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難得一見啊，大白天的縣令家就糟了賊了。”

忽然有一道聲音在墻后響起。

這處院墻外隔壁是一戶無人居住的住宅，縣令府內雖然修葺的豪奢，院外卻是斑點泥污雜草無人打理，平日里甚少有人過來，在貨郎推著貨車往外走的時候，從院墻后突然冒出一個頭來，那人身上穿的也是一套小廝服，面上帶著一塊布巾將整個面部都遮住了，獨留一雙眼睛，坐在院墻上輕輕搖晃著雙腿，一搖一擺似乎要掉下來的樣子。

胖胖的貨郎聽到那道略帶生澀的少年聲音，回頭看擔憂的看了一眼，不過想起大哥的囑咐，又不敢耽擱，加快步伐更快的推著車子拐出巷子。

墻上那人也沒攔著，輕輕一躍，從墻上跳下來。

小廝唇邊含笑，語氣毫不客氣：“遮遮掩掩，宵小行徑，何以責人。”

那人眼都不眨的回道：“兄臺不也喬裝打扮，以假面示人。”

小廝沒帶面巾，不過臉上確實是做了些手段，不是本人面目，不過此刻這些并不重要，他確定這個人就是那個拙劣的偷窺者。

“小子，走江湖，有的時候就要眼看不見，嘴不會說，如此，方能活的久一些。”

那人眨眨眼，促狹的笑道：“也有句話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君子所為。”

小廝好笑的上下打量那人一眼，笑意滿滿的問道：“你是君子？”

“當然——”那人拉長了聲音：“不是！”

小廝忍不住笑了笑：“那你幸幸苦苦跟我一路，是想要抓住我去討賞？”

那人聞言對著對面拱手，真心稱贊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兄臺能神不知鬼不覺就從縣令家拿走兩大包的金銀，小弟看的驚心動魄，實在是佩服，佩服。”

小廝琢磨了下‘拿’這個字，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既然如此佩服，不如以后跟了我，保你也能嘗嘗青天白日做賊得滋味。”

那人也就是化妝打扮的譚然翻了個極不雅的白眼，這人怎么這么喜歡拉人入伙。

“兄臺說笑了，我膽子小，害怕，只怕會給兄臺拖后腿。”

小廝假面的面容普通，屬于那種丟進人群，再也想不起來的那種人，唯獨一雙丹鳳眼無法掩飾，開合之間光彩逼人，此刻少年眼角微微上抬，唇邊雖是含笑的，眼里那種嘲諷意味更加濃郁，若是一般人被那般眼神看著，莫不心生慚愧，不敢直視。

“你膽子小？”小廝眼睛里仿佛是宇宙開合，流光溢彩：“能攔住我的人，膽子可著實不小。”

譚然看著少年的眼神，忍不住恍惚了下，驚呼對方殺勢太強，那種想跪地求饒的感覺又來了，又來了！

她暗地里緊緊捏了捏自己，好不容易穩住心神，面上做出笑呵呵的樣子，頓了半晌，才用一副商量的語氣道：“兄臺莫惱，小弟只是近來練武有所感悟，一時間找不到對手，恰好看兄臺功夫也是超群絕倫，想請兄臺不吝賜教，那今日一切小弟就當作沒有看見過。”

小廝漫不經心應道：“啊，切磋啊，行啊，改天吧。”

“啊，那小弟可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無聊逛到考場，和縣令聊上一聊。”

譚然理了理袖口，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笑而不語，她自然是沒有什么行俠仗義的美好品格，也不屑于去知道縣令家那將車輪壓低半個印記的財產來路正不正經，不過，場子，得撐住了。

小廝嗤笑一聲，懶洋洋的站直了身子，打算速戰速決：“你想找死，爺成全你。”

譚然挑眉，如此，動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