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之后看得清楚,一塊木匾上刻著“禪露寺”三個字,紅漆的門沒有上栓,邱炎峰得以推門而入。
禪院中筆直的石板路經過數百年的風雨打磨已是鏡潤無比,兩旁的幾棵古樹參天而上,高聳虬勁。迎面的大雄寶殿莊嚴沉靜,雖然棱角已現出殘破的跡象,雕梁斗拱也都褪去了顏色,但那精巧硬實的筋骨依舊張顯著數百年前能工巧匠們的遺風。
殿前的立柱上刻著一副對聯_“自云智巧如夢如迷,生來死去循環萬劫。”
殿門盡開,高大的如來金身造像團坐于蓮花臺上,手結佛印,面目安寧慈祥,似以那經典中記述的無上智慧俯瞰著站在殿前的每一個世人。
邱炎峰邁過一尺高的門檻,走上前跪拜在蒲團之上,心中默默向佛祖祈福。
或許是畏懼這蜿蜒難走的山路,也或許是這座古剎早已寂寂無名,在天朗氣清的這個上午,殿前除了邱炎峰之外再沒有別的游客,只在大殿的一角,有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和尚默默的掃著地。
邱炎峰走過去問道:“請問大師,我想給廟里捐一些供養,不知道功德箱設在什么地方?”
和尚停下手里的掃帚,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這個男人,隨后單打吉首道:“阿彌陀佛,施主癡心過重,今世與佛無緣,還是早點回去吧。”
和尚的這句話,讓邱炎峰頓感詫異,他愣了一下,然后問道:“大師的話在下不明白,還想請您明示。”
然而和尚只是繼續掃地,沒有再說話。此后無論邱炎峰怎樣詢問,和尚都不予理會,就像這大殿中只有自己一樣。
邱炎峰對此無可奈何,但和尚短短的那一席話卻讓他感到困惑不解,甚至有一點不安。他想問明源尾,但剛才出言者,此刻似乎已經禁言。于是他出了大殿,尋遍整個寺院想找住持解語,可卻連一個沙彌也沒有見到。因此,那個殿前的掃地僧就成了此次上山唯一見過的人。
在下山返程的路上,邱炎峰的心里一直惦記著和尚的那句話,久久不能釋懷。
東海頭原有的房地產項目已然全部暫停,馮克敬將要與仕邦合作重啟tx項目的消息已經坐實。
李介最為擔心的事終于還是發生了,可他現在卻想不出任何的對策。
羅九林給他的意見則更像是好萊塢電影中一句貫用的臺詞:“除非有奇跡出現。”
李介并不相信奇跡,對自己現在的能力也沒有信心,但他的血很熱,亦或許是沒有足夠的現實將他冷卻,所以無論如何他還是要去試一試。
馮克敬對于李介的到訪,還是有些頗為意外的,因為他實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可以讓這個對自己絕對不會有任何好感的年輕人敲響自己家的門。
“你說有事找我談,不知道是什么事?”馮克敬問道。
“董事長,我想跟您談談東海頭的事。”
一聽到這句話,馮克敬立即不自持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李介不由得一愣,他自然不知道這笑聲背后的含義。
“又是東海頭,看來那塊地真是有種魔力啊。李介,不瞞你說,自從東海頭落在青山的名下,你的父親,你父親的助理,還有我,就不停的圍著它打轉轉。今天你來也是要和我談它,看來這一定不是某種巧合,這是個劫啊,是劫咱們就得渡,來吧,那就說說你要談的。”
“您是要把東海頭轉讓給仕邦是嗎?”
“是啊,這有什么問題嗎?”
“您知道仕邦得到那塊地后要干什么嗎?”
“當然,他們要在那建一個化工項目。”
“可據我所知,那個化項目會給藍海的環境造成非常嚴重的污染。”
馮克敬淡淡一笑:“李介,我雖然不是什么環保主義者,也不知道你所謂的嚴重污染是從哪聽說的,但這么多年我馮克敬知道遵守規則的道理,任何有悖于法律和政策的事,我都絕不會去做。仕邦要建的這個tx項目,早在之前就獲得了市里的認可,各種手續正規而且齊備,其中就包括環保方面的認證。如果你有疑問,我手上現在還有一套復印件,隨時可以拿去看。”
“可您不知道仕邦的這個tx項目十年前曾在美國被責令永久停產并處以巨額罰款的事跡吧?”
馮克敬皺眉道:“有這種事?這不可能吧?人家的所有手續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真要是出過事,那他是取得不了咱們這兒的批準的。”
“他之所以能取得這些批準文件,是因為這個tx項目所產生的污染具有很高的隱蔽性,短時間內根本不會暴露。它在美國造成的那次大規模污染,就是在開工近十年后才被察覺的。”
“呵呵呵,你的意思就是說他明知道這個項目有污染還要在這邊建廠?可你想過沒有,中國又不是沒有法律,產生了污染照樣要罰他,美國人又不是傻子,這么做不是吃飽了撐得嗎?”
“他們當然不是吃飽了撐得,馮董應該比誰清楚仕邦目前為了拿地而開出的是什么樣條件,而我估計這些前期的投入跟他們未來受益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而且他們應該不會把廠子開到污染開始暴露的時候,在那之前就會走人,這其間獲得的高額利潤起碼是投資建廠花費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
馮克敬的眼睛微微咪了一下,身體前傾,問道:“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一個同學在一次偶然中見過那張針對tx項目的罰單,并且為此差點遭遇不測。”
“那張罰單現在在什么地方?”
此時李介的語氣開始有些猶豫,“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找到我的那個同學,她能說明所有情況。”
聽完這句話,馮克敬的神情就像剛聽完了一個結局很不好的故事。
“李介,我知道你很不喜歡我現在在公司的位置,因為以前這是你父親的,但請你認清一個事實,那就是公司現在必須有人主持,不然很快就會垮掉,而目前在公司內具備這種能力的人唯有我馮克敬。我不清楚你今天到我這里說這段故事的目的,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青山和仕邦之間的合作肯定會繼續下去。”
“馮董!這不是什么故事,我說的都是事實!…”
“一個毫無根據的事實嗎?!”馮克敬皺眉道。
“我有同學可以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