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啟程家出來，胡立德的電話打了進來，告訴丁一根據何美薇的信用卡記錄，褪黑素是從網上購買的，發貨渠道查了竟然在美國。這種褪黑素雖然國內有銷售渠道，但何美薇可能為了保證是正品，直接海淘了。

丁一想著在美國？又是美國。雷敏德的兒子死在美國，何婷婷胃里的致幻劑毒品樣本匹配原地在美國，現在發現毒死何美薇那瓶含有河豚毒的褪黑素竟然是美國發貨過來的，難道兇手與美國有莫大關聯？

看他一直不說話，劉可忍不住問道：“隊長，你怎么了，這么嚴肅。”

丁一看著劉可，“何美薇褪黑素的發貨渠道找到了，在美國，但要跟美國那邊發貨商扯皮就有點遠了，等于這條線索又斷了。現在幾個疑點，日記、報社垃圾場的襲擊者、李大強案的兇手，現在又多了一個美國。為何是美國？”

劉可不理解美國為何奇怪，反倒提醒他另外的問題：“因為沒有確鑿證據，我們接下來不得不釋放左美娜，隊長，我們放嗎？”

“時間有點久，尹笛診所附近街道的監控錄像被覆蓋掉了，無法查到那晚她有沒有進出記錄。我們只能放，但告訴她為了配合調查限制她出林城，跟羅曉彤一樣，派人偷偷跟著。是狐貍早晚會露出尾巴，我已經讓人在查林城附近所有設有倉庫的地址，到時會安排她重新回來指認，她是不是說謊很快就知道的。”

“派去跟蹤羅曉彤的人說那姑娘每天正常上班，沒發現異樣，而且到新單位工作積極性可高了，每天往外邊跑，經常在電視新聞上能看到她，現在人手這么緊，盯她的人要不要撤回來。”

丁一否決掉了他的提議，劉可對于丁一始終咬著羅曉彤不放其實有些不解，“隊長，你是不是怕她出事，其實是為了保護她吧？”

丁一不想回答，“剛剛劉校長的話，你有什么感受？”對于羅曉彤，丁一是比較在意的，他不希望再有一名記者在他面前出事了，這是他心底的秘密。

“對雷敏德表妹的死他也是聽說，并沒親眼看見，而且他說雷敏德他們寢室四個人，除他之外的三個人兩個出國，一個前些年意外死亡，沒有人再了解當年細節。了解又能怎樣，僅是同寢，又能知道多少，那姑娘又不是死在學校。”

丁一點點頭，“如果要了解當年的真相，我們可能要去趟C縣，我有個大膽的想法，如果這兩個同喝百草枯的女人真有什么內在聯系，估計我們找到雷敏德表妹的死亡真相，可能對我們找何婷婷的死因有幫助。”

“農藥那么多種，為何都要喝百草枯，邪門！隊長，那我們現在去C縣嗎？”

“明天再去。”丁一總不好意說今晚是他固定的心理治療時間，不能缺席。摳門尹笛的新規定，如果他爽約，診療費要多付十倍，奇怪，他診所怎么到現在還不倒閉？他都這么宰病人的嗎？

回到林城的時間略早，晚上他早早就扣了尹笛的房門，尹笛出來開門，還系了個圍裙，一副賢良淑德的好人模樣。

“在做晚飯？”

“大餐，帶你的。”

“這次這么大方？”

“你媽聽說我因為你失去了一個滿久的客戶，已經同意補償我的經濟損失。”

“你說左美娜？看來這次透露病例，你已經失去她對你的信任了，不過你咋把對她的經濟損失記在我頭上了，協助警察破案是公民義務。”

“嘿嘿，我不管，就是你的責任。另外你媽還聽說你總在我這蹭飯，多打了我筆錢，呵呵，還滿豐厚的，所以今弄點好的給你。”

“我就說你無利不起早嘛！不過我媽到底聽誰說的，她怎么可能知道的這么快？”

“聽我說的”，尹笛不懷好意地笑了，轉身走進廚房。

丁一望著他的背影，愣了，感情這也叫“聽說”。

尹笛還真是全能，一會功夫竟然端出了法式羊排、芝士檸檬焗蝦、酸奶油燉牛肉、蔬菜沙拉、雞肉意面等料理，竟然還是頓西餐。

“我媽到底給你打多少錢？這一頓花費不少吧，能讓你這鐵公雞這么出血。”

尹笛賊兮兮地笑道：“商業機密，這你就別管了。”

一頓晚餐是相當愉快，期間穿插兩人的閑聊。

“你這么年紀輕輕就獲得了2個博士學位，怎么讀下來的。”

尹笛切了塊羊排放嘴里，“誰說2個？我拿了3個博士。”

“還有一個什么博士？”

“生物學博士。”

“天才，同時擁有臨床醫學、心理學和生物學博士，美國修學分不要錢嗎？都是獎學金嗎？勤工儉學的錢夠？”

“其實不是工科拿獎學金不太容易，但生物學的獎學金是最多的，當時為了拿到獎學金，承諾給教授干很多活，尷尬在于你干的越好教授越不希望你提前畢業，可為了拿更多的學位我必須縮短學習周期，為此我要承諾教授更多額外的東西，在美國那些年我都幾乎很少睡覺，最瘦的時候我剛一百零幾斤，你敢想象嗎？我這么高的個子，一百零幾斤。”

丁一拿眼睛從頭到腳審視他，認真衡量了下，現在尹笛也是消瘦的，不過一百零幾斤相當于骷髏了。“所以你這么愛錢，因為當時太缺錢？”

尹笛笑笑，“你這種生來不缺錢的人，永遠不會理解的，錢對于很多人的意義。”

“你很少提及你的父母，尹笛你這么聰明，得誰的遺傳？”

尹笛放下了刀叉，安靜了會，突然笑了，“咱倆誰是心理醫生，怎么你現在滿嘴問題，還都是關于我個人的，怎么，看上我了？”又故作無辜地眨眨眼睛。

不理會尹笛的不正經打趣，丁一也笑笑回答：“關心你嘛”，看著尹笛，丁一若有所思，他竟然還精通生物學。

當晚丁一的心理治療很輕松，在盡量放松的心態下對尹笛繼續講述大學生活，其中穿插著對吳語函的回憶。

本來回憶風花雪月很美好，偏偏你的心理醫生不合時宜地來問一句：“你真的不介意女友比你大？”

丁一看看他，心理嘀咕這個心理醫生很不稱職啊！還是陳醫生的理解包容能力好，是個好的傾聽者，沒好氣地回答：“看你這話問的，看來你還沒遭遇過愛情。”

尹笛道：“誰說的，我們學校好多老師喜歡我，光看眼神我就知道，別忘了我是心理醫生。可惜她們都不太有錢，所以我也沒興趣，我要找個富婆。別說我，別轉移話題，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對于尹笛的拜金，丁一不想做評價。“心理醫生，她才大我三歲，又不是大很多。”

“她是你的初戀？”

丁一點點頭，嘆口氣，“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我們現在應該已經結婚了。”

尹笛問道：“你后來出席了她的葬禮嗎？”

“沒有，她尸體解剖后就被家人領走了，我那時在醫院已經瘋癲，眼前看什么都是血淋淋的，我破壞我能見到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就是那時候認識了陳醫生。”

“那你后來去拜祭過她嗎？”

“也沒有，我曾答應過她，執行完這次任務就跟她回老家見她父母，可惜還沒機會認識，我怕真是我殺了她，我該怎么面對她父母。”

“看你對過往的回憶，你應該不是潛意識里害怕面對她，否則不會記得那么多美好的細節。”

“但我之后很害怕記者，從那之后我盡力避免與記者接觸，我總能聯想起她。”

“那天你不是說現在辦的案子，就有個記者總出現嗎？對你現在情緒有影響嗎？”

丁一點點頭，“是啊，謎一樣的記者，看似與案件完全無關，卻被一股力量牽扯進來了，如果能排除那本日記的關系，那我就可以把這個記者從案子中徹底剔除，再不用為她操心了。”

“什么日記？”

丁一默默看看他，明顯不想回答，畢竟事關案子。“問你個問題，為何陳的醫檔是電子的，你卻堅持用手寫？”

“電子文檔不安全，破解電腦網絡就可以獲取，也容易被人篡改。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護病人隱私，我認為手寫較好，比較難篡改。”

丁一故意唱反調，“可手寫難以備份，手寫就不能篡改嗎？比如撕掉幾頁？”

尹笛笑笑，“篡改手寫，毀掉多少章多少段，必須在每集裝訂頁上添置相同多的篇幅，銜接還得字體一樣，技藝得多高超？你只刪肯定不行，我這每個病人的案例冊一樣的，我不會比照啊？”

一堆問號在丁一腦中盤旋，想了一會他恍然大悟般，對尹笛笑了，坐起來到他身邊拍拍的肩頭：“與聰明人聊天就是不一樣，謝謝你。”

尹笛被他夸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