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在您沐浴的時候前來打擾是我的失誤，不過我必須要證明雷伊的清白，希望您可以體諒。”為了表達自己并無不敬之意，在開場之前，盧萬斯按照慣例先行了個禮。

黛拉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這些日子以來，雷伊雖然出了監獄，卻很少跟我交流，唯一透露給我的情報就是她曾經差點被王收為義女，之后就怎么也不肯往下說了。所以我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能讓王如此震怒，把一個本該捧在手心里寵愛的女孩送進監獄。可是我現在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這是一場陰謀，雷伊是被陷害了。”盧萬斯抬起頭來直視著高高在上的女祭司，信心溢于言表。

“我被你說糊涂了……”黛拉一邊傾聽著他的發言，一邊不急不緩地梳理著自己的長發，“是那個女孩假扮成精靈，再加上她能說會道，王才會一時興起將她收做義女。她接近王是別有用心，理應受到懲罰，怎么成被陷害的了？”

“她是被陷害的，而且陷害她的還是一個天使，也是幫你們畫肖像的宮廷畫師。”雖然僅僅是猜測，但盧萬斯說的時候卻一臉篤定，仿佛親眼確認過一般，“大祭司，請您老實告訴我，之前王宮內是不是來過一個畫師，而且他有一頭金黃色頭發，眼睛是藍色的，長得非常好看？”

“是有這么一個畫師，而且他也的確是天使。”聽到這里，黛拉總算露出了贊許的目光，“金發藍瞳是天使的標志，我一看到他的長相就猜到他的身份了。可哈根還是把他收了進來，說要觀察他的目的。對此我是持反對態度的，但是王說要尊重她的意愿，所以就默認了她的行為，結果差點惹出大亂子來。”

“這個大亂子是……”盧萬斯心里一緊。能被強大冷靜的黛拉稱為“大亂子”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你想知道嗎？”黛拉突然壓低了聲音，目光閃爍著，渾身散發出一股神秘的氣息，“這可是宮廷機密，知道了可能會沒命哦……”

黛拉那冷艷性感的聲線刺激著他的神經，一股熱血直沖腦門，讓他渾身戰栗，不能自已。

“我想知道。”好不容易克制住了雜念，盧萬斯無比堅定地做出了選擇。

無論將要涉及的是什么機密，他都必須了解清楚，否則這場談話就無法繼續了。

“不錯。”黛拉眼中的贊許之色更濃，幾乎要為他鼓起掌來，“不愧是我挑中的人，這份骨氣我很欣賞……”

欣賞你個大頭鬼啊！要說趕緊說啊，別老賣關子了！

如果說剛才的盧萬斯還會為黛拉的調侃感到欣喜的話，那么現在的他就像一個掐著時間等放學的孩子，老師講的什么內容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教完課以后會發生什么事。

眼看火候也差不多到了，黛拉停止了玩笑，恢復了嚴肅的神情：“他對哈根下了毒。”

啥？對哈根下毒？這也能叫“機密”？

“大祭司，您確定他是對哈根下的毒，而不是對您或者王下的毒？”雖然這么問可能有點缺心眼兒，但他只想確認這不是黛拉的口誤。

果不其然，黛拉馬上就不高興了：“盧萬斯，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是在質疑我的記憶力嗎？”

“當然不是。”盧萬斯瞬間堆起了笑臉，低頭哈腰地致歉，“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哈根中了毒，那她是怎么做到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恢復過來的？”

“很簡單啊……”黛拉勾起嘴角，“王為了救她，把所有的毒都引到自己身上去了。所以到頭來哈根完好無損，王卻因此而病倒在床了。我能用幻術制造出他還健康的假象，讓他白天可以在朝臣面前行動如常，可是一到夜晚毒性就會發作，他會痛苦得輾轉難眠。不過好在治療及時，他中毒還不算太深，不會有生命危險就是了。”

說完這番驚世駭俗之語后，黛拉也將長發梳理完畢，把木梳遞給了一旁的侍女：“你知道嗎？最初王是不信任那個天使的，是雷伊被他的美貌迷了心智，沒事就去黏著他，才給他提供了下手的機會。所以我一開始就跟說了，雷伊并不無辜，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她的輕信都是一切的禍根。”

“一切的禍根？”盡管打從心底里想為雷伊說話，但從盧萬斯本身的價值觀出發，他其實是認同這個觀點的。

歸根結底，那個天使都是利用了精靈王對雷伊的疼愛和信任去接近雷伊，以尋找機會出來作亂。雷伊是受害者不假，可如果她能再細心一點，應該不難發現天使接近自己的目的。都是因為她的粗心大意，哈根才會中毒，精靈王才會……

“不管事實如何，現在雷伊都已經出了監獄，只要她不再惹是生非，過去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再追究。”黛拉在此時充分顯示了她作為大祭司的氣量，像包容晚輩一樣包容著盧萬斯的任性，“你想為你的朋友正名，這份心意值得肯定。不過很遺憾，你什么也做不到。”

……

真的做不到嗎？

現在下這個斷言，好像還早了點吧……

起初還沒感覺到什么，但回過頭來越想越不對勁。

“黛拉祭司，我還是堅持我最初的看法——雷伊絕對是無辜的，而且是徹頭徹尾的無辜！”像是腦子里的某個結被打開了，盧萬斯用比之前更為堅定的語氣強調著自己的觀點。

“為什么？”黛拉精致的容顏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難道你覺得輕信他人不算罪？”

“有沒有罪都與雷伊無關。”盧萬斯語鋒一轉，繞開了這個尖銳的矛盾。對他來說，首要的任務是拯救雷伊，無意在其他論點上與人唇槍舌戰。

“那你的意思是……”

“我認為王宮里有內應，而且是這個內應和天使里通外合、策劃了這起下毒事件。所以雷伊只是他們拿來行兇的擋箭牌，就算沒有雷伊，也會有別的精靈成為犧牲品，代替那個幕后真兇被關進監獄。”

“那這個內應是誰？”

盧萬斯發自內心地笑了，因為就在剛才與黛拉辯論的過程中，他已經把一切都想通了：“黛拉祭司，哈根大人被您和王冷落很久了，不如我們抽個時間去看看她吧……”

“……好啊。”黛拉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對他報以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