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軟盤，打開計算機，在等待電腦啟動的間隙，衛棟和陶琛不停的交換著眼神，心里滿是悲哀的情緒。

只有業內人才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衛棟和陶琛雖然從沈念堂那邊了解到姜啟默的實力很不錯，但也不覺得新老板在面臨持續虧損的時候還會無動于衷。

轉型才是硬道理啊！

懷著這種想法的衛棟和陶琛哪有什么心情去評測游戲，他們草草結束了對《西雅圖方塊》和《膽小雞》的試玩，然后再對視一眼。

“老板，我跟您講一講現在工廠面臨的情況吧。”衛棟不想評價游戲，而是分析了目前的局面：“首先是開支，這些您都從資料里知道了，我們廠每個月的運營成本接近7萬美元。”

“這是在沒有開工的情況下的最低支出，也不算設備折舊等方面，再來看一看收入，”衛棟看了看姜啟默，小心翼翼的說道：“由于游戲機市場不景氣，我們的原材料一部分來自同行那些賣不出去的庫存，價格的確很低廉。”

“但CPU還是那個價，一臺游戲機，原材料方面需要20至30美元，按照采購規模會有波動。”陶琛開口道。

“假如開工，水電費、工作餐等東西也是一筆。”衛棟補充道：“現在我們擁有的授權是藍翔的8款游戲，加上您的這2款，一共10款，藍翔那邊是保持了免費授權，您這邊的成本我還不知道，但是……”

“假如我們每臺游戲機有5美元的毛利，您每個月要賣出14000臺游戲機才能賺到7萬美元，如果我們制作14000臺游戲機，我們的經營成本又會增加幾千美元，所以暫時來說，我們需要每個月銷售15000臺家用游戲機，才能維持不虧不賺的狀態。”

衛棟說出數字的時候，感到自己的牙都在痛，他苦著臉，道：“以目前的游戲機市場，整個華盛頓州每個月都不一定賣得出去15000臺家用游戲機啊。”

是的，1984年的美國家用游戲機市場就是這么慘，整個美國的游戲機市場可能只剩下三倆億美元的總銷售額，就這，還是算上了新游戲卡帶和所有授權周邊的銷售量。

游戲業進入冰川期導致游戲機只能虧本甩賣，這又導致企業無利可圖，在相關企業紛紛倒閉破產的情況下，技術創新和新游戲也就無從談起，進而形成惡性循環，所以游戲業神仙難救。

姜啟默看過這些資料，但再從衛棟口里聽到這些數據，他原本還僅存的信心又被消磨掉了一部分。

“如果我們每臺游戲機賺10美元，每個月就只需要賣幾千臺，要是每臺賺20美元，就只需要賣不到四千臺，”姜啟默強行提起一點信心，笑道：“我們不可能滿負荷運轉卻只為追求不虧本。”

“但我們連愿意銷售游戲機的商店都很難找到。”衛棟差點哭出來：“商店也是要賺錢的，如果我們追求10美元、乃至15、20美元的利潤，一臺游戲機的售價就會接近50美元，這個價位沒有商店愿意銷售的。”

“所以我們需要一些營銷策略。”姜啟默指著電腦軟盤里的一個文件，他對衛棟說道：“衛廠長打開它，看完之后給我一些意見。”

“《藍翔游戲機營銷推廣方案》？”衛棟驚疑不定的看著姜啟默，有種懷疑自己看錯字的沖動。

現在的游戲機市場需要什么營銷方案？大家連買游戲送游戲機都干得出來了，你還想送什么？總不能送車送房吧？

衛棟心如死灰的打開這份文件，前置言論就讓他感到更深的絕望。

“價格意味著商品的定位，低迷的市場對賣方來說是壞事，但反過來看，這也意味著市場在廢墟之中重歸混沌狀態……”姜啟默在計劃書里面侃侃而談，意思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提價。

在所有都賣不出游戲機的情況下，玩提價？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但再看下去，即便是已經絕望的衛棟，也從計劃書之中得到了一絲絲的沖動，那是一種名為創業的沖勁。

衛棟確認了新老板很有實力的觀點，因為姜啟默的營銷方案把ADC連鎖快餐店和華商銀行都納入了范圍。

先是把價格定高點來標榜市場定位，然后再借ADC快餐店和華商銀行來搞宣傳，比如說ADC的會員買游戲機可以享受5美元優惠、用華商銀行的支票支付也可以享受5美元優惠。

假如客戶沒有這兩個途徑，那就給予一定面值的優惠券，用此券可以去ADC快餐店和華商銀行享受5美元的費用優惠。

緊接著，投資最大的地方來了，姜啟默后續計劃舉辦《西雅圖方塊》和《膽小雞》的游戲比賽，他會為每個游戲比賽項目的獎池先注入1萬美元，然后每出售一臺游戲機就再往兩個游戲比賽的獎池再各注入5美元。

“這是穩虧的吧？”衛棟在心里計算了一下，額頭頓時滲出了汗水。

快餐店那邊每臺游戲機優惠出去5美元，華商銀行同樣5美元，兩個游戲各5美元，加起來就是賣一臺游戲機先優惠出去20美元，再加上2萬美元的獎池投入和活動舉辦的成本，工廠不得虧死嗎？

“老板，我對這個計劃有一點看法，”衛棟忍不住了，開口把算好的數字說完，接著道：“這相當于要我們把每臺游戲機賣出超過50美元的高價，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真的要賣到50美元？現在的名牌機也才這個價格吧？”陶琛也是驚呆了。

如果是幾年前，一臺50美元那都是打折之后的價格，而且是雜牌游戲機，像雅達利這種名牌機，不賣個100美元左右都不好意思說他們是行業領軍者。

現在嘛……雅達利倉庫里還有幾百萬臺游戲機等著清倉，零售價確實低至50美元，但同行機殼的價格可以壓到極低。

藍翔想賣到雅達利的價格？陶琛覺得姜啟默是想多了。

“第一，我暫時沒有確定零售價。”姜啟默看著衛棟和陶琛豎起了一根手指，他心里有一些的失望。

透過剛才的對話，衛棟和陶琛展現了他們極為普通的個人能力，這兩個人沒有看出計劃書里面的重點。

姜啟默只能把事情說得更為透徹，他豎起第二根手指，道：“第二，ADC快餐店的5美元和華商銀行的5美元大概率不需要由我們承擔。”

“第三，計劃一開始并不需要投入，而是試玩階段，我們只需要制作極少量的游戲機和游戲卡帶。”

“第四，假如計劃推進不順利，跟ADC快餐連鎖店和華商銀行的合作可以讓大家先磨合一下，事情若不成功，我有辦法讓其中一部分人的工作合同轉過去。”

“第五……”姜啟默看著衛棟和陶琛，失望的說道：“我是讓你們提意見，不是讓你們給我說數據，懂了嗎？”

“懂了。”被姜啟默當面訓斥，衛棟和陶琛不由得心中一凜，他們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敢硬著頭皮去反對老板的計劃。

最重要的是，庸碌如衛棟和陶琛，真的根本找不出姜啟默計劃中的不妥之處，他們只有俯首帖耳的份。

但在衛棟和陶琛的眼里，姜啟默的身上多了類似于“一意孤行”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