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又開始下雪了,暗沉沉的天空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殷霖穿著鐵灰色的大衣行走在醫(yī)院的路上,剛好在門口和花顏碰頭。
殷霖坐上副駕駛位,系上安全帶,抬頭就看見花顏捧著個紙袋笑得一臉諂媚。
“總裁,餓不餓,吃包子呀,我特意在醫(yī)院食堂買的。”花顏道。
殷霖接過紙袋,拿起包子咬一口:皮糙厚餡肥膩,他連再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花顏看他吃了,發(fā)動車子往陸云濤家的方向行駛,“怎么樣,小籠包味道不錯吧,我看醫(yī)院里好多人在排隊買,都是兩籠打底。我好不容易才沖上去搶了一籠呢。”其實她只是直接拿出三百塊在路上跟人買的。她擔(dān)心殷霖再提起昨晚的事,所以先把殷勤獻起來。
真有這么好吃?殷霖又咬了一口,還是覺得難吃得很。兩口吃掉一個小籠包后再沒有興致吃第二個。
“總裁,不好吃嗎?”花顏看他興致缺缺。
殷霖默了默,回答:“我不餓。”
為了掩飾自己無話可說的真相,花顏打開了電臺廣播,聽聽交通路況,聽聽歌,聽聽笑話,很快目的地就到了。
殷霖長腿一伸就下車什么都不管,花顏只能停好車提著大包小包的補品像小媳婦兒似的跟在他后面。
進了門,鐘叔客氣的招呼兩人坐下。
“殷總,我家少爺行動不便,昨晚又受了涼,一直沒下樓,能不能請您移步樓上書房?”鐘叔臉上帶著無奈和抱歉,用著商量的語氣道。他也不知道少爺是怎么了,客人進門前還在客廳呢,一聽說人來了轉(zhuǎn)身就操控輪椅上了樓。
雖然客人上門主人沒親自迎接有些不像話,但殷霖也是知道陸云濤的情況的,也知道他癱瘓之后脾氣怪異,所以也沒太當(dāng)回事,只點點頭表示同意。
鐘叔將殷霖送去樓上書房,又替他們端上熱茶才得空和花顏說話。
“花顏小姐,我今天早上去買了些肉干,牛肉、羊肉、豬肉都有,快嘗嘗味道怎么樣?”鐘叔端來幾個盤子道。
花顏對肉食沒啥抵抗力,尤其是好吃的肉食,而且大家都是熟人,她也不客氣,一邊吃一邊問:“對了,他還好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都很好。”鐘叔笑瞇瞇的回答。
兩人又聊了會兒天,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殷霖就下來了。反正他一直都是那副板著臉的表情,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走吧。”殷霖沒打算再多待,看了一眼坐在沙發(fā)上吃東西的花顏道。
花顏略有些不舍的放下肉干,還沒站起來就聽鐘叔道:“花顏小姐請稍等。”說完,就走到一邊的柜子拿出個寶藍色的盒子,“少爺說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小小心意請收下,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開口。”
花顏接過盒子打開,是一條鉆石項鏈,她在雜志上看到過,叫什么天使之翼,還是全球限量版,只有100條,價格七位數(shù)。這份兒禮,對一個普通人來說,不輕呢。
殷霖也看到了,微微瞇了瞇眼。
花顏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這是要劃清界限的意思,你投了桃我報了李,大家兩不相欠。
其實挺好的,畢竟原本就是交易,沒必要生出別的關(guān)系來。所以她稍稍推辭兩句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心里卻想,換成錢給她多好。
上了車,她隨手把東西往后坐一丟,系上安全帶道:“總裁,接下來去哪兒。”
殷霖看到她的動作,淡淡道:“回公司。”
車子才啟動殷霖的電話就響了,花顏還沒來得及開電臺,別墅區(qū)的周圍的環(huán)境很安靜,雖然她不是有意偷聽,但殷霖接電話時并沒有刻意避開她,倒也聽到了不少。
電話是徐昊打來的,他說:解藥已經(jīng)研究出來了,經(jīng)過多次試驗問題不大,可以出發(fā)去基地。
殷霖心情明顯愉悅了些,說:事不宜遲,馬上就走,機場匯合。
掛了電話,殷霖就說先不回公司,去艾爾療養(yǎng)院。花顏作為下屬,當(dāng)然是照辦了。只不過,療養(yǎng)院和他們所在的位置并不在同一個方向,開車過去大概得兩個小時。
一路上,花顏一言不發(fā)的開車,殷霖則用手機處理文件,所里車里雖然安靜倒也和諧。
“你倒是敢收。”殷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放下了手機,兩眼看著前面道。
花顏知道他說的是項鏈的事,滿不在乎道:“有什么不敢,我也是冒著生命危險救的人,雖然不圖回報,但人家怕我順桿爬所以扔個甜棗了事,我當(dāng)然要配合。”
聽著她也明顯愿意和對方劃清界限的語氣,殷霖表示很受用,“記住協(xié)議內(nèi)容,協(xié)議期間,昨晚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這就是不追究的意思了,花顏也松了口氣。誰知她這口氣還沒松到頭,殷霖就說了句:“前面停車。”
車子減速停下,殷霖又道:“去買個三明治和熱咖啡。”
花顏拿著包下車,買完東西從車窗遞進去給坐到了駕駛位置的殷霖,咖啡是速溶的,三明治不新鮮,他倒是沒嫌棄,只是接過東西就說:“你先回公司。”然后就一腳油門轟走了。
花顏有些無語,這是第二次被丟在路邊了,好在這個路段不算荒涼,在冷風(fēng)中站了半個小時后,總算打到車回了公司,下車前還特意問了司機要小票,幾百塊的車費,必須是要報銷的。這個時候,她完全沒想起來自己還有件七位數(shù)的項鏈在車上的事情。
回到公司,花顏就坐在位子上發(fā)呆。許寧在艾爾療養(yǎng)院,前面在電話里又提到解藥、出發(fā)等字眼,串聯(lián)在一起,應(yīng)該是治療許寧身上毒素的藥物制出來了,徐昊要帶著她去某個地方接受治療,解了毒,下一步就該是換心臟了吧......
臨下班的時候,何西又找到花顏,“總裁出差一周,明天中午薛小姐要回法國,你去送,記得備好禮物,別出差錯。”
好吧,其實這項工作是總裁交給他的,但總裁不在他實在忙得走不開,而且以往也花了不少心思替總裁安撫佳人,如今也想不出什么好招,索性把皮球踢給別人。花顏是新來的,就算出了什么差錯也不好怪罪,而且女人嘛,當(dāng)然更明白女人的心思。
下了班,花顏給董娟去了電話,約在Kingdom mall的小廚餐廳見。
“前兩天還在跟我哭窮,今天就請我來一頓上千塊的地方吃飯,中彩票啦?”董娟喝著服務(wù)員端上來的檸檬水道。
“窮呢我還是很窮,不過今天出來是為了公事,公司報銷。”花顏笑道。
董娟一聽吃公家飯,眼睛都亮了,大聲道:“服務(wù)員,點餐!”噼里啪啦點了五六個菜才問,“有什么事需要在商場辦?還就你一個小秘書?”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天薛小姐要走了,要替總裁挑個禮物。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正好叫你來參考一下。”
董娟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她什么東西沒見過,你送啥她都不會高興,換成總裁,送張餐巾紙都是好的。”說著,順手把桌上的紙巾扔了過去。
花顏隨手一接扔回桌上,“這倒是真的,可現(xiàn)在總裁不是出差了么,那我到底買什么?”
董娟朝她翻了個白眼,“當(dāng)然買最貴的了。你自己慢慢挑去吧,我待會兒和顧游約了去看房子,就不陪你了。”
吃完飯,董娟先行離開,花顏笑罵了一句重色輕友也就算了。商場很大,她直接去了頂樓的奢侈品賣場。
花顏仔細回憶了一下,以往入世玩耍的時候收到男人的什么禮物最開心,想了半天也沒有結(jié)果,那些禮物她基本沒拆過,看過的很少再去看第二眼。不過,要說印象深刻倒是有一樣。
那是她小時候貪玩兒第一次溜去人間,看到有只快修成精的小烏鴉被幾個毛孩子欺負,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他,然后一人一鳥就結(jié)伴游玩人間,后來兩邊家里人來找才不得不分開,臨走前小烏鴉哭得稀里嘩啦,連累她也覺得傷感掉了幾滴淚。小烏鴉還拔了三根黑漆漆的羽毛塞給她,說是定情信物,讓她等著他來迎娶。
她那時對迎娶沒什么概念,只是覺得失去了個一起胡作非為的小伙伴,念叨了幾百年,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那幾根黑羽毛也被她丟到倉庫深處許久沒見,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歡迎光臨!”
花顏被這個溫柔的聲音拉回思緒,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一家叫only的店門口,是賣珠寶首飾的,這好像是個新品牌,不過成長的很快。
進店之后,很快有人端來了茶水,問道:“小姐想看些什么?”態(tài)度恭謹,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她穿著平凡就鄙視的樣子。
“我想看看適合男人送女人的禮物。”花顏道。
“有價位要求嗎?”
“越貴越好!”花顏特意強調(diào)了貴字。
小美女笑得越發(fā)燦爛,聲音越發(fā)溫柔,“您這邊請,我們的首席設(shè)計師Sunny最近設(shè)計了一個新系列,叫璀璨的心,現(xiàn)在只出了戒指單品,很受青睞呢。”
聽到這里,花顏狐疑道:“賣得火?那戴出去豈不是很容易撞上,那多尷尬。”
小美女的笑容僵了僵,“雖然很受青睞,但是設(shè)計采用了稀有的紅鉆,而且價格相對比較高,有購買力的人也不是很多。”
“那就拿出來看看吧。”
小美女松了口氣,帶上手套,將戒指連同底座一起拿了出來,一邊為她試戴一邊介紹設(shè)計理念。
花顏對設(shè)計理念這些東西不感冒,只覺得看起來還順眼,看價格,好長一串零呢,“就它了,包好看些。”
小美女還沒說完的話卡在喉嚨里,愣愣的說了個“好”字,然后接過她遞過來的黑卡。
而遠在他國的殷霖很快收到了一條消費訊息,點開看了一眼,看到那個大額數(shù)字時眉頭都沒皺一下,當(dāng)然了,對消費的物品也毫無興趣。
說是讓花顏送薛晨曦去機場,其實人家哪里需要她送?只是到機場露個面說幾句話罷了。
“薛小姐,總裁臨時出差來不了,所以叫我來送送。”花顏看著她和家人擁抱道別之后才走上前道。
“我知道,我昨天和他通過電話了。”薛晨曦了然。
花顏把準(zhǔn)備好的禮物遞上去,“這是總裁準(zhǔn)備的禮物。”
薛晨曦接過,并不急著打開,“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看著薛晨曦進去之后,花顏就轉(zhuǎn)身回了公司。而在頭等艙坐下的薛晨曦等不及系上安全帶,先打開了盒子。
看到戒指的一瞬間,鼻梁有些發(fā)酸,眼睛不由得變得濕潤。那么多年了,他送過她很多禮物,唯獨沒送過戒指。盒子里還有一張小卡片,卡片背后只有四個字,等你回來。
薛晨曦終于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好在頭等艙里并沒有幾個人,空姐也當(dāng)她是舍不得故土,貼心的送上紙巾毛毯和水之后就走開了。
等薛晨曦情緒宣泄得差不多,擦干眼淚第一個念頭就是下飛機去找他。可是飛機已經(jīng)起飛,而且,他也并不在a市。等她八個小時落地之后,發(fā)熱的腦袋已經(jīng)冷卻了下來,不再急著返程,反正還有一個多月她就回國再也不離開,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念及此,她又恢復(fù)了那個高貴優(yōu)雅、魅力無邊的薛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