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春節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宮里就忙活起來了。

皇后文氏向來深居簡出，而太后也以年老為由，從不過問后宮之事。所以，實際上后宮現在主要由張貴妃掌管，張貴妃喜好熱鬧，平時的生活也是奢華高調，因此這個春節更是極盡華麗隆重。

東黎向來推行節儉之風，到了蕭建成這一代更勝從前，短短幾天，就有上百封奏章痛斥后宮的奢靡之氣，但是蕭建成只是將這些奏章原封不動的保留下來，既不批示，也不下發，這讓官員們很是摸不著頭腦。

有幾個耿直的大臣更是在朝堂上直言張貴妃紅顏禍水、禍國殃民。

張謙心里一肚子氣，既埋怨自己的女兒如此蠢笨，不知收斂，又怨恨這些官員們大放厥詞、小題大做。更令他憋火的是，皇帝冷靜中立的態度又讓他摸不著頭腦，想為自家女兒求情，卻又不敢拿自己的官涯開玩笑，只得隱忍不發。對上蕭建成那深不見底的目光，張謙只覺后背發涼，四肢無力。

回到家后，張謙是坐立不安。這些年，張家仗著自家三代為相，又對新皇上位出力不少，逐漸跋扈囂張起來。別說張家全族，就單單是張謙和張赫煊兩父子，借著職務之便，在文官武將中安插的心腹眼線，甚至買賣官銜，弄的東黎朝堂烏煙瘴氣，更別說他們身上還有好幾條人命官司了。

這要是讓有心之人借機彈劾，張家祖先百余年的功業頃刻之間就沒了，說不準還得搭上性命。

不行，自己不能自亂陣腳，說不準皇帝現在就等著自己露出馬腳，他好坐享其成。

現在皇上態度不明，想必也是忌憚自己在朝中多年經營的勢力，只要自己降低姿態，謹慎行事。想必皇上也不愿意魚死網破。

此時還得需要婉兒多留意宮中動向，自己才好縱橫謀劃，以保中張家萬全。

這樣想著，趕緊暗中派人偷偷給張婉兒送信。

而此時的宮中，各種巧奪天工的花燈掛滿了宮里的大大小小的角落，還有各種各樣的貼紙、窗花讓這個東黎皇宮都圍上了濃密的過年的氣息，卓品閣更是全天流水般的山珍海味供著，西楚的蜜果、北齊的歌舞、南樊的珠寶，吃的玩的數不勝數！每天出宮進宮的馬車，多的讓負責城樓的士兵們頭疼。

宮女們也都帶上來象征吉祥如意的絨花，更讓這宮中另有一番景致。

看著宮里熱鬧的場面，張貴妃郁悶悲憤的心也似乎高興起來，沉浸在權利帶給她的喜悅和得意之中，朝堂上參謀自己的言語，她早已聽說，起初她也有點擔心，怕皇上會降罪，自己這條賤命倒是沒關系，可是張氏一族的榮辱卻不可有半點馬虎。

可是看到皇上對此事模棱兩可的態度，似乎是默許了她的做法，也就更加得意。

張婉兒說不上來自己這么做的原因，難道僅僅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權勢和地位，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還是這是她凄苦內心的一種釋放，是她對自己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的一種宣泄。

明明知道皇上對自己并無半分真情，卻不得不為了家族的利益獻媚爭寵。外面的人都以為她是高高在上的貴妃，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可是她心里明白她只是用來保護別人的一件屏障。

這么多年，就算她對他，他對她，彼此都沒有任何的情感可言。可是他們畢竟也相處了十幾年了，也都是彼此的枕邊人，還有蕭景晨這個羈絆，他真的對她沒有半分真心嗎？

她在試，在試自己到底在蕭建成的心中是什么樣的位置，他到底能容忍她到什么程度？

即使她知道，這樣是有風險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或許這么多年蕭建成真真假假的陪伴和寵愛已經替代了那個承載了她少女時代所有的愛的卓云。

一個再不愛你的人硬生生和你綁在一起生活，時間也會慢慢的給他在你心里做加法，而對于一個已經消失在你的世界的人來說，他留給你的只能是一些回憶，再美好的回憶都敵不過時間，時間會漸漸抹平他的身影，即使你再愛他，你終也會放下的。

畢竟我們都是俗人。

“娘娘，大人來信了”很快，青蓮的話打斷了張貴妃的思緒。

“給我”

張貴妃接過來趕緊看了起來。

“娘娘，大人信上說什么？”

“父親要我謹慎行事，不可太過高調”張貴妃看完就把信扔在爐子里，很快就化為灰燼。

其實這么多年，張婉兒心里還是有些怨恨自己的父親的，如果不是他苦苦哀求，自己或許早就和卓云哥哥在一起了，也就不會有這么多煩心的事兒了。

龍乘宮，蕭建成有些憤怒的合上了奏則。

“陛下，當心氣壞了身子”張廣庭趕忙承上一盞茶。

蕭建成接過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生氣的說：“這個張謙，真以為朕什么也不知道嗎？這么多年，朕念著他有些功勞，很多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沒想到他竟把手伸到朕的朝堂之上，張貴妃的事，朕還沒說什么呢，竟有這么多人明里暗里地替他在朕面前說好話，，沒想到如今這朝堂，竟成了他姓張的朝堂”

“朝堂自然是陛下的朝堂，這姓張的再猖狂，也是陛下的奴才，也得聽陛下的差遣不是”畢竟是蕭建成身邊的老人，話雖帶著奉承之意，但是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你這老鬼，慣會拍馬屁的”蕭建成話雖這么說，但明顯。已經平靜下來。

蕭建成握緊拳頭用力敲了敲桌面，咬牙切齒的說：“不拔干凈這根刺，朕誓不罷休。”

殺心已起！

“只是還是要等到時機成熟，陛下將這根刺連根拔起的才好”張廣庭垂著手，狡黠的笑著看著蕭建成。

在蕭建成身邊這么多年，蕭建成的脾氣秉性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你這老鬼，都快成精了”蕭建成笑著搖了搖頭。

“對了，安排給你的事情辦的怎么樣？”

“陛下放心，都安排妥當了”張廣庭恭敬的回答。

“嗯”蕭建成點了點頭，看不清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