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附學
- 巧妻
- 行走的葉子
- 3065字
- 2013-11-07 09:00:29
周婉佩一抬頭,驚訝道“你怎么知道。”
方怡巧指了她的臉,看她沒反對,小心摸了一下,道“我們在中原,有江水河水流過,又到夏天,并不會干燥。聽說北方苦寒,風又極大,姐姐皮膚細膩,經不得風才這樣的吧。”
周婉佩情不自禁點點頭“正是這樣呢,妹妹有沒有法子。”
“有呢,取了雞蛋清的蛋液敷臉,我教你。”方怡巧上前拉了她的手,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她小小年紀披麻戴孝,仿佛看到自己穿越之前的生活。
小時候生活在農村,父親觸電身亡,家里少了壯勞力,日子過得十分艱難。考上大學時,母親又積勞成疾去了。她一個人思考了很久,是跟著村里人出去打工,還是拿著村里開的證明去學校碰碰運氣。
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帶著村里開給她的家庭情況說明去了學校。好在當時已經有了助學貸款,打工加申請獎學金,一路有驚無險念完大學。工作幾年后,還清了貸款。
哪怕她后來一路高升,工資打著滾往上翻。房子、車子這些所謂城市里代表幸福的東西都有了,卻還是彌補不了她內心缺乏親情的創傷。所以看到周婉佩時,多少會有一些親切。
“你帶巧姐去你屋里玩吧。”周太太抿嘴一笑,兒女年紀太小,特別是女兒,出生在北地,從來沒離開過。喪父加離開她熟悉的地方,一直郁結在心。巴不得女兒早點交到朋友,可以快點融入這里的生活。
兩人攜手而去,自然而然說起平日的生活,“刺繡,看書,下午跟老師學琴,學畫還有練字。”周婉佩掰著指頭一樣樣數著。
方怡巧自嘲的笑笑,心想人家這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針線女紅無一不精。自己這個冒牌貨,還是快點把字練好吧。
卻不曾想她臉上古怪的笑容讓周婉佩有了別樣的想法,以為看不起從北方過來的自己,便有些不忿,“都說北方苦寒之地,卻不知比自以為富庶的中原要強了許多呢。整座的銀山,銀子要用車拉……”
還未說完,被隨后出來的周少爺趕上前,喝斥道“胡說什么,快些閉嘴。方家妹妹莫怪,婉佩她這幾日發燒有些臆癥呢。”
看周婉佩咬著嘴角,委屈得很,卻不說一句為自己辯白的話。方怡巧有一絲疑惑,想到可能是人家家里的什么辛秘,也不追問。
以她的真實年齡,自然知道問題出在了什么地方,誠懇道“姐姐莫惱,妹妹在家除了跟母親學一二針刺繡,就是識幾個大字罷了。看到姐姐還專門請了先生教,有些自漸形穢,不敢跟姐姐回話了。”
周婉佩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小臉紅撲撲的,急出一層薄汗來。“剛才是我誤會你了,你不要放到心上。”
“姐姐不要怪我不知禮數才好。”相視一笑,氣氛較之剛才更顯熱烈。
周家郎君見兩人重新說笑起來,也安下心,讓下人帶著兩人去周婉佩的閨房玩耍,自己回屋讀書。
方怡巧跟著周婉佩進屋,倒真是抽吸一口涼氣,全套黃梨木的家俱,雕得是八仙過海的圖案。敦實得讓人忍不住上手去摸摸手感如何。
架子上擺的大肚瓷瓶,圓潤有光,一看就是官窯出的好東西。還有些別的物件,并不招搖,卻顯出富貴人家的大氣來。沒想到小小一個九品主薄,就能攢下這么厚的家底,倒真是不可小瞧。
周家下人取了雞蛋,濾出雞蛋清,用碗裝了。方怡巧幫她抹到臉上,一邊抹一邊道“不要說話,不要笑,靜待一刻鐘,用清水洗掉。”
等到時辰差不多,讓人打了水洗掉。剛才還繃得不自在的周婉佩還不等水珠兒擦干,就嚷了起來“又滑又軟,真的沒皮屑了。”
“三天一次,臉上皮屑都落了,便好了。這里氣候濕潤,又沒有寒風,以后都不會再掉皮屑的。”
看看時間差不多,起身告辭去前面找慧娘。
兩家大人已經說完了話,看到孩子過來,慧娘牽了她的手,握了握周太太的手,嘆道“都是天意,好歹你還有個哥兒,他有出息比什么都強哩。”
看兩人親熱的道別,方怡巧心想,恐怕經常有機會來周家玩耍了。
回到家,先去老太太屋里回稟,回了自己屋又跟當家的抱怨道“真是苦命的,好在有一兒一女,只能作兒女看,這日子且有得守。”
聽慧娘和女兒講了對方衣著打扮,倒是連連點頭“倒是個懂規矩的人家,斬衰乃是三年重孝。現在好些不懂規矩的,為了自己方便好看,穿得不倫不類。竟有用一根麻繩系在華服外當孝衣的,還穿了出去喝酒的。真真是不成體統,世風日下。”
聽相公老生長談,慧娘知道是說得許家之前的官司,隨意“嗯嗯”應承著,又說“她說兒子打算在家讀書,讓我們幫著打聽有沒有學問好的先生。”
又講了張家娘子穿著鮮亮的衣服去了周家,氣得周太太咬牙。可憐她卻不自知,背后遭人嘲笑,還當自己穿得好看招人嫉妒。
方長略并不愛嚼舌根,聽了也只是搖頭。張司戶是幾年前才走的運道,家中沒一個懂事的,常鬧了笑話出來,已經見怪不怪了。反而問了周家對先生的要求,打算幫他們尋一尋。
他正經也是個秀才,方家在榆林縣也是有名的人家。出面找了幾個覺得合適的,帶了到周家。周俊宏與人一一攀談,最后定下一個年近六十的老舉子為師。
回來后與妻女談起,也咂舌道“周家倒真是有些家底,比平常人家請先生多了一倍有余,不過李老夫子也是真有才學的,這價格倒也對得起他。”
“那個前年才中舉的李老夫子?”慧娘對榆林縣的事,當真是如數家珍,馬上接上嘴問道。
“可不就是,中是中了,這個年紀也不肖再想其他了。家中老伴也去了,女兒出嫁,兒子務農,他出來教書一是無聊,二也是補貼一下家用。”方長略看到女兒這幾天總是自覺的到書房里描紅,欣慰的點頭。
殊不知,他在家里講周家,周家母子也正在家說方家好仗義,即有功名做事又實在。想到托付給兒子的親家一樣的事,卻不如外人來得快,不由有些不快。
周俊宏看出母親的心思,安慰道“林家大族,自然事務繁雜,倒不如一般人家,想做便去做的便利。何況我們是娶妻,又不是嫁女,總是慢慢相處,對方如何有甚關系呢。”
周大娘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媳婦娶回來是自家人,又不是兒子要去跟人一起生活。長吁一口氣“這些日子虧得有你拿主意,不然娘真是慌了手腳,想起你爹就流不完的眼淚,哪里還想得到其他。”
又想到相公在時,談到兒子的親事,他都是紅著臉避開。現在卻要撐起門戶,當個大人,就連害羞也是不能了,更替兒子心痛。
“日子總歸會慢慢好起來,有兒子在哩。”周俊宏看母親又流下淚,使了眼色給妹妹。周婉佩湊上去,尋了個由頭撒嬌,這才將周大娘的心思轉了回來。
慧娘是個好動的,“神醫”的打擊固然大,歇幾日加上金大娘的勸解,也就想開了。她一直與左鄰右舍都保持著極好的關系,認識了周大娘,憫她是個寡婦帶著一雙兒女,總有心多與她交往。
而方家幫周俊宏找了合心意的先生,讓周大娘對她除了感謝,更覺得這家人實心眼,是可以打交道的。一來二去,越發熟悉了。
知道她為女兒請的是寡居的婦人當先生,在北方時就請到了家里。這次遷回榆林老家,先生說家中已無可依靠之人,又不想改嫁,便跟了過來。
周太太也想有個人作伴,爽快答應了。心里想的卻是自家雖死了男人,家底卻是有的,大不了以后讓兒子認個干親,給她養老送終就是。
慧娘聽說這事后,看看自己女兒,便有些心動,又怕對方不肯,猶猶豫豫就在面上帶了出來。周太太一問之下,知道她也想讓女兒多學些東西。
開口笑道“這有何難,讓巧姐看好了時辰過來就是。巧姐一看就是個乖巧伶俐的,先生怕是喜歡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嫌。”
慧娘大喜,當下便問先生束脩,要承擔一半,卻被周太太擋回來,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最后,慧娘包下先生的四季衣服,周太太推辭半天,方答應下來。
回去跟相公一說,方長略倒不反對,自己畢竟是男子,很多女兒家的道理不好解說,這下子倒是正好。又命慧娘準備兩份禮,一份送給周家,一份送給先生。
金大娘聽得慧娘說起張家娘子的事,也笑道“我們做下人都知道的事哩,她以前再是如何出身,相公好容易吃上皇糧,也該上點心不要隨便鬧笑話。”
“可不是,那神醫就是她尋來的,誰知道這中間,有沒有,哼。”實在張家娘子與她沒有沖突,慧娘也不好明說,是張家娘子想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