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我只是想去證明一下。”

“證明，需要拿你自己的命的去證明嗎？”

“阿塵，這件事我不希望你摻合進來，我自己可以解決的。”

“你這么想下山，是不是有別的事瞞著我？”

他狐疑的盯著她，沈佳人咬唇想了片刻，心忽然軟了下來，可是即便告訴l他能怎樣？讓他跟著她一同下山？過著血雨腥風的日子？可不告訴他又該編個什么理由，她實在沒有完美的借口。

言塵見她如此，便不想再逼迫她說些什么，他嘆了口氣，起身朝門外走去。

“阿塵那日說的話可還作數？”

“作數。”他頓了頓，輕輕回道。

“如若我有了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你還會天涯海角都陪著我嗎？”

“有什么事，我替你去不可嗎？為什么總要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聽他這樣說，沈佳人再也按耐不住。這些年受到了所有委屈，正因為言塵，她才可以一次一次的從困境里脫身，可是她不能事事都依靠他，她沒有他想的那么脆弱，報仇的事誰也不能代替她，也不能讓他知曉，難道要借此疏遠他嗎？這樣雖然有些自私，但于她還是他都是最好的選擇，她想著，從后面輕輕擁住他，語氣是不同曾經的冷漠。

“阿塵，你替我做的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我打心底感謝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正因為如此我才受到同門的欺凌，你也未曾去做什么，不是嗎？”

“只要他們不在山上了，你就不會走了嗎？”

“也會。”

“為什么？你告訴我到底為什么？”

“我厭倦了這里，厭倦了這種保護，你明白了嗎？”

他忽然緊緊的抱住她，聲音悶悶的。

“你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不會說這種話的。”

沈佳人輕輕推開他，凌亂的頭發蓋著她的眼睛，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倦了便是倦了，阿塵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便下山了。”

她說著便將門關上了，單薄的后背堵在門口，仿佛怕他會突然進來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她捂著嘴，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頰滴落。

“對不起……對不起......”她默念著，重復的念著，莫大的愧疚淹沒了她那僅剩的圍墻。

雖然在這之前，她已料到這個結果，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卻比想象中還要難過。待情緒稍稍平復，她拉來房門，卻看到言塵倒在積雪中，腦袋一瞬間似乎有些暈眩。

“阿塵，阿塵你醒醒別嚇我啊！”她抱起言塵，發現他從頭到腳都冰冷異常，無論她怎么喊都昏睡不醒，身上似乎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循著味道，她看到言塵一側似是有一灘血跡。

她將言塵拖到床上之后，飛速趕到乘雪殿，一連串的敲門聲驚的尚林越燈都沒點，披了件薄衣便走了出來。

一開門，沈佳人咚的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喑啞的嗓音使人聽起來格外心疼。

“師父，求求您快救救言師兄吧！”她說著，不管不顧的朝尚林越磕了幾個頭。

沈佳人是他看著長大的，尚林越從未見她這樣過，想必是真的出事了，他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擦了擦她滿是淚水的面容。

“塵兒現在在哪？”

“在我那。”她說著，卻仍舊抽抽嗒嗒的，尚林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有師父在，他不會有事的，先隨我過去看看他的情況。”

下一秒，尚林越拉著沈佳人輕功踏上，很快便到了她的小屋，一進門，這房里四處都結了冰，從未見過這情況的沈佳人一時怔住了。

只見尚林越扶起言塵，朝著他的陽白穴便是一頓沖擊，半柱香的時間過后，屋內的冰氣隨著言塵的恢復漸漸消失，直至他吐出一口血，尚林越才將他扶下，蓋上被褥。

“師父，言師兄他這是怎么了？”

尚林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道：“還好你及時來找為師，本是在心法九層的突破期，偏偏消耗了大量的內力，再晚一些就走火入魔救不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

“他現在暫時沒什么危險，只是身體過于虛弱，再有什么情況，要及時向為師稟告。”

“是，多謝師父。”

“你這丫頭啊，剛才哭的都快沒有人形了，這情形可是這十幾年來第一次見，哈哈……好好照顧他吧，為師回去休息了。”

“我會照顧好言師兄的，師父慢走。”

送走了尚林越，沈佳人伏到床邊，握著他冰涼的手指，那無比驕傲的言師兄，如今卻躺在她的面前，皆是因為她。

“阿塵，你好好休息，等我報完仇，我便回來尋你，然后我們像以前那樣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她呢喃著，眼中泛著淚光，原來自己是那么脆弱，什么都還沒有去做。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她望著他沉靜的面容，輕輕在他的額上留下一吻。

守到黎明，待燭光漸熄，她拿著行李朝山下走去，沒有回頭。雪從昨夜似乎就沒有停下的意思，紛紛揚揚飄落，掩蓋她離去的印記，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茫茫飛雪之中。

像是有感應似的，言塵緩緩睜開雙眼，屋子里靜的很靜，他知道，她終是走了。他亦是知道她的性格，十幾年了，她仍然是如此，他怎能不知。想到這里他緩緩閉上雙眼，回憶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

那天，他剛剛學會用內力將寒霜中凋零的玉蘭花給恢復，一樹的玉蘭忽然間綻放，那小小的身影坐在墻頭上，伸手折了他那費盡力氣的花，卻不小心驚的她從墻上墜下，那摔在他懷里的小小的人，一臉的憤怒，似是埋冤他小氣，也不知怎的一向不愛與人相處的他，竟跟她斗嘴下去。那時的他不懂何為愛慕，她也亦是不懂，可如今的他們，仍是不懂嗎？還是像她所說的，她厭倦了這種保護，想出去看看，也許，她會回來的吧，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握緊拳頭，像是在懊悔，他不過是想她陪在他的身邊，他沒有錯，這十幾年的情，他不信她會如此的無情，他要去找她，那怕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