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她的青空
- 熾烈青空
- 熾烈青空
- 3945字
- 2019-06-22 23:00:00
什一剛到藍煙的辦公室門口,她發現自己少拿了一份文件,于是她又不得不跑回去取文件。什一走進辦公室就聽見宣頤對著電腦發出的癡笑聲。什一走到座位旁翻找著文件,她看了宣頤一眼說:“在看什么呢?笑得這么開心。”
“哎呀,嚇我一跳,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宣頤拍著胸口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看著什一說。
“我剛進來的啊,你看得太投入了。”什一扭頭看了一眼宣頤的電腦,滿屏的動漫人物,她順便瞟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快要下班了,她要趕緊將文件送過去。
“你這嗜好不錯。”說完什一轉身朝門口走去。
“哈哈哈,算你識貨。”
“對了,什一,明天放假不上班。”宣頤朝門口喊道。
“為什么?”剛走出門口,什一又折回來問。
“老板說因為雙十一大家熬夜血拼挺累的,所以老板規定12號休息一天。”
聽到宣頤的話什一笑了笑,她重新走出辦公室,“沒想到公司還挺人性的嘛!要是今天也放假豈不是更好?!畢竟昨晚才是熬夜血拼的關鍵時刻!”她心想。
什一走到藍煙辦公室門前伸手敲了敲門,聽到藍煙的應允聲,她推開門徑直朝藍煙走去并將文件遞給她。藍煙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忙活著,她伸手接過什一遞過來的文件,打開看了看,指著一個地方對什一說:“這里你需要簽個字。”
什一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慌忙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筆在文件上簽下名字。藍煙看到這一幕笑了笑,“原來你是左手拿筆啊。”什一“嗯”了一聲嘿嘿笑了笑。對于別人這樣驚奇的目光,她習以為常了。
“我以前啊……”藍煙突然停了下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嗯?”什一疑惑地看著藍煙,她在等藍煙繼續往下說。
“也沒什么,快下班了,早點回去吧。”藍煙一邊整理著文件一邊說。正當什一轉身準備離開時,她突然想起來母親今天回清和了,雖然名義上她告訴什一是回去看外婆,但是實際上她是去看什爾。這三年來,每年的清明節和什一生日這一天,母親都會回去看看,什一也從來不問她回去做什么。久而久之,這一習慣成了母女倆心照不宣的秘密。有些傷疤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就好,不需要說得太明白。
藍煙看什一還沒走,奇怪地問道:“怎么?還有事情嗎?”
“單身的狂歡,今晚有空一起喝一杯唄?”什一轉身看著她笑著說。
“好啊,正瞅著今晚沒人陪呢。”藍煙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讓什一坐那兒等她一會兒。什一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擺臺那里,她端詳了那個擺臺許久。“藍煙姐,你桌子上的擺臺為什么不立起來放啊?”什一好奇地問。
藍煙愣了一下,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被戳中了似的,她停下手上的工作,伸手扶起相框,溫柔地看著里面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室內燈光的作用,什一覺得她明亮的眼睛里閃爍著點點星光。“因為這里面放著一位故人。”藍煙悲傷地說道。
“哦。”什一輕聲應著,語氣里充滿了歉意,她有些后悔,后悔剛剛口無遮攔問了這個問題。
藍煙忙完工作后她帶著什一去了一家清吧,什一下車后走到清吧門口,她抬眼看了看門樓上的名字,不禁露出奇怪的表情。旋即她與藍煙一起走了進去。清吧里放著Nightwish的歌,兩個人弓著背坐在吧臺前,藍煙點了一杯加冰愛爾蘭威士忌,調酒師是一位帥氣的女生,什一從調酒師的態度上看出,藍煙經常來這里。她自己點了一杯加冰的啤酒。初冬季節,早晚較冷,但是在空調里喝著加冰的啤酒什一覺得十分過癮。不過此時,她更加佩服藍煙點的加冰威士忌。
“你經常喝烈性酒嗎?”什一喝了一大口啤酒看著藍煙問。玻璃杯壁上的小氣泡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十分好看。
“只在單身這一夜。”藍煙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說道,姣好的身材配上那張笑臉,美得不可方物,讓人心動不已。
“你經常喝酒嗎?”藍煙向后捋了捋那一頭濃密的黑色波浪卷發,看著什一問。
“也沒有,但是至今沒有喝醉過。”什一挑了挑眉得意地說,其實她醉過,只是她忘記了。
“那今晚不醉不歸。”藍煙一副挑釁的表情看著什一。
時鐘從七點多走到十一點多,她們從工作聊到學生時代,又從學生時代聊到兒時,再從小時候聊到現如今,各種糗事全部當做喝酒的額外菜品,并互相開著玩笑。有回憶真好,這樣無論是過往還是現在,人們總能在記憶里自由穿梭,任性地回到任意時刻。
“你喜歡寫日記嗎?”藍煙突然問道。
什一愣了片刻,她望著藍煙搖搖頭。
“我喜歡寫日記……”藍煙喝了一口酒繼續道,“因為總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用文字來記憶,不然我怕會被時間侵蝕,最后遺忘。”
什一頷首淺笑,她點點頭表示贊同,可是盡管如此,她還是不喜歡寫日記,在她看來幸福和悲傷是辯證統一的,人們無法去割裂它們的關系,與其這樣不如勇往直前,不念當時。
由于烈性酒的作用,藍煙有些醉了,她一只手握著酒杯,一只手半搭在吧臺上,翹著二郎腿面對著什一說:“我啊,在大學時期玩過樂隊……”她喝了一口威士忌又繼續說下去,“只是……只是……”藍煙有些哽咽,“只是后來他出車禍了……自那之后,我的日記寫滿了思念……”她小聲啜泣起來,坐在一旁的什一聽到藍煙說的話完全不知所措,一時間她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藍煙將杯子倒過來搖了搖,她發現杯子里沒有酒了,于是她又讓調酒師送一杯過來。什一有些心疼她,她拍了拍藍煙的后背,她讓調酒師把藍煙的威士忌換成飲料。調酒師使了使眼色,對方的意思是讓什一別擔心,她已經偷偷稀釋過那杯酒。
“你知道嗎?”藍煙左手撐著臉,她從激動的情緒中平靜下來,目光呆滯地看著遠處的燈光,右手轉動著酒杯說:“明天是他生日……”藍煙扭頭看著什一繼續說道,“他也姓什,所以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莫名覺得特別親切,甚至覺得你們有點相像……”藍煙說完喝了一大口稀釋過的威士忌,她眉頭緊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心里蔓延開來的痛停止下來。
什一錯愕地看著藍煙,她覺得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大腦里突然浮現什爾日記本扉頁上的那句話,這又讓她不得不相信。她忍不住想去確認,她脫口而出問道:“他叫……什爾……對嗎?”
聽到什一說的話,藍煙愣了一下,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停滯了一秒,旋即藍煙又笑了起來,她悲傷地說:“喜歡五月天,左手寫字,你是他的親妹妹,我早就該想到……”
什一仰著臉看著天花板上散發著暖黃色燈光的滿天星水晶吊燈,清晰的燈光瞬間變成多角芒星,每一個芒星里都有什爾溫柔的笑臉,她眨一下眼睛,它們就跟著閃爍一次,夢幻得像幸福的泡沫,只是眼淚在滑落的那一刻,全部化為泡影。清吧里放著Nightwish的《sleeping sun》,主唱用她那獨特的聲音,將死亡的悲傷和深重的痛苦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
“I wish for this night-time to last for a lifetime,The darkness around me……how I wish to go down with the sun……Sleeping,Weeping,With you……”什一聽見藍煙跟著旋律唱了起來,她的聲音和主唱的聲音并不像,但是她卻唱出了自己的悲哀。
“My sun……我的太陽,他在我21歲那年永遠地……沉睡了……我的太陽,他在他21歲那年永遠離開了我……”藍煙流著淚喃喃自語。坐在一旁的什一安靜地聽她哭訴,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
“Nightwish的主唱已經不再是Tarja了,你們喜歡的Nightwish在Tarja離開那一刻早就物是人非了,但是你們還是執著地地喜歡著Nightwish,一如你執著地喜歡著他,遺憾地是此生你們終究在茫茫人海中不再相見。”什一悲傷地想著這一切,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有的時候,不長不短的時間最容易忘記一些事情,甚至忘記一種感覺。對于藍煙來說,什爾的離去也許永遠不會有時過境遷這一說,因為無論過去多久在她心里都會激起漣漪。但是在習慣了他的離開之后,所有的一切可以笑著提起,也會痛著回憶。
藍煙告訴什一,因為什爾的離開,樂隊也跟著解散了。自己在聽到什爾車禍的消息后大病一場,當時她發瘋似的要來參加什爾的葬禮,被狙擊阻止了,那個暑假她一直住在醫院。她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送什爾最后一程,她無法原諒自己。她告訴什一她前些天剛見過的老朋友就是阿鎧,他去了南轅北轍樂隊,阿鎧說,他會繼續彈下去,這樣什爾有一天回來時能找到他們在哪里。她恨成諺,卻沒有理由去恨,所以她選擇不見成諺。
這一晚,什一和藍煙說著什爾小時候的事情,藍煙和什一說著什爾大學時候的事情,她們像兩個互換記憶的旅人,彼此用回憶的碎片共同拼接著一個人,懷念著一個人,一直聊到凌晨清吧關門。調酒師開著藍煙的車輕車熟路地將藍煙和什一送到藍煙的家,調酒師扶著藍煙,她讓什一拿鑰匙開門,什一剛打開門看見一頭獅子坐在門口嚇得她大叫一聲。
“別怕,那是一只貓!”調酒師趕忙解釋道,她將藍煙扶進房間,扶到床上蓋好被子走了出來。她看見什一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和那只貓對視。不禁笑了笑。她走到什一旁邊蹲下來摸了摸那只貓說道:“別怕,這是緬因貓,體型較大卻十分溫柔。”聽到對方的話什一心有余悸地點點頭。
“青空,今晚是我們倆一起送阿眼回來的。”她抬頭看著什一說道,“你摸摸它。”什一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只貓的下巴,什一驚奇地發現那只貓特別溫柔地蹭著她的手心,什一頓生歡喜,她趕忙蹲下身蹂躪了一番。
“今晚你陪在這兒吧,阿眼很少和別人聊心事,你卻例外。”對方抬頭看著什一說,什一點點頭。調酒師出門前,什一叫住了她,她問她叫什么名字,調酒師淡然一笑,“名字只是個代號,叫我礁石吧。”
“什一。”什一微笑著伸出手。礁石握了握她的手,笑了笑轉身離開。
什一坐在房間的地板上,那只名叫青空的大貓也走了進來坐在她的旁邊,什一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將它抱在懷里,那只一身灰白斑紋的大貓卻沒有排斥什一,它安靜地躺在什一的懷里。“青空,青空,她居青空里,他隱黃埃中。藍煙姐,這是你給它起名的初衷嗎?”想到這,什一看了藍煙一眼,藍煙安靜地睡在床上。“哥,生日快樂,這么些年我都沒回去看過你,你一定很生氣吧,我要是你我就會很生氣,但是你卻不會,因為你是全天下最溫柔的人啊。”什一凝望著窗外心想,“他們是相愛的,只是命運拆散了他們。”
后來,什一才知道,礁石是狙擊的戀人,和阿眼是大學同學,和什爾他們是大學校友。礁石和狙擊在畢業后就領證結婚了,只是他們一直沒有舉辦婚禮,他們支持丁克。礁石和狙擊從未主動提過自己的真名,什一也未曾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