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俱都是人精，楚云樓的人似有若無的打量，浮屠山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不過以他們的江湖地位，到哪里不是被人目光追隨著的？所以他們也沒多在意，自顧自地坐下后開始閉眼調息起來。

亭外風雪大作，亭內雖說不上天寒地凍，但也是冷得人上下牙齒打顫。

眾人為了保持體溫，除了留下一兩個護法的人，其余人具都開始閉目修煉起來。

除了帷布外呼嘯的風聲，亭內一時間落針可聞。

馬車內，顧棠正幽幽轉醒。

“啊……”她先是伸了個懶腰，接著從秦雪空身上一骨碌爬起來。

她抬眼一看，秦雪空正閉著眼靠在車壁上，呼吸綿長沒有什么反應，那應該是睡著了吧。

顧棠盯著他的睡顏看了好一會兒。

溫潤如玉的皮膚，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卷起一個輕巧的弧度，像小扇子一般，而扇子下平時流露出或溫柔或狡黠或倨傲的琉璃般的雙眸此刻緊閉著，其下是高挺的鼻梁，以及紅若血色的紅唇。

她知道這并不是秦雪空真正的樣子，他是有稍加易容以弱化自己相貌的，但即便是現在這張沒有原貌十分之一俊美的臉龐，也讓她看癡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盯著一個男子這么近距離地看癡了這種行為實在是太不矜持太孟浪了點。

她訕訕地挪開目光，接著便察覺到馬車似乎并不在前行，而且車外的聲音也有點奇怪。

她挪到車窗邊，掀開簾子好奇地往外一瞧，正對上沒有修煉而在護法的井木的雙眼。

井木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但因他現在的樣貌是一個老翁，笑容里倒是有幾分慈祥的意味。

顧棠一愣，正要對他同樣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肩膀突然被人握住拽進車內，車簾還“啪”的一聲砸在窗上。

馬車外井木看著突然消失在車簾后的一張笑臉，一臉無辜。

顧棠回頭，秦雪空依舊是雙目緊閉，可卻像是能看見她一般徑直將她拉到懷里抱好。

“外面冷。”

顧棠羞赧:“原來你沒睡著啊？”

“嗯。外面沒什么好看的，你可以繼續看著我。”秦雪空淡淡道。

顧棠鬧了一個大紅臉。

什么啊，自己津津有味盯著人家看了那么久，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在裝睡而已……

“你這人怎么這么壞。”顧棠佯怒，不輕不重地錘了他胸口一下。

“嗯”，秦雪空承認得倒是干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

顧棠:“……”

馬車外眾人:“……”

馬車外眾人早在秦雪空顧棠開始談話的時候便醒了過來。

他們此行是保護馬車內主子們的安全，自然不可能真的進入入定狀態，所以一有什么風吹草動自然能很快清醒過來。

場面很安靜，顧棠他們說話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加上在場之人武功俱是高強，聽覺這些自然要比常人靈敏些，因此一個個都將馬車內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教主和顧姑娘的八卦……唔，可不是他們故意要偷聽的，而是坐在這里“迫不得已”聽見的而已。

車內顧棠決定不和秦雪空繼續這么無聊的問題，她轉移話題問出心中的疑惑:“我們現在是在哪里？馬車怎么停了？”

“前往青銅鎮路上的一個亭子里，因為刮大風雪了，所以暫時停歇一會兒。”

“哦。”顧棠應了一聲:“那我們能在天黑前抵達鎮上嗎？”

“這要看風雪什么時候停。”

“哦。”

氣氛一時靜謐。

不出片刻她便又出聲打破沉靜道:“我可以下馬車走走嗎？”

“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出去干什么？”秦雪空道。

其實還有一點他沒提，外面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她出去干什么？

顧棠看著他依舊閉著眼不平不淡的樣子，鼓著腮幫子道:“我無聊不行嘛？”

語氣嬌嬌軟軟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秦雪空終于睜開眼睛撇了她一眼。

“抓緊時間休息吧，等雪停了我們可要好一陣趕路的。”

“可我剛睡醒啊。”顧棠委屈道。

這時馬車外的青竹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揚聲道:“主……”

秦華又是一眼涼涼掃過去。

青竹連忙道:“主……主要是外面下雪真有點冷，不如顧姑娘穿件披風下來？”

他一句話說完暗暗擦了額頭上被秦華那個眼神嚇出來的細汗，媽呀差點順口一個“主母”喊出來。

馬車內聽見青竹說話的顧棠眼巴巴地望著秦雪空，繼續再接再厲:“你也說了雪停了會一直趕車，那我就更不能出去了，好嘛好嘛，嗯？”

便說著還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秦雪空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不出十秒便敗下陣來。

他輕嘆一聲，伸手拿起散落在一旁的披風為顧棠系好，叮囑道:“帶上幾個人，冷了就回來，別走太遠，我還得轉化內力就不跟你一起下車了。”

他轉化正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如果不是他爐火純青的內力控制，此番又是說話又是動作的，非得嘔出一口鮮血來，要中途停止或者陪顧棠下車是真的做不到了。

顧棠“啊”了一聲:“那你快別說話了專心轉化吧。”

接著又乖巧地點了點頭:“我會聽話的。”

秦雪空揉了揉她的頭發，對外點名道:“秦華兄，秦衛兄，秦亦兄麻煩你們看好她。”

因為有楚云樓的人在，他們說話倒是用了教里平輩的稱呼。

被秦雪空點名的三人自然是稱“好”。

顧棠蹦蹦跳跳就下車了，井木見狀，自然也是點了幾名楚云樓的人更上。

顧棠一下車便對青竹感激地笑了笑，青竹也樂呵了兩聲，道:“要說找樂子我最在行，顧姑娘我們一起玩唄？”

這對話真像兩個乳臭未干的小朋友互相邀請玩泥巴騎木馬時的樣子，但顧棠還是很開心地點了點頭:“好啊！”

青竹見狀嬉笑一聲，卻沒帶著顧棠往外面去。

笑話！他又不傻！教主明明擔心她的安危，雖然說是同意她出去走走吧，但誰敢真的把顧棠帶出去啊？更不要說外面風雪還那么大。反正顧棠只是無聊出去打發打發時間的，那么只要他們能在亭子里做什么別的事情打發時間不就行了？

他自認聰明地一笑，探手從身上掏出一個木質的小盒子遞給她:“這是一個機關盒，考考你，怎么打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