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空一怔，上前一步雙手一把抓住顧棠的肩膀，語氣有些急切地問她：“小棠你……你恢復記憶了嗎？”

秦雪空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希望顧棠恢復記憶的人，也可以說是最不希望她恢復記憶的人了。

希望，自然是因為顧棠擁有和他共同的回憶，若顧棠恢復了記憶，自然就記起了他是她的“雪衍哥哥”，可同樣的，若顧棠恢復了記憶，那么她十歲那年中秋發生的事情……同樣會讓她記起來，成為她的噩夢。

顧棠看著秦雪空有些急切的面龐，抓著她肩膀的雙手同樣微微顫抖，她有些不忍心說出口，她其實僅僅只是憶起了一個記憶片段而已。

記憶中，一個真相與她有些相似的女人正坐在一個亭子，手里拿著那根劍穗，她的眉目溫婉如畫，此刻卻有些臉色復雜。

其中想念有之，痛恨有之，惋惜有之，不解亦有之。

盡管失去記憶后，顧棠可以說是完全沒見過她的娘親，但當她回想起這個記憶片段的那一瞬間，她便能百分之百斷定，這個女人就是她的娘親，或許，這也是冥冥之中來自血緣關系的魅力吧。

秦雪空見顧棠抿著嘴角不說話，漸漸地也意識到她應該不是恢復記憶了。想來也是，“山民神醫”的藥怎會失效呢。

那一瞬間他想不清楚內心的感受是失落還是慶幸，在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后，他看著顧棠望向她略擔憂的眼神，朝她一笑，探手輕擁她入懷。

街上的人紛紛側目，而一旁的楚荊也是黑沉著一張臉（盡管秦雪空并不怕他），但是鑒于顧棠從頭紅到尾的臉龐，他輕笑一聲，還是松開了她。

楚荊馬上伸手將顧棠拉至他身后，臉色不善地瞪著秦雪空。秦雪空無所謂地笑笑，一雙勾人的雙眸只直直地看向顧棠。

顧棠紅著臉，她踟躕一下，道：“我看到那個劍穗，腦海中只想起來一個畫面。”

楚荊回過身來，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顧棠頓了頓，先是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便向楚荊描述了她看見的畫面。

楚荊沉吟了一聲，道：“既然是傅姨拿著這個劍穗，想來應該是與她有什么關系的，看來我們應該找個時間拿到那根劍穗，好好察看一番了。”

“不用另外找個時間。”秦雪空的聲音傳來，顧棠循聲望去，秦雪空雙手抱胸，正斜斜地依靠在路旁一根柱子上，神態懶散肆意卻灑脫。光撒播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使他看起來是那么地柔和，與他往常或鋒利或冷淡的樣子完全不同。

這樣的他也吸引了不少路人頻頻地回頭偷看，但秦雪空仿若未覺，他輕笑一聲，道：“今晚直接潛進去拿不久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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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熱鬧了一天的北街漸漸安靜下來，而此刻渭水城的另一方——東街夜市才剛剛開始。現在時候尚早，楚荊他們一行人便還沒過去偷人家的劍穗，而是帶著顧棠來了東街逛夜市。

華燈初上，夜里的集市同樣熱鬧非凡，或許是一路上照明的各式花燈，或許是漫天的繁星煙火，使得夜里的集市與白天的別有一番風味。

顧棠一行人慢悠悠地逛著，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渭水河畔。

渭水河畔聚集了不少單身男女或是成雙成對的男女，他們捧著制作精美的蓮花燈，在渭水河畔或是祈愿自己能尋到一段好姻緣，或是祈愿雙方的感情能甜甜蜜蜜、長長久久。

數量繁多的蓮花燈照亮了渭水河，也照亮一對對或一個個誠心祈愿的男女。

顧棠他們一行兩男一女的搭配組合在這群人中顯得有些突兀，有因著他們三人皆是擁有一副好皮囊，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秦雪空作為浮屠山教主，每次出行，哪次不是眾星環繞，哪次不是眾人目光的追隨之處？比這更大的場面他都見過，這點人的目光焉能激起他目光的半點漣漪？倒是那些男性看著顧棠的目光讓他微有些不滿，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同樣看楚荊，他作為楚云樓樓主，被眾人目光追隨的感覺他再熟悉不夠，是以他也沒感到半點不適。

而顧棠一開始是有些畏懼的，但見自己一左一右兩個男人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再加上她那有點厚度的臉皮，很快倒是也適應下來，至少從表面上看不出她的半點不適。

眾人見他們沒什么反應，漸漸地目光也就大膽起來，從一開始的偷偷摸摸瞧上一眼，到最后說是目光如炬也不為過，更有甚者直接想上來搭訕的，但被秦雪空和楚荊一左一右兩尊門神一般輕飄飄地看過去一眼，便打消了念頭。當然，也有沉迷于他們美顏無視所有的——

“啊——”

在秦雪空路過一個被丫鬟攙扶著的華服少女時，那名少女突然啊的一聲朝秦雪空身上摔過來，看得顧棠一臉黑線。

還敢不敢再假一點！那個丫鬟都雙手攙著了還能摔倒，難不成那丫鬟是她幻想出來的嗎？還要不要臉了！

楚荊一臉興味，頗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落井下石的態度，但是秦雪空早在那名少女摔過來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而他一停下腳步，顧棠自然是跟著他一起停了下來，而顧棠停了下來，楚荊當然也跟著顧棠停了下來。

那名少女顯然是沒想到秦雪空會突然停下來，而且看她摔倒完全沒有憐香惜玉伸手扶一下的意思，一時間沒有準備，撲騰一下摔在了停下腳步的三人面前。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秦雪空面無表情，抬腳準備從她身上跨過去，卻被一旁的顧棠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剛剛那名攙扶著華服少女的丫鬟則是“呀——”的一聲尖叫，連忙撲了過去想拉起她。

“小姐！小姐您——”那名丫鬟咋咋呼呼的聲音陡然停住，倒是有些像話未說完被人截住的樣子。

顧棠在一旁眼尖地看見，那名倒在地上的少女伸出手正狠狠地掐著那丫鬟腰間的軟肉。

倒是個狠人。

那丫鬟頓了頓之后，陡然又提高音量大聲叫喚了起來：“小姐！您怎么突然昏過去了！快來人啊！幫幫忙呀！”

她嘴里這么叫喚著，一雙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看著秦雪空，那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