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啊！”

趙衰一人所爆發(fā)的聲音，竟然能匹敵敵軍幾十人加在一起的聲音。

兩股聲音在峽谷中盤旋上升，一直到達山谷頂峰。

山谷最高處，一片雪花，不經(jīng)意的開始向下滑落……

“轟隆隆！”

趙衰還未與敵軍相觸時，山谷上空，忽然傳來巨大的聲響。

那聲音如同地獄惡魔在咆哮。

不明所以的人們抬起頭，只見峽谷兩側的落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層層的卷席著積雪，滾落了下來。

沒錯，是雪崩來襲。

雖然現(xiàn)已入春，但不見陽光的山谷中還是有很多積雪。

之前李家堡一眾雖然是在集體前行，但錯亂的步伐并未引起什么激烈的共振。

但就在剛才，趙衰的一聲怒吼，配合上李家堡軍士的喊殺聲時，那歇斯底里的共振，引動了雪花的注意。

……

“快，內史在哪里？這是什么跡象？上蒼有什么指示？”

貴族們看著腦袋上的雪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時，驚慌的尋找內史，想得知這其中蘊含著神明的什么意思。

‘難道婚事上的行徑真的讓上蒼鎮(zhèn)怒了嗎？

還是我燒毀祖牌，他們來找我報仇了？’

姬家家長面色陰晴不定，心中更是不安。

貴族們尚且如此，民眾們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在天災面前，他們拋棄了身上貴族的行囊，開始四散逃竄。

但狹窄的暗道，讓他們無路可逃。

有的人看到了前方的出口，于是拼命的向前擠著。

而有的人則是掉頭遁走，希望能返回去。

還有人虔誠的跪在地上，祈求上蒼的寬恕。

但這些都是徒勞無用的，在這種地勢下，就算四周無人，也很難行走，更別說這條窄道里擠著這么多人了。

長長的隊伍中哭喊聲四起，那些逃竄之人還好，但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就比較倒霉了。

那些忙著跑路的人，哪會留意腳下，他們恨不得踩著別人的腦袋前行。

一時間人群中踩踏一片，死傷無數(shù)。

雪崩來臨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災難降臨時，所有的人都有責任。

這里是中原，山谷里的雪再多也多不到哪去，就算全部落下來也沒有特別大的殺傷力。

但人們對未知的恐懼，以及心中的恐慌，把這場小小的天災，變成了無盡的人禍！

哭喊聲，嚎叫聲，響徹峽谷。

那些在后邊的家兵也顧不上宗族們的安排了，他們也加入到了逃生的隊伍中，甚至比那些平民跑的更快。

“快，沖出去！”

姬家家長看著身后涌上來的人們，和頭頂落下的雪堆，也不顧上那么多了。

“可那個人……”

他手下的家兵被趙衰嚇破了膽，竟有些膽怯。

“你們這么多人，還會怕他一人不成，你們快給我上！”

姬家家長怒吼道。

這時的趙衰，也被兩側的落雪所震撼住了。

“難道是上蒼也感受到了我的痛楚，所以才來幫助我？”

雪崩，21世紀中學生都知道原理的事情，在這個年代人的眼中，只能用神跡來解釋。

“將軍快回來，山上的侯庵來報，這里不僅有軍兵，后面還有李家堡的民眾！”

谷外有人沖進來向趙衰匯報。

“什么？”

趙衰一愣，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剛才，他以為上蒼要替他報仇時，他心中的那份怒與苦，其實已經(jīng)放下了大半。

‘上蒼都已經(jīng)知道我的痛苦了，我還有什么不滿足？

你們都死在這里，也算是為我妻兒陪葬了。’

但他聽說身后還有李家堡的民眾時，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此次行軍前，重耳特別對趙衰律令過：

不得殺降，不得殺害國野。

重耳對國野百姓的看重程度趙衰是知道的，如果回去重耳知道了整個李家堡的百姓都被活埋在了這里，恐怕會震怒的。

最后時刻，趙衰在天意與重耳之間，作出了選擇。

他放下手中的長矛，長嘆一聲道：

“天要你們死，公子要你們生。

我此生報公子，陰間報神明。

既然我還在人間，公子之命便大于天命。”

說罷，趙衰扔掉長矛，轉身走出了山谷。

退出山谷的趙衰咬了咬牙說道：

“全軍后退，擴散成包圍狀！”

谷中聲響越來越大，雪堆滾落的聲音與人們的喊叫聲夾在在一起，外邊的軍士們聽得是不寒而栗。

……

“快，前邊就是生機！”

人心所向，這些李家堡的貴族們從未如此想法一致過。

為了求的一條生路，往日的尊卑與紀律全部蕩然無存，昔日的家兵不惜砍倒前面的宗族。

他們相互踐踏著殺開血路，這人間慘劇，讓谷外的士兵們都看的毛骨悚然。

“轟隆！”

一塊巨大的雪堆在人群中率先落下，幾尺厚的雪落在人的身上，雖不致命，但那種對大自然的恐懼，更加讓他們驚慌。

“救命啊！”

無數(shù)的人在哭喊著向前沖去。

這一仗，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從上空鳥瞰，一道生死分水嶺在山谷中劃出，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端。

一端是擴散成布袋一般的重耳大軍，另一端則是凄慘無比的李家堡民眾，軍士，以及貴族。

包括趙衰在內，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看著這人間慘劇。

……

當所有聲音都消失后，出現(xiàn)在趙衰面前的，是一個個跪倒在地的貴族們，以及那些僥幸逃過天災，此刻正茫然不知所措站在那里的民眾。

面對峽谷外鋒利的長矛，以及身后所剩無幾的家兵。

姬家家長作出了明智的選擇，他帶頭跪倒在了地上說道：

“趙將軍真乃神人，一人擋關，萬士難開。”

“恬不知恥！”趙衰唾棄一口，沒有理會他，轉頭對身后的軍士說道：

“將宗族們都綁起來，繳了軍士們的兵刃，國野派人帶領，即刻返回上陽！”

“我身為宗親，你敢綁我？”

“啪！”

姬家家長起身照那人臉上就是一巴掌，“將軍的話你也敢反駁？不知死活的東西！”

說完，還轉過身滿臉殷笑的向趙衰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