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不停歇地逃向別處，期間不斷吸收先前散出去的分體，又在慌亂中留下新的分體任憑其逃向別處。

無序的循環往復數十輪后，作為第六獸的主體以殘余29%比例的龍蛇型聚合態爬行到了伊斯坦布爾市區。

當然巴德爾不在這里，埃及的阿蒙神也不在了，等它爬到此處頂開堅固的冰層，還能找到一些殘留著自相殘殺的分體。

不出意外，它吞噬了這些分體，臨時補充了些許魔力。

名為大神宣言的神槍指向自己時，它認為自己沒有生還可能了，這才不顧一切地四散奔逃。好在這種斷尾求生的策略成功了，那個腦子不正常的女武神沒有追殺過來。

一切都還有回旋余地，按零星散落別處的分體回稟，兩撥勢力匯聚一處去了中南美異聞，與那里正在蘇醒的外星怪物對抗。

那是原本它打算留到最后吸收的營養包，現在不止計劃全亂，盟友皆失，最可口的營養包還提前蘇醒了。那東西醒來它也不知該怎么處理。

思量之下，它還是依原計劃，在伊斯坦布爾市區附近吸取當地靈脈剩余的魔力。作為歐亞兩大洲交會的歷史名城，此地的魔力儲量足夠充足。雖說以它當前慘重的狀態，需要很長時間消化并恢復。

如不是別無他法，它也不會再分散意識，讓各意識自由發揮。蜘蛛從者可怕的精神毒素，會讓原本可控的分體產生新的自我觀念，并意圖“篡奪”主體地位。

“你是否存在？”的問題一旦有分體認真思考，毒素的擴散就一發不可收拾，甚至中毒深重的分體最后會主動讓這種精神毒素爆發，并傳染給還沒感染的分體。人類中了這種毒素頂多精神分裂發瘋，但它要是毒素持續發作，只會無限分裂且自相殘殺到崩潰

觸須鉆入地下，深達幾十米下的靈脈主干，第六獸汲取著剩余的魔力，它感覺一路逃跑的疲憊隨著魔力恢復在慢慢消退，其他錯亂的分裂意識也因為魔力開始充盈，降低了分裂欲望。

唯有魔力不嫌量多，且越多越好，無論多少量級，第六獸都有胃口吸收并慢慢消化。

為了最終去迎戰那個可惡的熾天使，那個將可愛少女斬殺的斷頭癖。毀滅這個世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而那個可惡的混蛋根本不懂得體諒他者，自私地以必殺之刃剿滅一切祂認定有罪的存在。

光是想想就感到頭頂有落下光刃的錯覺，被那個熾天使的審判之劍擊中，即便擁有不死概念的個體也會頃刻迎來死亡。唯有魔力達到甚至超越常規量級，才能正面迎戰那個熾天使。

“被祂斬殺的人不能復活嗎？”

“是的，那個可惡的天使擁有宣告死亡歸途的能力，只要祂存在，生與死皆由祂定義。被祂正式宣告死亡，就沒有再復活的可能性。”

“我們也一樣嗎？”

“如果被祂成功宣告死亡，我們同樣……”

無意識地交流到此，第六獸終于發覺問題，自己為何會跟“自己”對話？難道是精神毒素又發作了？可它確定自己一直壓制著剩余那點毒素，因為反復分裂，毒素很大部分已經排除了。

抬起一個個龍首，彼此相互確認沒有二心，鋒利的爪牙對準著就近其他龍首，一旦發覺異常就會一齊撕咬獲得獨立自我的個體。

巨大赤紅龍軀下的大嘴還在吮吸從地下汲取魔力的觸須，要不是體態限制，它現在巴不得掘地下潛，浸泡在地脈交匯處。

終于有一個龍首找到了與自己對話的“自己”，是一個安排了附近巡邏工作的分體，原屬于蛾摩拉的魔獸赫。

所有龍首一齊看向那個像是擁有了自我的魔獸赫，打量著對方半人半龍的混合身軀，隨時能撲咬過去將那個小分體粉碎。

“我，我們一直等待著，就如同你一樣。你有想要復活的少女（御主），我們也有我們效忠的主人。”

“沒錯，你們要效忠的就是我。”

龍首們一齊發聲，打斷了對方的自言自語。分體不需要擁有自我，尤其是當下不斷分裂加上高強度戰斗，急需休養生息。

“不，我們效忠的主人是蛾摩拉之獸。而你吞噬了它，奪走了它的一切，還奴役了我們。你的貪婪與你已經不匹配了。”

沒有放任那個魔獸赫繼續說下去，幾個龍首各自上前撕咬一口，輕易將那個魔獸赫撕碎。

“蛾摩拉已經成了滋補的養分，完全融入。你也一樣，既然暫時不聽話了，就吸收回去將來重新繁育。仆從就要有仆從的自覺，你哪來的權力選主人。”

一個龍首咀嚼著還在動彈的魔獸赫觸須，隨后吞咽了下去。

但等那個龍首放松地環顧周圍，卻發覺身后的龍首都不見了，只剩下身前六個各自匍匐著觀察前方。

回首間，它也不見了。

只見洞穴外巨大龍軀的影子已經拉長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影子們正在咀嚼著什么，并逐漸多首合一，形成一副極為巨大的魔龍影子，貪婪地張開吞噬萬物的大嘴。

剩余的六個龍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可它們回首間面對自己的“影子”卻無能為力。

一切都按實力說話，就像當初它吞噬蛾摩拉之獸一樣。現在形勢逆轉了，它已經悄然失去了主體地位，此時即便發出信號召集分散在各地的分體回歸也來不及。

更多的魔獸赫聚集在影子后方，低聲歌頌著“蛾摩拉”的罪惡詩篇。短短幾秒之后，影子擁有了實體與顏色，而剩余的六個龍首儼然成了黑漆漆的影子。

而后它們也不見了，全新的第六獸蛾摩拉咀嚼著嘴里的不明物，赤紅的龐大龍軀腫脹地堆積在洞口，大口吞咽著剛才不可一世的獸之龍首，將它們一一嚼碎了入肚。

環繞它的魔獸赫們歡呼不已，而后也被一一撕咬吞噬。相比肥大到腫脹的身軀，這點養分只夠它張開相對小巧的龍翼扇動一下，感受重新擁有身軀的快樂。

重獲新生的蛾摩拉餓了，十分饑餓，迫切想要恢復實力。它看向伸入地底的觸須，很自然地連接上這些斷開的觸須，繼續從地下靈脈汲取魔力。

“哪有什么不能復活。另一個我就是如此愚笨。”赤紅巨龍形態的蛾摩拉低語著，嘲笑著因虛弱被它趁勢反吞噬的本體。不得不承認，世上最美味的還是“自己”，靈脈下豐富的魔力不及剛才的滋味。

待大致恢復，它先是縮小體型變成一只魔獸赫大小，而后進一步縮小體型，讓鱗片、犄角、利爪與龍翼等元素收攏淡化。不多時它就變化得與少女沙條愛歌差不多體型樣貌。

相比第六獸只分出一個分體擬態，蛾摩拉根本不會放出分體，它即唯一，而后它也可以是沙條愛歌。仆從魔獸赫們當然也不會放出來，只要保持唯一性，就能破解蜘蛛從者極其特殊的不可解之毒。

我即是“我”，我即是一切，來與去及一切的意義。如此精神毒素就徹底無效化了。

并且變成沙條愛歌樣貌，第六獸的愿望就算是變相達成了一些，不管后者對于這種褻瀆方式接不接受，虛弱到成為影子和養分的第六獸沒有實力再提出抗議。

“刻意弄出沒有本體充當保險反而害得自身問題頻頻。為了對抗熾天使研究出來的特殊戰術，平日也使用反倒被別人掣肘。愚笨的家伙還是乖乖當飼料好了，區區雅威的走狗就怕成這樣子，又不是雅威親臨。”

頂著沙條愛歌樣貌的蛾摩拉之獸變小體型后，動作和反應更為靈敏，看起來也更有人類的靈性，不似一分鐘前笨重遲緩的樣子。殘留的鱗片化為赤紅色的薄紗衣裙，它伸出手指摸了摸嘴里的尖牙，剔出一小根原本龍首上的觸須。

尖牙與指甲都快速變化為適配人類少女的外形，如此一來第六獸的反抗幾乎不會存在了。對方宣告了沙條愛歌是它的御主，現在它替代了這個空缺的位置。

抬頭仰望天空，看到了已經不能完全遮蔽的云層后，無數天使扇動光翼的丑陋姿態。那些成為光明仆從的靈體、神靈以及其他不知哪來的小角色，都被光重鑄為了相近的形象。

比起人或神，低階級的它們更像是一件件活著的物體，而高階的天使則完全不同。那是蛾摩拉光抬頭仰望就會產生不適感的天敵。

暫時如此，只要它能恢復到完全體，關系就會逆轉。屆時它就是天使們的天敵，至少九成半的天使使用一招就能擊退。

可惜阿蒙神與巴德爾這些頂級神明都不在了，原本較為簡單的計劃，因為鈴木友紀等人的干涉，現在變得很麻煩。就算他們擊退了從中南美異聞蘇醒的超級外星怪物，那么誰能擊敗正在“守護”這顆星球的熾天使呢？

只靠它自己，第六獸一個側面與蛾摩拉之獸相互吞噬融合后的獸之成體，恐怕一番惡戰后勝算不高。相比第六獸喜歡尋找盟友，蛾摩拉更喜歡吞噬養分，讓自己進一步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