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個職業經理人，然后你的老板是個16歲的少年人，最后他還和你的上級公司正進行著對賭，那么……你是何等的絕望？

今天是華夏的中秋節，佩妮?平奇看了看張燈結彩的超市門口，心里面卻有些隱隱作痛——這得花多少錢啊。

再回頭看到裝修工人居然是把還沒完全用完的材料丟棄，佩妮?平奇氣得臉都紅了。

“你，為什么不將桶里面的涂料用完？你知道嗎，這一桶涂料價值50美元，你丟棄的部分最起碼也價值2美元！”佩妮?平奇冷著臉訓斥裝修公司工人。

然而……

“女士，我們根據一定價格來承包貴方的裝修項目，這些涂料是否丟棄，都不影響貴方的成本支出。”工人一臉郁悶。

美國這邊非常重視契約精神，快餐店和裝修公司簽訂的合同是承包式，浪費多少材料都不關快餐店的事情啊。

佩妮?平奇臉一紅，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犯下了如此低級的錯誤，正準備向對方道個歉，卻聽到了讓她更為生氣的話語。

“penny?pinch？果然是penny—pincher。”

“誰？”佩妮?平奇氣憤的轉過頭，想要借此來發泄發泄心里面憋了很多的火氣。

要知道在英語之中，penny—pincher就相當于漢語中的一毛不拔，而佩妮?平奇名字是佩妮，嫁給丈夫之后才冠了夫姓平奇，最后組成的名字剛好和吝嗇鬼幾乎同音，這實在很羞恥。

最羞恥的是，作為職業經理人的佩妮?平奇最擅長控制成本，所以這個外號已經伴隨了她很久了。

但佩妮?平奇沒機會發泄心中怒火，因為她轉過頭就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人——姜啟默。

“上帝啊，他真的不像是一個商人。”佩妮?平奇在心理哀嚎。

由于今天要去學校，姜啟默按照校規選擇了適當的穿著，但私立學校對高中生的衣著有何要求？肯定不會是西裝革履。

所以姜啟默此時穿的是修琪姑姑送的卡其色長褲和白色襯衫，而且衣擺還按照校規塞進了褲子，活脫脫是一個俊俏少年郎，但……太不商業了。

“姜先生。”佩妮?平奇都不知道姜啟默為什么要選擇這個稱呼，但身為下屬，她還是只能迎合上級：“裝修工程還需要一些時間……”

“平奇女士，我來找你談一點事情。”姜啟默打斷了佩妮?平奇的講述，然后介紹了一下身邊的兩個人：“這是我的叔叔姜修武，這是我的合作伙伴潘姿，他們負責炸雞調料的制作和銷售。”

“很高興見到你們。”佩妮?平奇當然知道炸雞調料這回事，也樂于見到兩個同齡人在場，她露出笑容和姜修武、潘姿打了招呼，然后轉過頭向姜啟默投射過來疑問的眼神。

寸土寸金的臨街店鋪，賣快餐的當然不會劃出用來專門辦公的地方，姜啟默上次是在廚房和佩妮?平奇談事情，在言明要商量宣傳推廣方案之后，一群人就往同棟樓第三層那處“被佩妮?平奇從房東嘴里摳下來”的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姜啟默稍微說了說今天要談的事情，于是乎，佩妮?平奇直到進了辦公室，精神還是處于恍惚狀態。

作為一個擅長于控制成本的職業經理人，佩妮?平奇很理性，她平時不看動漫、動畫，由于小時候家境很差，她連玩具都很少接觸。

要讓佩妮?平奇相信這種推出卡通形象來當做宣傳核心的方案，那絕對是難如登天。

在聽到這個方案還是完全由姜啟默策劃之后，佩妮?平奇差點暈厥了。

本來快餐店面臨的壓力就已經非常大了，佩妮?平奇不但要追逐盈利，還要在這個基礎上想辦法幫姜啟默完成每天500磅雞肉的采購量。

也就是說，正常狀態下每天最低銷售額要達到3300美元，然后這3300美元最好是蘊含著500磅雞肉的采購量，這已經很難了，姜啟默居然還要搞什么宣傳？

快餐店搞什么宣傳？無非是舉辦優惠活動就好了，最多最多就是在媒體上面打打廣告，比如來一句“ADC炸雞、美味無窮”之類的廣告語，那就相當OK了。

現在老板想把宣傳推廣玩出新花樣，佩妮?平奇差點瘋了，有那錢，何不請廚房開發新產品呢？快餐店說到底還是賣食物啊，這才是根本。

佩妮?平奇剛升起這個想法，就又想到了姜啟默和康納先生的對賭協議，她又憋上了一口氣。

“我原本的目標是一個季度內不要虧損，現在按照對賭協議，我的任務就變成了一個季度內有30天連續盈利，而且還要賣那么多雞肉？”佩妮?平奇差點心臟病突發。

姜啟默也算過這筆賬，每天3300美元的最低銷售額如果是放在其他州，或者是其他城市，那么只要達成了這個目標就肯定能賣掉500磅雞肉。

就像是蒙大拿州，那邊的雞腿肉多少錢一磅？碰到打折能低至10美分1磅，是的，幾乎白送。

但西雅圖不一樣，城市消費水平高，農業又不發達，食材原料比其他地方要貴，而且200平米就每月5000美元租金是什么概念？什么地段？是市中心大超市的門口。

姜啟默對賭協議中的快餐店的商品售價，比全美平均價格要高出50%至100%，然后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雞肉在消耗食材之中的比例不算非常高。

就算把店名注冊為“美國德雞”，但老美吃快餐總是漢堡、披薩、雞排、牛排、魚排等輪流當主食，再來點炸薯條、土豆泥、蔬菜沙拉，一頓快餐就搞定了，姜啟默能賣多少雞肉？

按照平均每個人消費5美元來計算，3300美元要有660位客人，由于店名，客人就算是一半人都選擇吃快餐店拿來當特色的炸雞肉，正常也只會平均消耗0.5磅，那就165磅，剩下的335磅呢？

“先生，我反對這個宣傳方案，”佩妮?平奇用焦急的語氣說道：“第一，我們沒有宣傳資金，你找來外部資金，就已經涉嫌違反了對賭協議的條款，第二，這個方案完全是把我們和雞肉食品劃上等號，如果我們完全放棄雞肉之外的商品，壓力會變得更大，第三……”

“這種方案不適用于快餐店！”佩妮?平奇斬釘截鐵的說道。

用漫畫形象和故事來宣傳快餐店？這里面就涉及到了投入產出比，姜啟默投入少就沒效果，投入多就是得不償失。

“平奇，對于第一點，我想你可以先打電話問一下康納先生，告訴他，這是ADC炸雞調料廠的宣傳方案，投入額度在10萬美元以下。”姜啟默解釋著。

“關于第二點，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是的，這就是我的目的，你現在是為我工作，我的目標就是讓ADC快餐店和雞肉劃上等號，我的目標就是在每天消化500磅雞肉的基礎上實現盈利！”

“最后是第三點，”姜啟默盯著佩妮?平奇：“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意見，現在，我明確告訴你，我還是堅持我的方案，我們接下來需要討論的，是怎么去推廣這個方案，而不是這個方案行不行！”

噌的一下，辦公室里面氣氛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姜啟默首次對佩妮?平奇這個職業經理人展現出乾綱獨斷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