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柒挑眉，“娘沒什么要說的嗎？”

沈氏：……

明明閨女一句普通的問話，為嘛她覺得這么心虛呢？

顧子柒好整以暇的看著沈氏，等她想好了再說，一點也不著急。

眼見實在是瞞不過了，沈氏朝顧子睿道，“睿哥兒乖，把衣服拿到屋里去，娘跟阿姐說說話。”

顧子睿看看他娘，又看看他阿姐，不情不愿的“哦”了一聲，抱著衣服往洞里走。邊走邊回頭看，眼里帶著明顯的不高興。

娘親跟阿姐有事瞞著他！

等顧子睿走出廚房，沈氏才低聲道，“以前在老宅，你奶奶那樣子，若是娘露出半點針線活兒好的樣子，你奶那人絕對會讓娘把家里的針線活兒都包圓不說，說不定還逼著娘做針線貼補(bǔ)家用。

你奶那性子，娘又不好跟她對著干，只好每次都做得歪歪扭扭的，讓她瞧不上眼，才能有清凈日子過。”

然而就算她裝作什么都不會，顧李氏也不肯放過她，家里最臟最累的活兒永遠(yuǎn)是她和孩子爹做，大房和顧老三只顧著享受就行。

就這還不算，顧明才為了躲避兵役，悄悄將孩子她爹的名字遞上去不說，還要拾掇顧李氏跟顧運來，將家中的活兒全壓給她，連子柒這孩子都要做地里的活。

而顧子云卻被當(dāng)做嬌小姐養(yǎng)著。

更別提生小柒時，顧李氏瞧見她是個女娃，就要將她活活溺死在盆里。要不是當(dāng)初孩子她爹回來的早，發(fā)現(xiàn)顧李氏的做法，又苦苦哀求，恐怕她的女兒剛出生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離開人世了。

后來她生睿哥兒，因為孩子她爹被抓壯丁，地里的活都交給她做，就連快要臨盆，她都還在忙著收莊稼。

當(dāng)年要不是因為這些，她也不會將睿哥兒生在地里，險些母子喪命。

這些事樁樁件件，不過是她們二房被顧李氏和老宅壓榨欺負(fù)的萬分之一，若她在不留個心眼，她能帶著孩子活到今日？

被趕出顧家，她想過要撿起秀活兒，靠她一身本事貼補(bǔ)家用，只可惜，那時她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又怎么去布莊買針線買布料。

為了生存，她不得不去鎮(zhèn)上給人洗衣服，換來幾個銅板養(yǎng)活閨女兒子。

顧子柒聽著沈氏沒說一樁事，就哽咽一分，最終變成細(xì)細(xì)抽泣，后悔她非要逼問了。上前將沈氏摟在懷里，“娘，沒事了，有我在，以后我們家會越過越好的。”

顧子柒摟著沈氏，自然察覺到在她說出那句話時，沈氏那一瞬間的僵硬。不過她沒想到，就在這一剎那間，沈氏已經(jīng)確定了她不是她的女兒顧子柒了。

“嗯，雖然你爹去了，但小柒和睿哥兒還在，娘就心滿意足。”沈氏釋然的說道。

顧子柒聽著這話，盡管沈氏沒有明說什么，但在這一刻，她知道沈氏已經(jīng)知道她不是原來的顧子柒了，不然沈氏不會說出這話。

只是沈氏沒從明面上說，顧子柒就裝作不知道，將這事囫圇過去就成。

有些時候，事情說的太明白，反倒對兩邊都不好。

又何苦呢。

顧子柒拍著沈氏后背，“娘放心，女兒跟弟弟會永遠(yuǎn)守在娘身邊，等以后咱們有錢了，不僅要搬出山洞，還要送弟弟去讀書，女兒不求弟弟出人頭地，只求他能讀書明理，若是能有功名在身，以后再有兵役勞役，咱們家也不在名單里，我們一家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

不會像她爹那樣，去了戰(zhàn)場就回不來。

顧子柒對大周的法律了解一些，知道若是家中男兒有功名在身，不僅可以免去兵役勞役，還能減去賦稅。

沈氏抹抹雙眼，從顧子柒肩膀上抬起頭，“對，要送你弟弟去讀書，我們就你弟弟一個男娃，不能再讓他像你爹那樣，去了戰(zhàn)場就回不了。”

“以后娘就去鎮(zhèn)里領(lǐng)針線回來做，娘相信，以娘的手藝，定能得到布莊老板的喜歡。”她雖然不記得與孩子她爹成親前的事，但她繡工卻沒有變，甚至比專門的繡娘還要好。

雖然以顧子柒的能力，她能養(yǎng)活沈氏跟顧子睿，但卻不妨礙她支持沈氏做自己喜歡的事。

所以對于沈氏說做針線一事，她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只道，“只要我們一家齊心協(xié)力，日子定會過的越來越好的。”

沈氏，“可惜，你爹他看不到了。”

顧子柒故意沒提顧明朗，就是怕勾起沈氏傷心，沒想到她沒提，她娘卻自個兒提了。于是，她又安慰道，“娘，只要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好，爹在天上看著咱們，也會為我們開心的。”

被顧子柒這么一說，沈氏才收起傷感，“是呀，只要我們好，你爹他在天上能看見的。”

顧子睿站在門口半天，想進(jìn)又不敢進(jìn)，最后實在冷的不行了，才開口問道，“娘，阿姐，睿哥兒可以進(jìn)來了嗎？”

嚶嚶嚶，他不想打斷娘親跟阿姐說話的，可素外面真的好冷哇。

沈氏將不著痕跡的將臉上的淚痕擦了擦，將一張小臉凍得青紫的顧子睿抱到灶前，給他暖身子。

一邊抱著顧子睿烤火，一邊數(shù)落道，“睿哥兒，以后不能這樣，要進(jìn)來就進(jìn)來，要是凍壞了，娘親要心疼的。”

顧子睿委屈，心說不是娘您讓我出去的嗎，怎么還怪上我了。

不過顧子睿是最懂事了，就算心里委屈，面上也乖乖巧巧的應(yīng)道，“嗯，娘，睿哥兒知道了。”

然后可憐兮兮的看向顧子柒，想要讓顧子柒幫他說句話。

顧子柒朝著顧子睿的方向，咧嘴笑了一下，就是不幫顧子睿講話。

顧子睿被阿姐拒絕，癟著嘴，朝顧子柒做了鬼臉：壞阿姐，睿哥兒不喜歡你了。

沈氏專心給顧子睿暖身子，一點都沒注意到顧子睿跟顧子柒之間的互動。等顧子睿身上暖和了，臉上的青紫不見了，沈氏才將顧子睿放下，說道，“以后不可以這樣了，知道了嗎？”

顧子睿，“娘，睿哥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