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隊要打慢節奏？！

比賽時間所剩無幾，而且在一點一點地走著。2分49秒，2分48秒，2分47.........

比分112：109。

但是，方哲元不為所動。

他繼續來到中距離，用后背倚靠陳晨峰，不緊不慢地運球。

一個完善的球場布局，在他腦子里斷斷續續地浮現出來。

如果現在立刻背后傳球給甘鈄，他能打進嗎？

不能，趙瑜柞不可能接二連三犯防守站位錯誤。雖然他是年輕人，但是他不傻。

自己佯裝前轉身進攻，吸引張翰揚的夾擊，再讓賀倪從反方向切入呢？

做不到。他想到了自己僵硬的右臂，現在自己只靠一只手打球，進攻威脅蕩然無存。陳晨峰一個人就能對付他，這件事所有人都很清楚，張翰揚根本不會夾擊。

那么，叫擋拆？

叫擋拆........

叫擋拆。

方哲元往三分線外撤了一步，打手勢讓賀倪擋拆。

賀倪帶著張翰揚跑了過來，從右側擋住了陳晨峰。

方哲元很平緩地繞過了擋拆......接著猛然加速，急起急停的速度變化出人意料，直接把張翰揚甩在了身后。

這次進攻太突然了，野狼所有人都以為方哲元要傳球，根本沒反應過來。

雖然少了一條胳膊，但是方哲元的速度與技巧還在，往籃筐殺去，迎著撲上來的趙瑜柞，左手上籃命中！

112：111，奔流隊又追到只差一分！

蓋赫凡站到趙瑜柞面前，看著身后緊貼著自己，虎視眈眈的任俞藝，心里很忐忑。

自打在千湖隊主場第一次面對這個人，自己就沒打出過流暢的進攻。

任俞藝的防守太兇狠了，自己必須時刻保持極高的注意力，才能不被他斷球。從而導致組織進攻的效率大大下滑。

應該怎么對付他？

蓋赫凡連續做著反跑，任俞藝始終緊緊跟著他。已經快到5秒發球時限了，王深來接球，趙喻柞只好把球發給王深。

“從不讓蓋赫凡接球開始，奔流隊開始把野狼隊從常規的進攻模式中拖離。”董風寫道：“鄭錫抓住了野狼隊陣容最大的弱點：球員的經驗。”

目前場上的五個人，趙喻柞是2020賽季被野狼選中的二年級生，今年才20歲。蓋赫凡雖然是組織進攻大師，但也不過23歲而已。王深雖然不年輕，但是作為替補，上場時間相對較少，而且他是個戰術素養很一般的人。說到底，野狼這5名球員里，唯一能在第四節決勝時刻保持穩定的只有陳晨峰。

總體陣容年輕，缺乏經驗。讓野狼隊這套陣容在情況發生改變時很容易亂了陣腳——比如眼下，蓋赫凡被限制住了，只能由王深推進過半場，趙喻柞的臉上立刻顯出了緊張的神色。

比賽時間還剩2分37秒，王深在外線持球進攻。

夏晁在內線奮力與陳晨峰對抗，兩人瘋狂地沖撞，夏晁雖然是替補球員，但是力量和噸位不差，陳晨峰沒能卡住位置！

沒有組織能力的王深，此刻只好看向了杜率教練。

杜率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把球給蓋赫凡，無論如何也要把球給蓋赫凡！

蓋赫凡被任俞藝死死地纏住，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勉強一個加速沖出了兩步，對趙喻柞大喊：“擋拆！”

趙喻柞連忙上來給擋拆，但是他太慌張了，沒有擋嚴實，蓋赫凡僅僅擺脫了一點點。王深匆忙把球傳出去，任俞藝追了上來，全力跳起，從蓋赫凡身后把球捅到了半空。

賀倪沖上來與趙喻柞搶球，趙喻柞憑借身高優勢，跳起來雙手把球抱住。但是他剛剛落地，任俞藝再次出手，從下往上一巴掌把球斷了出去，籃球飛到空中。

“跑！”

賀倪聽到了喊聲，帶著奔流全隊反敗為勝的希望，朝著野狼隊籃筐猛沖。

蓋赫凡拔腿追了上去。任俞藝一個側滾翻，搶先一步抱住了籃球，坐在地上把球甩向了賀倪！賀倪在三分線位置接到球，直接邁開大三步上籃，蓋赫凡追不上了！賀倪上籃命中，奔流隊再次反超！

“暫停，暫停！”杜率在奔流隊全場上萬名球迷的狂嘯聲中對著裁判大喊。

野狼隊球員走回替補席，蓋赫凡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是：“我需要接應。”

“換上衛勇。”杜率喊道：“必須讓蓋赫凡持球，如果任俞藝撲得太死，那在發球時就給他掩護！蔣斌上，接球投三分！衛勇要守住籃板球！繼續人盯人，如果他們擋拆立刻換防！陳晨峰去中距離，借掩護打方哲元這個點。蓋赫凡，王深，蔣斌，晨峰，衛勇，你們五個上！”

野狼隊的球員們走上球場，這邊奔流隊把甘鈄換上了，換下的是.....賀倪。

奔流隊排出三塔陣容，屏蔽了陳晨峰的內線進攻。方哲元打到了小前鋒位置，防守蔣斌！

在最后關頭，奔流隊采用的策略是——無論如何也要防住陳晨峰。

鄭錫教練的想法非常清晰：最后兩分鐘，不管發生什么，絕對是球星在掌控比賽。不需要考慮太多其他因素，給予對面球星最大的限制，對于球隊肯定是有利的！

只剩2分30秒，112：113。

野狼隊后場發球，任俞藝再次貼住蓋赫凡防守，但是有一個更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身后。

決勝時刻衛勇登場，給了任俞藝結實的擋拆，蓋赫凡接到發球沖了出去！

任俞藝立刻追上，在三分線外截住了蓋赫凡，蓋赫凡叫蔣斌擋拆。

蔣斌過來擋住了任俞藝，蓋赫凡趁機擺脫。奔流隊選擇換防，方哲元防守蓋赫凡！

一個絕對的錯位小打大，但是方哲元的中距離防守并不差。

出現這種情況，也在奔流隊的料想當中。蓋赫凡不可能發現不了奔流隊陣容上的弱點，他十有八九會和蔣斌擋拆，然后錯位打方哲元。

但是蓋赫凡孱弱的進攻能力，讓奔流隊覺得這種情況可以接受！

董風看到這里，也讓系統掃描了一下方哲元的能力值。

方哲元，31歲，2.08m，體重124kg。能力值（受傷）：82

近距離：71 中投：85 上籃：72 三分：79 搶斷：55 籃板：68 扣籃：59 防守：72 速度：68 蓋帽：40

綜合能力評級：

內線：C+?外線：B+?外線防守：C-?內線防守：B-?控球：B-?籃板：C ?智商：A+?運動能力：C+

就算傷了右臂，方哲元的外線防守還是不算差，蓋赫凡打他依然沒有十足的把握。?

雖然蓋赫凡突破不錯，但是手活不好，抗干擾能力太差了，只要方哲元不被他一步抹過，他就很難把球放進！

蓋赫凡壓低重心，連續的體前變向，迷惑方哲元。突然間交叉步過人，往右側邁出一大步突破。

方哲元慌忙退了一步堵防，蓋赫凡把球往地上拍了一下，接后撤步，跳投出手！

果然沒進，籃球砸筐而出，甘鈄在和衛勇的爭奪中撥了一下籃球，隨即再次起跳把球抓在手里。

主動權來到了奔流隊這邊！

蓋赫凡很沮喪地揮了揮拳頭，往后場跑去。

那一球他本來能投進的，已經獲得了機會，他的中投也并不差。但是......自己卻沒有抓住機會。

本來能再次奪回領先優勢，但是機會被自己浪費了！現在占上風的變成了對手！

決勝時刻，是容不得你多想的。就在一念之間，任俞藝飛快地朝右拉球，直接大幅度的體前變向，從他的左側抹了過去！

什么？！

蓋赫凡連忙轉身追趕，任俞藝將球傳給三分線外的方哲元，后者抬手做投籃假動作，突然分球給到程牧。程牧再投！

“該不會還進吧，該不會還進吧，該不會還.......”HBL的轉播間里，凌益瞪大眼睛，按著桌子站了起來——

真的還進！

“不會吧！！！”

全場觀眾都起立了，他們將自己的零食、旗幟和帽子甩向了半空。程牧變成了殺手，他在用他的遠距離投籃屠殺野狼，一節半的時間里，他出手5次，只投丟了1球，他已經得到了18分！

比分112：116，奔流隊拿到了4分的領先，他們真正度過了危機，從第三節后五分鐘23分的落后，完成了27分的大逆轉！

野狼替補席的球員們低下頭來，蓋赫凡無助地看著記分牌，感覺心里被石頭壓著，有些沉重。

他看著自己的隊友，心里明白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但是卻說不出口。

自己剛剛到達野狼的時候，人們都說他是球隊的核心，是董風大哥的接班人，人們希望他與陳晨峰聯手，幫野狼取得至高的榮譽。

但是現在，在球隊要拿下比賽的關鍵時刻，自己做了什么？

他被任俞藝撞出了邊線，他匆忙的要球導致了失誤，他關鍵的錯位中投失手，在本來應該集中精神阻止對手的時候。他竟然因為沮喪，徹底葬送了球隊的防守......

這些是一個球隊領袖的作為嗎？如果他做了上述這些事情，人們還把他稱作野狼隊的領袖，他配嗎？

董風會像自己一樣嗎？他可是新秀賽季，把野狼從北區墊底直接拽進總決賽的球員啊！

毋庸置疑，他是MGL歷史上最偉大的組織后衛。如果出現剛才這種情況......他得到了單打方哲元的機會，他會像自己一樣失手嗎？不會！他不會的！他會過掉所有阻攔他的人，然后殺到禁區一記重扣！他會幫助球隊反超比分，帶領球隊走向勝利，他一定......

蓋赫凡看著走向底線發球的蔣斌，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箭頭球館的5層籃球場，一片漆黑。董風在系統的臺燈模式下，看著滿場歡呼的觀眾，以及垂頭喪氣的野狼球員。

“第四節2分01秒，這時候野狼隊正在走向失敗。”他說，在比賽分析上敲下了這么一句話。隨后抬起頭，盯著系統面板。

“你覺得很痛苦嗎？”系統問。

“比賽分析師，不好做啊。”董風敲了敲鍵盤：“親眼看著自己的球隊失敗，還得條分縷析地總結出為什么失敗......這種事情不能讓太忠心的人來做，是一種折磨。”

“你對野狼很忠心？”

“不忠心嗎？”董風攤開手，真誠地盯著系統面板。

系統面板也盯著董風，搖搖頭：“不忠心。”

“我擦！”董風刷地站起來了：“你敢懷疑我對野狼隊的忠誠？！我把你.......”

“你連自己都不忠心。”系統說：“這個世界上，你沒有一件忠心的東西。”

“不可能。”董風回答：“我忠心我祖國啊，忠心人民啊，我忠心野狼隊啊我！你不要信口胡謅了好不好？你這種系統就像什么你知道嗎？你就像是拿著糖塊誘騙紅心小孩的國民黨特務姐姐。早晚你會倒在誠信友愛善良平等的大床上，遭受著我正義的****.........”

“行了行了。”系統無語地說：“董風，你能騙的只有人，但我是系統。”

董風愣住了，瞪著系統面板半天，又坐回去：“我先不跟你扯淡，我要跟蓋赫凡說話。”

“跟他說話？”系統不解：“他現在在V市呢，而且在比賽，你怎么跟他說話？”

“之前不是存了一個愿望嘛。”董風說：“我想跟他說幾句，能辦到嗎？”

系統沉默，似乎思考了一會：“可以。”

......................................

蓋赫凡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隨意一翻身，“啪！”地從板凳上掉了下來，摔了個四仰八叉。

“哎呦！”他痛叫一聲，立刻坐了起來，看到周圍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昏暗的球館，塵封的籃球架，沾滿灰塵和污跡的球網.......破損的球衣。

在場地中央，放著一件破損的公牛23號球衣。

“這里是........”

“這里是1991年的聯合中心體育場，即未來的聯合中心球館。”傳來一個聲音：“這是芝加哥公牛隊的主場。”

蓋赫凡扭過頭來，看到眼前的人從暗處走到了球館內唯一的一處燈光下，站到他的面前。

“董風前輩........”

“正是。”董風說，揚起雙手：“看看周圍，一切都破敗了。”

“對。”蓋赫凡迷茫地點著頭：“對，都破敗了，我們怎么會來到這里？這里是.....我記得........”

“你還記得自己怎么到這里來的嗎？”董風問。

“我.......”蓋赫凡奮力地思考著：“我.....在做夢？”

“對。”董風點點頭：“是的，沒錯，你在做夢。但你沒必要著急醒來，不是嗎？我們從沒親眼見過1991年的聯合中心，看看周圍，這是公牛隊歷史上第一座總冠軍獎杯誕生的地方。這里是公牛王朝的開始。這里還有一個名字.....邁克爾·喬丹。”

說完，他指著地板上那件破舊的球衣。

“我從沒見過聯合中心。”蓋赫凡說：“就算是我在美國集訓的時候，也沒有......這件球衣怎么會在這里？”他指了指球場中央邁克爾·喬丹的球衣，又指指天花板：“它不是應該被掛在......上面嗎？”

“因為邁克爾·喬丹的時代結束了，”董風說：“他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籃球運動員，但他也沒能打敗時間。在他離開后，他的球衣就落下了聯合中心的穹頂。現在掛在上面的，是那些球衣——”他說著，指了指上空。

蓋赫凡順著抬頭望去，聯合中心場館的穹頂上掛著十幾件球衣。周圍的環境是破敗的，但這些球衣卻光鮮亮麗，他不由得和董風一起讀出了球衣上的名字。

“扎克·拉文.....”

“勞里·馬爾卡寧。”董風說道。

“克里斯·鄧恩。”蓋赫凡說。

“安東尼奧·布萊德尼。”董風說道。

“塞爾登。”蓋赫凡說。

“迪莫泰.....這個名字不太順口，迪莫泰·魯瓦烏·卡巴羅。”董風說道。

“為什么這些人的球衣在上面？”蓋赫凡不解：“他們不應該在上面。在上面的應該是......”他再次看向地板中央，然而那里的喬丹球衣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有空蕩蕩的地板。

“你覺得他們不配嗎？”董風問。

“是的，他們不應該啊！”蓋赫凡抬起頭來：“他們憑什么取代喬丹的榮譽？！扣籃大賽冠軍也算是榮譽嗎？！他們為什么摘了喬丹的球衣，這里可是.....這里可是.....”

“這里是聯合中心球館，芝加哥公牛隊的主場。”董風說：“這里有一支NBA球隊，而誰也不能打敗時間。”

“不應該這樣！”蓋赫凡說。

“那你想把這些球衣取下來嗎？”董風說：“把這些塞爾登.....馬爾卡寧.....鄧恩，還有某扣籃王的球衣都取下來，把邁克爾喬丹的掛上去，因為這是他的體育館？”

“對。”蓋赫凡說：“這是榮譽所在，上面懸掛的應該是喬丹的球衣！”

“那就讓它上去。”董風點點頭，一揮手，那幾件光鮮亮麗的球衣都從穹頂上掉落，邁克爾喬丹殘破的23號重新浮現在了空中，但是接下來，整個聯合中心的頂部都晃蕩起來，發出詭異的嘎吱聲！

“怎么回事？！”蓋赫凡嚇了一跳。

“看來上去的那件球衣支撐不了整個球館的重量，房梁好像快要塌了。”董風說：“我們得趕緊離開這。”

“但是這.......”

話音未落，整座穹頂瞬間開始了崩塌，石料、玻璃和碎裂的鋼筋不斷掉落。蓋赫凡恐懼地喊了起來，他和董風站在建筑垃圾構成的狂風暴雨之中。

“我曾經說過。”突然，董風說話了，但他的聲音是邁克爾·喬丹的聲音，他的臉也逐漸地發生變化：“我不是說我可以打敗科比·布萊恩特、特雷西·麥克格雷迪，你們都說他們將會取代我。我相信他們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見我，我也急著想要會會他們！”

“董風前輩！”蓋赫凡喊道。

“也許我能贏得一座總冠軍，我能贏得許多座，我能把一切帶給你們，我能建造穹頂，但當你們沒有勇氣扛起的時候，這座球館就將崩塌。”邁克爾·喬丹大吼：“我是每一個人欲打倒而后快的目標，如果我關心失敗，我就不會走到今天！我就不會走到今天！”

蓋赫凡瞪起了眼睛，他看到真正的喬丹從建筑垃圾的風暴中走出，他戴著所有的總冠軍戒指，另一只手抓住籃球，他將籃球猛地傳給了蓋赫凡。蓋赫凡伸出手接住，喬丹將大手放在了他的頭上，對著他怒吼：

“你來這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為了證明你是我們的一員？你是來瞻仰我的榮譽嗎？！難道我真的要迎接這個結果。球隊的所有獎項都擺在一條墓園的小徑上，一路通向我的石碑！我的王朝將會在暮色中再度崛起，讓我君臨焦黑骨骸與烤熟血肉，讓我成為灰燼之王！”

.....................

蓋赫凡猛然睜眼，他看到了自己的隊友們，自己的教練，裁判吹暫停的哨聲剛剛落下，時間一秒鐘也沒有走過，而董風，或者邁克爾·喬丹的說話聲仍然回蕩在耳邊。

比分112：116。

第四節還有兩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