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以為,自己醒來的時候會和上次一樣全身插滿管子,床邊擺滿各種儀器。但是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并沒有這些東西,窗外天色已晚,病房里也很安靜,只是近在咫尺的一張陰森森的臉讓她很是不爽,盡管這張臉生前還挺好看的。
“你自己開車出的車禍,找我做什么?”花顏伸了個懶腰,接著道:“還是趁有時間趕緊去看看你在意的人然后投胎去吧”。
說完,也不待對方回答,右手隨手一揮,鬼魂就尖叫著消失了。
她抬起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門就忽然被人推開了。她轉(zhuǎn)頭一看,正好看到殷霖走進來,然后是拄著手杖的陸云濤。
是了,上次做完第四次針灸之后,陸云濤的腿就幾乎完全恢復(fù)了,剩下的就是多做功能鍛煉,離像正常人一樣走路指日可待。
余光瞥見殷霖的有些發(fā)沉的臉色,花顏心里一嘀咕,連忙用手扶住腦袋道:“我頭好疼,好暈。”
殷霖波瀾不驚的看著她道:“醫(yī)生說你沒什么事,都是皮外傷,只是驚嚇過度,睡飽了自然就會醒。”
花顏故作痛苦的表情頓了頓,拼命擠出兩滴淚開始哭訴,“總裁,你不知道,我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車禍好恐怖,嚇死我了!嗚嗚嗚。”一邊說以便用手捂住臉,以隱藏自己干哭的事實。
殷霖依然不為所動,沉聲道:“你不是沒死?”
花顏在心里腹誹:好吧,念在你剛剛死了戀人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
“我認為你作為一個成年人,做事不僅需要對自己負責(zé),還要對別人負責(zé)。你知不知道你一時的疏忽對別人造成了一輩子的痛苦。”殷霖繼續(xù)說。
花顏垂著眼不說話:我忍。
“你真該去看看,你到底把別人害成了什么樣子,看完后你還能不能這么心安理得!”殷霖的語氣中帶了些薄怒。
花顏微微皺眉,敢情這都是她的錯咯?于是弱弱的反駁道:“總裁,我應(yīng)該也算是受害者吧。”
“那是你活該,我讓你開車去接人,你倒好,讓沒有駕駛證的晨曦開車。”
花顏心里覺得有些不爽,直視著他,一字字道:“我并不知道她有沒有駕駛證。還有,你說成年人要為自己和別人負責(zé),那她明知道自己沒有駕駛證還搶著要開車,可有想過我的安全問題?”
“還有,我是命大沒死。如果今天換成我死了,她好端端的,你還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指責(zé)她?”花顏勾了勾唇角,語氣篤定道:“你不會,你只會開一張大大的支票替她善后,只要死的不是她,死的人是誰根本就不重要!”
聽了她的話,殷霖的表情沉得像要滴出水來,房間里的溫度似乎都因為他散發(fā)的冷冽氣息下降了幾度。
然而花顏并不打算見好就收,佯裝恍然大悟的敲敲腦袋,“哎呀,我忘了,要是我真的死了,那你妹妹要的心臟也沒了,她的命又要算在誰的頭上?”
花顏看見他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心想他會不會動手,如果動手的話,自己要不要還手呢?
正在這時,隔壁突然響起一陣摔砸和女人的哭喊,動靜頗大。房間里緊張的氣氛也因為這動靜而緩解了幾分。殷霖更是毫無征兆的大步跨出了病房,看腳步方向,是往隔壁去了。
花顏愣了愣,就這么走了?
陸云濤看著殷霖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花顏很好奇,除了許寧和薛晨曦,誰還能讓殷霖這么在意,于是問:“隔壁住的是誰?”
陸云濤拄著手杖上前幾步,在床邊的凳子坐下,答道:“是薛晨曦。”
薛晨曦?!
花顏不禁露出個詫異的表情,繼而有些疑惑,如果隔壁是薛晨曦,那她先前看到的鬼魂又是誰?難道是她睡太久眼花了?還是說她的肉體被其他鬼魂侵占了?
“能不能告訴我那天車禍以后都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陸云濤點點頭,開始敘述:“那天你和車子一起翻下了馬路,滿臉是血,傷勢不明,后來被送到醫(yī)院后檢查,雖然血流的多些,但都是些皮外傷,沒什么大礙,只是沒想到會昏迷半個月這么久。”
“而薛晨曦當時被甩了出去,剛好又撞上了后面沒來得及剎車的車子,搶救了一天一夜才保住命,只不過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尤其是右手和右腿,以后日常生活還勉強可以,就是再也不能拉小提琴和跳舞。她醒來知道后情緒就一直很激動,怕影響傷勢,一直都用著鎮(zhèn)靜藥。剛剛估計是藥效過了。”
花顏在病床上盤腿而坐,問道:“那事故原因呢?”
陸云濤順手倒了杯溫水地給她,道:“現(xiàn)場沒有人為的痕跡,卡車司機已經(jīng)當場死亡,根據(jù)監(jiān)控和尸檢結(jié)果,初步判定是司機疲勞駕駛導(dǎo)致心梗發(fā)作造成的車禍。”
其實花顏并不怎么關(guān)心這些事,摸了摸有些空癟的肚子,咂咂嘴道:“我好餓,感覺你身上都是燒雞味兒。”
陸云濤忍不住笑出聲,“鼻子倒是挺靈敏,剛好我今天路過曲泉居,就買了一只燒雞,我讓鐘叔送上來。”
他沒說的是,自從她車禍后,他其實每天下班后都會繞上一大圈特意去買燒雞,然后帶著燒雞來看她。
聽到有燒雞,花顏眼前一亮,麻利的下床穿上鞋子道:“不用那么麻煩,我們下去吃吧。”
陸云濤無奈的搖搖頭,打電話讓鐘叔把燒雞帶到花園里。
花顏啃完燒雞,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心想:這完全不夠吃呀,看來待會兒得溜出去一趟好好的祭祭五臟廟。
一直注意著她的陸云濤怎會錯過她的想法,道:“待會兒回去問問醫(yī)生,如果沒什么事的話就帶你出去大吃一頓。”
“能有什么事兒?也別回去了,這就出去吧。醫(yī)院里面總是不干凈,待著挺不自在的。”花顏回答。
陸云濤沒明白她說的不干凈的真正含義,笑說:“簡安醫(yī)院可是全市醫(yī)療最好、環(huán)境最好、服務(wù)最好的醫(yī)院。”
花顏笑笑不解釋。只是兩人沒走幾步就遇到了推著一個小女孩兒迎面走來的徐昊,旁邊還有許寧,大家都是熟人,都遇到了不打聲招呼顯然說不過去。
“徐醫(yī)生,許小姐,好久不見。許小姐氣色不錯,看來是好多了。”花顏說。
許寧笑了笑回答:“是好了很多,以前給你們都添麻煩了。你看起來恢復(fù)得也很好。”
“許小姐客氣,這個小女孩兒是?”
小女孩兒約莫七八歲,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梳著兩個麻花辮,肉嘟嘟的臉很是可愛......如果忽略她肩上蹲著的面目可怖的小鬼的話。
“漂亮姐姐,我叫陳靈,我是徐哥哥最可愛的小病人。”
花顏笑道:“你都看不見我,怎么知道我是漂亮姐姐。”
小女孩兒露出個調(diào)皮又自信的笑容道:“我就是知道。”
好吧,不得不說這個馬屁剛好拍在了花顏的心坎上,幫她一把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看向徐昊道:“這個小女孩兒你們還沒檢查出任何問題吧?”
徐昊顯然不想當著小孩子多說,只隨意點了點頭。
“她的問題你們解決不了,叫你們的小天師幫忙吧。”她的話音剛落,小女孩兒肩上的小鬼就朝她做出口齜牙咧嘴的表情,似乎是憤怒她的多管閑事。
徐昊也聽說了她有陰陽眼的事實,雖然覺得有些荒謬,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看到了什么。”
花顏笑而不語,抬起雙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就叫上陸云濤離開了。走出好幾步她看見徐昊仍是一頭霧水的看著她的方向,于是用口型再提示了一遍,看見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懂了。
徐昊確實看懂了她的口型:鬼!遮!眼!
他們不知道的是,樓上薛晨曦的病房正對著花園,給薛晨曦重新注射鎮(zhèn)靜劑讓她入睡后,殷霖就一直站在窗邊看著下面的一舉一動。看見花顏和陸云濤有說有笑的樣子,他莫名的有些煩躁。煩躁到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半才想起床上有個病人,又連忙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