都很獨到，可是這回實在是……”這是布朗尼第一次審視這種名為“人類”的生物，只覺得他除了生了張比較好看的臉以外，從頭到腳都非常平庸，看出什么做大事的氣場。

這樣一個少年紋上眉心的標志，與其說是尊貴的象征，倒不如說是一種累贅。

不過面對高高在上的王顯而易見的輕蔑態度，盧萬斯倒是表現得不驕不躁，以非常鎮定的語氣回應了黛拉剛才的話：“陛下，我承認我沒立下過什么功勞，可能在你眼里，我成為這個魔法師完全是名不副實。但是請你相信，我很快就會證明自己，讓您刮目相看。”

“能說會道是個不錯的優點，可我更喜歡多做事少說話的臣子。”對于他的辯解，王沒有直接提出反駁，但似乎也不怎么滿意，“你說你要證明自己，那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你去把邊境騷亂的原因弄清楚，或者能直接解決最好，如果你能完成這個任務，我就認可你的實力。否則的話……”

布朗尼轉向身邊的黛拉，神色清冷：“黛拉，我會強制命令你剝奪他的權限，你不會接受不了吧？”

“怎么會……”黛拉完全沒有為盧萬斯說話的意思，毫不遲疑地接受了對方的提議，“如果證實他確實沒有能力，就說明是我看走眼了，不管您要怎么處置他，我都不會有異議。”

“那就這么定了。”布朗尼站起身來，一揮袖子便把盧萬斯提到了空中，“考察你應變能力的時候到了。我現在就把你送去山腳下，全看你自己怎么表現了。”

話音未落，盧萬斯就發現自己真的來到了山腳下。

他沒想到精靈王居然是這種風風火火的急性子，說出口的事就要馬上做到，一秒都不帶耽擱的。這要是一個控制不好把他扔進了亂民堆里，還不是分分鐘變成肉醬，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魔法師可真是個危險的差事，難怪已經30多年沒傻蛋上鉤了……

“盧萬斯，你怎么過來了？”一抬頭就看見一個“老熟人”。布魯卡一見他出現，就興奮地朝他沖了過來，還嗷嗷直叫喚。

“布魯卡？你也是為了亂民才過來的？派你來的難道是斯巴達？”

“別提了……”布魯卡嘆了口氣，“邊境突然發生暴動，國王下令，各個轄區的管理者都必須派一位得力部下前來助陣，防止事態繼續惡化。斯巴達根本就沒有手下，能派的上用處的就只有我了……”

看到布魯卡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盧萬斯只能幫他順毛以示安慰：“這么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只不過你好歹還有心理準備，我是直接被國王陛下從王宮里扔出來的。”

“你也不用太沮喪，怎么說扔你的還是國王呢，我連國王的面都沒見過，你已經比我幸運很多了……”布魯卡也從同樣的角度出發反過來安慰他。

就這樣，一人一獸站在道路中間互相安慰著，全然不顧后方逐漸逼近的危機。

“布魯卡，我們照不到陽光了……”猛地回過神來，盧萬斯反手一劍，正好削掉了對方的頭發。

“哇——”那貨似乎也沒什么膽量，只是變成了禿子便大呼小叫地倒在地上打滾，看上去頗為可笑。

在不清楚對方身份的前提下，盧萬斯也不敢貿然傷人，只能和布魯卡合作，先把他綁到樹上再說。

“老兄，這個姿勢你還舒服嗎？”在一切完工之后，盧萬斯假惺惺地拍了拍這位禿頭大哥的肩膀，企圖告訴他自己不是個壞蛋。

但對方顯然并不打算領情，不但沒有正眼看他，反而用僅剩的力氣向他比劃了一個手勢。

“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你是個懦夫。”

“……”

經過慎重的考慮，盧萬斯決定通過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證明他的錯誤。

“啊——”又一聲慘呼響起，禿子光溜溜的頭頂上頓時凸起了一個大包。

“如果我算是懦夫，那么現在被懦夫痛揍的你又算什么呢？”無不諷刺地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拍了拍他黝黑毛糙的臉蛋。

“碰上你算我倒霉！我只不過是想來搶點食物而已，現在輸了就是輸了，你要殺就殺，我無話可說！”

“……搶食物？為什么要搶食物？”盧萬斯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起這個其貌不揚的糙漢來，“雖說你長得不怎么樣，可你的的確確是精靈，應該是穆羅山的居民吧？”

“廢話！”禿子白了他一眼，用很直接的方式表達了內心的不滿。

“那就奇怪了……無論是王還是大祭司，每年都會給民間派下大量的米餅作為糧食，你們怎么可能餓到出來搶糧食呢？”

在黛拉身邊侍奉的這段時間里，他早已充分見識了黛拉的品德，知道她絕對不可能克扣子民的口糧。至于精靈王，他一向都非常尊重自己的祭司妹妹，也不可能背著她做出這種事。何況作為一個君王，欺負自己的子民對他有什么好處？

這個禿子把話題往這邊扯，明顯就是不懷好意，不會是被敵方買通了，過來惑亂民心的吧？

豈料禿子聽了以后一臉無奈，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你說的沒錯，王派給我們的糧食是足夠的。但是前一段日子里村里突然來了個外族的男孩子，而且還賊邪門，胃口特別大，一頓吃多少都不稀奇，把整個村的糧食都吃光了……”

“那你們還收留他？”懷著同情的心理，盧萬斯用魔法變出了一張餅，撕下一塊塞進了對方嘴里。

著急忙慌地吞下一口餅，禿子又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知道了知道了，都會給你的……”盧萬斯又從餅上撕下一塊，但卻不急著喂給對方，而是一直在他面前晃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訴我，我就給你解綁，然后還給你吃東西，你看怎么樣？”

“成交！”禿子愉快地答應了這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

“嗯……原來是這樣啊……”了解了事情的全部后，盧萬斯倒吸了一口冷氣。

照他的說法，那名正猶如附骨之疽一般侵蝕著村莊的少年很可能就是之前在王宮里作亂的畫師。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個村莊就危險了。

“這些全都給你，你就一口氣吃個飽吧……”一口氣念了一長串咒語，盧萬斯拿出一張白布攤在地上，頓時出現了一大堆食物，“不過等你吃飽喝足，希望你能帶我去你們村莊，我要親自會會這個你口中的‘大胃王’。”

“好好好，沒問題！”禿子聞言瘋狂點頭，連東西都顧不上吃，上前一把握住了盧萬斯的手，語調哽咽，“一看你就很強，請你千萬要救救我們村，把那個災星給趕出去！”

“嗯……”盧萬斯目露寒光，精神抖擻地許下了諾言，“你放心好了，我不光會把他趕出去，而且如果他的身份真的如我所料，我還會扒了他的皮！”

這不是夸大其詞。他有一種直覺，那個神秘的天使對他而言一定會是個巨大的威脅，所以于公于私都應該早點鏟除他，免除后患。

雖然不知對方的這份憎惡來源為何，但禿子還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