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原來是你。”

姜慕白呆立門邊，低聲重復(fù)著嬴淵說過的話。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附有嬴淵一縷殘魂的神識碎片為何會降臨在他身邊。

“原來我根本沒有什么主角光環(huán)。”姜慕白忽然自嘲地笑了下，帶著些許迷茫問道，“是你把我?guī)У竭@里，是你把我?guī)У竭@個世界，對嗎？”

嬴淵微闔雙目，緘默不言。

不說話，就是默認(rèn)。

“我，我們，你……”

盡管已經(jīng)猜到答案，可在得到確切的答案后，姜慕白還是被這無比震撼的消息給震得心亂如麻，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靜心，寧神。”嬴淵掐了個法訣，口中玄音似鐘。

姜慕白鎮(zhèn)定心神，做了幾個深呼吸，而后急促地問出自己最為關(guān)心的問題：“你能把我送回去嗎？”

“你很想回去？”

“能，還是不能？”

看見了回歸故鄉(xiāng)的可能，穿越客已顧不上對飛升大能保持尊敬，只想立刻得到一個肯定的回復(fù)。

然而，嬴淵微微搖頭，使他剛剛?cè)计鸬南Ｍ鹚查g熄滅。

“嗵”

姜慕白背靠著門框，重重坐到地板上，雙眼無神，口中喃喃：“那，我永遠(yuǎn)回不去了？”

“未必。”嬴淵又把那希望的火苗給點了起來。

“什么意思？”姜慕白彈跳而起，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繩索一般，緊緊攥住輪椅的扶手，瞪圓雙眼盯著輪椅上的嬴淵，大聲問道，“我還有機(jī)會回去？要怎么做？”

嬴淵望著窗外晴空，唏噓道：“入圣之后，我鑄法身，合道果，也曾身渡虛空，探皎皎明月，也曾神游寰宇，見圍日之星，但從未想到，原來此界之外還有另一方相似卻不相同的大世界，直到渡劫時，方才見證那片天地。”

這一番感慨看似與自己的問題無關(guān)，但姜慕白立刻領(lǐng)悟了隱于話中的含義。

“你是說，是雷劫打通了連接兩界的通道？既然雷劫可以打通兩界通道，那么只要引來雷劫，我就有機(jī)會回去，是這個意思嗎？可是……”

姜慕白擠出一絲幾乎透出了絕望的苦澀笑意，哀聲道：“我怎么引來雷劫？靈氣復(fù)蘇整整一百年，只出了你這么一位飛升者……我，我？憑我的資質(zhì)，怎么敢妄想渡劫飛升的境界？”

姜慕白有自知之明，他并不認(rèn)為自己是人中之龍，更沒有攀升至無上境界、踏足于世界之巔的自信。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氣運加身，大道登頂，那又如何？

等他修煉到渡劫飛升之時，或許已過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

到那時再回去，還有什么意義？

“你資質(zhì)尚可，不必妄自菲薄。”嬴淵難得地寬慰一句，接著說道，“再者，誰說要你引來雷劫？若有其他人渡劫，引來劫云，打通兩界通道，你只需借道即可。當(dāng)然，在那之前，我需要恢復(fù)實力，至少要有洞虛境洞見真虛的本領(lǐng)，才有能力送你回去。”

“噢！對，你說得對！”

姜慕白連連點頭，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jīng)歷幾次大起大落，心情跌宕起伏的幅度之大，像是期待已久后終于坐上云霄飛車，卻在抵達(dá)最高點時發(fā)現(xiàn)自己沒系安全帶，緊接著又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了空中飛行的超能力。

他捂著胸口喘了口氣，問：“當(dāng)今大能，哪個有望飛升？”

“姬云、趙瞾、沈流年、尤爾文·奧古斯都、華晟。”

嬴淵報出了五個名字，其中四個姜慕白曾在書里看過。

姬云，出云宗開宗立派之祖。

趙瞾，天唐開國皇帝。

沈流年，東土城邦共主，

尤爾文·奧古斯都，羅門教教皇。

都是威壓當(dāng)世、睥睨天下的偉人。

“姬云、趙瞾、沈流年、尤爾文、華晟。”姜慕白將這五個名字一一默念，接著急聲問道，

“只要幫你收集神識碎片，助你恢復(fù)境界，再等他們渡劫飛升，我就能回去了，是么？”

“不必等他們渡劫飛升，只需引來劫云即可。”嬴淵神色變幻，慎重考慮半刻鐘后，說，“他們不能飛升，若他日我魂飛湮滅，你必須替我警告他們，不，你必須警告天下修士，不要飛升！”

姜慕白愣了愣，本能地問了句為什么。

嬴淵瞥了他一眼，搖頭道：“不知道。”

“不知道？”

姜慕白心中疑惑更重，他知道嬴淵沒有騙他，因為嬴淵沒必要騙他，他捏著右手食指想了一會兒，理清了頭緒。

孫長文把神識碎片當(dāng)作“連通域外洞天的稀世珍寶”，很可能是因為他將神識碎片收入識海后，看到了嬴淵記憶中零星的片段。

而在收回這枚神識碎片之前，嬴淵一直把姜慕白當(dāng)作普通凡人，直到取回這枚神識碎片之后，他才想起姜慕白的來歷，并說了句“原來如此，原來是你”。

結(jié)合這兩條信息，便可做出一個判斷：嬴淵的神識支離破碎，他的記憶也跟著碎成了一百多片。

也就是說，根據(jù)現(xiàn)有的記憶，嬴淵只知道應(yīng)警告天下修士不要飛升，卻不知道為何要發(fā)出這個警告。

從另一方面看，這就解釋了嬴淵為什么只信得過海棠劍宗楚言沉，因為在他殘存的一小部分記憶中，僅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神識破碎時，你丟了一部分記憶，是吧？”姜慕白問。

“不錯。”嬴淵坦蕩承認(rèn)。

“可我是半年前穿越過來的，而你……你應(yīng)該是在這半年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都不記得了，等你收回所有神識碎片，就知道為什么要警告天下修士了，不要飛升，不要飛升……算了，不想了。”

姜慕白說著，慢慢坐到床沿，長吁一口氣，他只想回歸故鄉(xiāng)，并不關(guān)心嬴淵隕落的內(nèi)情，也不在乎飛升背后可能存在的陰謀。

“對了，你為什么要把我?guī)У竭@個世界？就因為我在樓頂裝了個B？”

“……”

問題沒有收到回復(fù)，姜慕白抬眼看向輪椅，卻發(fā)現(xiàn)嬴淵已經(jīng)下線。

“姜大哥。”魏萊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又疑惑又好奇地問，“你真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么？”

“嗯，我是，怎么說呢，應(yīng)該說是從平行世界穿越過來的。”

“那，你的家鄉(xiāng)，是什么樣子？”

“我的家鄉(xiāng)啊，我的家鄉(xiāng)是尚海，一座有兩千多萬人口的大城市，屬于一個不僅強(qiáng)大而且偉大的國度……”

過了半年之久，姜慕白終于“暴露”了深藏心底的秘密。

卸下重?fù)?dān)的輕松感催生出傾訴的欲望，他掀開了話匣子，把千言萬語一股腦地往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