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所有的看守所一樣，林城市的看守所也分男監與女監，男監12倉，女監12倉。

林城并不是什么犯罪率高的城市，所以女監的多數倉都空著，男監也只有6倉有人，而且多數都關押著偷盜、搶劫之類的小流氓。

黑衣人被剃了頭，穿了囚衣，經過檢查后被關進了4號男倉。

這個男倉已經住了5個人，他們看見看守進來，都從床上坐起來做老實狀，看守領進一個黝黑大個，為首的疤面十分不爽，這人怎么比自己還高，對一旁的瘦子暗暗使了個顏色。

看守對著黝黑大個吩咐：“1044，你睡6號床，有事記得報告。”

交代完看守就走了，這幾個人立刻恢復到放松狀態，又坐回自己的床上。其中幾個人都是圍著疤面坐的。

矮個瘦子看著新來的大個，挑釁道：“新來的，之前沒見過你，林城混的我大都認識，你什么罪進來的？”

這個瘦子是林城的慣偷，進進出出很多次了，跟看守所的人竟然也混了個臉熟。

黑大個像沒聽見一樣，拿著看守發的洗漱用具走到6號床鋪，將東西往床底下一塞，人往床上一躺，然后眼睛閉上了，像是準備睡覺。

現在可是剛剛下午，這人睡覺好像不挑時間，隨時隨地都能開睡。

瘦子對于黑大個的無視十分憤慨，“你啞巴嗎？知道規矩吧，新來的要洗廁所的，起來干活。”

黑大充耳不聞，好像不明白這話對他說的。

“1044，叫你呢，你聾子嗎？”瘦子聲音大了起來。

他知道只要不打架，看守不會管的。看守所就這樣，弱肉強食。

黑大個躺的平穩，眼睛依舊沒有睜開，打算徹底無視他們。

疤面暗暗冷笑了下，對左右用眼色示意了下。

左右3人立刻起來，幾步走到6號床邊，其中一個黃面皮想揪住黑大個的領子，把他從床上揪起來。哪知這個閉眼的黑大個連眼都沒睜，右手抓住黃面皮伸過來的左手，左手按在黃面皮左肩，一拉一提，黃面皮哎呦一聲，痛苦難當，發現自己胳膊使不上力，左右游蕩，被卸掉了。

旁邊兩個犯人親眼看著這一幕，立馬呆掉。回頭看看疤面，不知所措，心想還要動手嗎？

黑大個此時從床上轉個了身，由仰臥改側臥，面朝墻繼續躺著，連呼吸都依舊平穩，仿佛剛剛幾秒內卸掉人胳膊的不是他。

跟疤面一起坐床上沒動的瘦子，發現形式不好，想叫看守，被疤面立刻捂住嘴巴，對他搖搖頭，示意不要聲張。

疤面把幾個人小聲叫回來，被卸掉胳膊的黃皮臉冷汗直冒，委屈叫了句“強哥？”

刀疤強示意他收聲，然后把他衣服脫掉，讓他忍著點，往上提了幾次才把他膀子從新接回去。接回去的一剎那黃皮臉疼痛鉆心，再次哎呦哎呦地叫喚了幾聲。

完成后刀疤強把自己也累個夠嗆，對大伙道：“這人不好惹，那幾下子絕對練家子，我們先別聲張。”

這時從進來后不發一言的黑大個，像是很不耐煩他們再次出聲，面雖朝墻，陰冷的聲音卻低低傳過來，“再打擾我睡覺，死。”

短短幾個字，房間內其余5人受到的振動不小，因為這新來的說的可是“死”。

林城這地民風淳樸，雖然西北人性格耿直偶有發生打架斗毆，但一張口一出手就致對方于死地是沒有的。畢竟這小地方可沒什么黑社會，早些年受港片古惑仔熏染的那代人，現在早過了而立之年，都老實本分的在家帶娃，早沒有了當年沖動，新成長起來的年輕人都是在社會主義文明禮貌教育下的五講四美好青年，所以近年來林城的治安反倒比十幾年前要好。

而此時這個黑大個操著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一看就是外地人，不僅出手狠辣老練，而且一出口就是死，能不叫同監倉的幾人心驚。

晚飯時分，黑大個像是終于睡飽了，翻身起來。其他5人立刻警覺緊張起來。

黑大個對著疤面強勾勾手，疤面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你是這里的老大？”

疤面想了想，選擇謹慎回答：“談不上，正式判之前，大家也都是短暫羈押，住不久的。都進來了，判刑之前，大家都不想惹事。”

黑大個目不轉睛瞪著他，“不想惹事也行，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疤面原是這里最兇狠的，從小打架的事沒少做，也比較讓爹媽操心，這次剛從監獄放出半年，他又把占他哥家田的鄰居用刀扎了，但那鄰居也只是受傷，沒有生命危險。疤面被鄰居告了，估計他要以蓄意傷人罪再判幾年。

他進過幾次監獄，也見過幾個殺人重罪的，所以對黑大個剛才表現出的陰冷，他大致心里懂得分寸，這人不是他惹的起的，不是一類人。

疤面老實道：“你問，我知無不言。”

還是在書房，女人一臉惶恐地看著靜靜書寫的男人。

這次不同于上次的談笑風生，女人能聽見自己在房間內的每一次呼吸，房間安靜的就像只有她一個人一樣，女人感覺到沉重的壓力。

她終于張嘴，“對不起，Moses。”

男人沒有出聲，大斗斜劃出去，“一手遮天”的最后一字“天”字，完成。

“明，是我自作主張了。”女人繼續道歉。

男人沒有抬眼看她，滿意地看著自己剛寫的一手遮天四個大字，將大斗放在一側，拿起閑章按下，朱紅的小篆立刻在宣紙上顯現出來，“心即是佛”。

盯著佛字看了好久，男人抬眼看了一眼女人，“Jennifer，我不該把你帶回國的，你回美國吧！”

女人滿眼淚水，啜泣得梨花帶雨，如同做錯事的孩子。在林城這個地方，連哭泣都如此美艷的女人，除了方大主播方瓊婕舍她其誰。

她想為自己再辯解幾句，“阿福什么都不會招的。”

“阿福在國內沒有身份，以丁一的智商，應該很容易對他的來歷產生懷疑，而且他在林城做過我的司機，雖然是私人司機，但畢竟有人見過。”

“是我不好，考慮不周，中了他們的圈套。現在怎么辦？我們就這么走，你還沒和曉彤相認呢？是我不好，本來你們早該相認的，如果不是我擅自改了日記。”

“沒關系，我們帶曉彤一起走。”

“怎么帶，曉彤還在看守所里關著呢。”

藥澤明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