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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揮之不去的記憶

黢黑的夜一眼望不到盡頭,迷霧繚繞,萬籟俱寂。什一可以清楚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艱難地走在一條泥濘的小路上,小路兩邊荒草叢生,她看不清楚遠方到底有什么。突然,天空下起了雨,什一抬頭看了一眼深邃的天空,雨絲從中而降,落在她的臉上,她感覺雨水冰涼刺骨。

漸漸地,眼睛適應了這黑夜,目之所及之處忽然清晰起來。在霧色朦朧的不遠處,什一看見一條小河,黑色的河水不疾不徐地流淌著,自小路的左邊流過奔向不知名的遠方。河岸兩邊生長著什一叫上名字的樹木,茂密成林,陰森恐怖,小河的中央有一只振翅戲水的白天鵝。

突然,那只白天鵝開始分裂、變形,白天鵝幻化成一個人躺在河面上,隨著水流的方向向什一緩緩流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驚訝地發現,躺在河面上的人正是自己的母親!剎那間,黑色的河水全部變成血紅色向什一奔流而來,水淹沒了她的下半身,小河變成汪洋大海,奇怪地是她沒有沉下去。什一竭盡全力向母親撲騰過去,她伸手試圖去抓住母親。可是,她無論怎么努力也無法靠近母親,巨大的血紅浪頭向她涌去將她卷入到深海里。

什一在水里拼了命地掙扎,恐懼和死亡挾持著她。什一望著母親蒼白的臉,手腕處的傷口流血不止,她竭力地呼喊,但她喊不出聲來。她感覺胸口窒悶,呼吸不暢,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她卷至更深處。

一束白光照了進來,在水里形成一道光柱,血紅色的海水散發著晶瑩剔透的紅色氣泡,什一透過光柱看見有人走了過來,是成讖,他走到岸邊縱身跳進海里;又來了一個人,是什爾,他也跟著跳了下去,接著,漫洛、星辰……越來越多的她在乎的人跳進這血紅色的大海里,他們被血紅色的海水包裹著,翻騰著,全部死去……

什一歇斯底里地嘶吼著,聲嘶力竭,她想阻止他們,但是她卻發不出聲音,她痛苦地掙扎也于事無補,隱形的束縛像枷鎖一樣緊緊地銬著她,一點點往下沉去,令她窒息,不讓她死去,卻讓她看著重要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死去……

什一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睡衣全部汗濕,她根本顧不上這些,急匆匆地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腳慌慌張張地推開母親臥室的房門,她發現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那兒,母親不在臥室!她拿起手機害怕得手不停地發抖,無論她如何克制,恐懼的心理只增不減。她撥通母親的電話,那邊傳來機械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她掛了再打,就這樣一直打,一直打……

“喂,什一,怎……”那邊終于傳來母親的聲音。

“你去哪兒了?電話為什么一直不接?”什一急切地問道,語氣里充滿怒意,她快要急哭了。

“我起早出來買菜了啊。”母親有些不明所以地解釋道。

“大清早你買什么菜啊!快點回來!”什一說完掛斷了電話,她癱坐在母親的床邊,緊繃的神經稍稍平靜下來,她緊握著手里的手機發呆,快速的心跳聲依然不能平復。

母親搖搖頭,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使得女兒大清早就對她發脾氣。這三年來,什一總是間歇性地莫名其妙發脾氣,時不時突然打來電話,問她在哪兒,總是冷不丁地說她一頓。她心性不定的樣子有的時候讓母親很擔心。母親心里明白,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什一回過神后又趕緊給朱漫洛和樂星辰她們打去電話。朱漫洛已經在上班的路上了。還在睡覺的樂星辰用十分慵懶地聲音問什一有什么事,什一回她沒什么事,星辰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對著什一一頓數落。她問什一是不是自己沒有懶覺睡也不讓別人睡懶覺,什一在電話這頭笑了笑回,“是的!”

三年前,母親自殺未遂,后被搶救回來。當母親在病床上醒來的時候,瘦弱的什一抱著虛弱的母親痛哭起來,什一哭著對母親說,不要再拋棄她了,母親內疚自責,她懊悔地點點頭。為了徹底斷絕與過去的聯系,什一帶著母親搬離了那個家,在韓覲洲的幫助下她重新租了一間公寓住下來,在那之后,韓覲洲一直通過各種方式幫助什一,盡管她一再拒絕。其實,在什一心里她很感激韓覲洲,只是那句“謝謝”她一直沒能說出口。

什一安頓好母親后,她再三考慮下,最終為了自己能早日經濟獨立而放棄了考研選擇工作。后來什一順利進入現在的房地產公司,三年來她一直做著項目策劃與運營推廣方面的工作。這份工作只有兩個特點,工資很高,玩命加班。她曾跟朱漫洛開玩笑說,如果科比問她有沒有見過凌晨四點鐘的洛杉磯,她一定會回答科比,“不,我見過凌晨三點鐘的路燈。”因為經常加班至凌晨兩三點回家。

“我去上班了。”吃完早餐后,什一對著正在廚房里收拾餐具的母親說道。

“好,路上注意安全。”母親微笑著回。人在經歷一些事情后,心性會變。母親經歷了三年前那場人為的意外后,她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比以前更愛笑了,也更加開朗了,很多事情她也不會一個人悶在心里,她會和什一商量,會向什一傾訴。

反倒是什一,像個沉默的大人,很多事情深埋心里。這三年來什一一直沒日沒夜的加班工作,以至于每個神經都處于高度緊繃狀態,她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嚴重透支。跟學生時代比,現在的體重降到了兩位數。高強度的工作致使什一經常出現頭暈眼花的狀況,她去醫院體檢時醫生說她嚴重貧血,讓她注意飲食和休息。

什一站在站臺邊等地鐵,她從玻璃門里看見自己的鞋帶散了,她蹲下身系好鞋帶,由于起身時太快她感覺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她怕自己會跌倒,于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是大腦卻在天旋地轉。她想起醫生說過的話。“只要一直在這家公司工作,這輩子都別想好好休息。”她心想。

什一剛到辦公室,昨天晚上一起加班的同事就告訴她,今晚還得加班,而且項目數據必須在明天上班之前提交上去。什一一陣苦笑,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她打量著自己所在的辦公室,數不過來的格子間,千萬張臉,來了又走,換了又換,自己卻在這樣高壓的工作環境下做了三年。

“走,去現場!”什一的直屬上司老高,高總監拿著卷起來的文件敲了一下什一的腦袋說道。

什一拖著疲憊的身軀站了起來,她重新背上包一只手拿著外套緊跟老高身后出了辦公室的大門,他們一起走進電梯。老高去負一樓開車,什一選擇在寫字大樓門前等他,她想曬曬太陽。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小西服上,黑色褲子上,白色板鞋上,雪白的襯衫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白凈。她感覺后背有些溫熱,眼睛被太陽光刺得睜不開,她瞇著眼睛看向太陽發起呆來。璃都市的天氣十分調皮,有的時候明明是初春,它卻冷不丁蹦出個三十度高溫,變化無常讓人捉摸不透。

“發什么呆呀?上車。”老高喊道,他已經從地下車庫將車子開到了地面上。什一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老高輕車熟路地向工地現場駛去。

施工現場被挖得坑坑洼洼,即使什一穿的是平底鞋也依然會不小心崴到腳,鞋子邊上沾上了泥土,刺鼻的泥腥味讓什一突然犯起惡心,她極力克制著自己翻騰的胃。隨處可見的鋼筋水泥冰冷地躺在地上,綠色的建筑防護網在太陽的照耀下仿佛是由無數只變色龍手牽手針織而成。老高正跟別人熱火朝天地聊著,什一跟在身后。突然她覺得一陣眩暈,她顧不得那么多趕緊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攪拌機歇了歇。

“這次的工程可能會延期結束……”

“你們這樣會耽誤到我們后期運營……”

什一斷斷續續地聽著他們聊天的內容,她也不知道老高叫她來做什么,但是這三年來每次遇到這種商談的事情,老高總是把她捎上,她也習以為常。她看見被挖得亂七八糟的大地上,右邊有一個巨大的深坑,那是正準備開發的地皮,或紅或黑的泥土塊東倒西歪給人一種滿目瘡痍的即視感,地面上的白色垃圾,沒有方向的螞蟻,掙扎的小蚯蚓……都在這樣的地盤上思忖著自己的一生。什一站在攪拌機旁邊觀察著這一切,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落后一大截,她抬頭正準備尋找老高走到哪兒了,然而一個熟悉的背影進入了她的視野。

那是父親,還有那位女士,什一看見那位女士正挽著父親的胳膊,他們走在建筑附近有說有笑地聊著。看到這一幕,什一突然感覺周圍開始天旋地轉,壓制在心頭的惡心感一陣陣上涌,胃里翻江倒海不受控制。她蹲在地上開始干嘔起來,幾分鐘之后,就在她起身站起來時,眼前一黑,她感覺右手心一陣刺痛,但是她的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遠處飄來女人慘烈的尖叫聲,有人開始大喊:“有人摔倒了!”“有人被砸到了!”“有人受傷了!”

……

“發生了什么?是說我嗎?啊,不管了……終于可以休息了……”她開心地心想,逐漸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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