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懷里的白貓遞到下人手里，吩咐他們抱回去，又解釋“可能是人多，它嚇壞了。”

“聽說你妹妹不日將要出嫁，嫁過來與我們也是鄰居，有心去給她添妝，又怕林小姐不喜。”方怡雪期期艾艾對林清正說道。聽到這嬌弱無力，又滿含期待的聲音，兩位少年的心都快化掉了。恨不得自己替林清正答應下來，好安慰佳人的心。

“有何不可，就是勞煩方姑娘了。”

聽到林清正沒有拒絕，方怡雪偷偷瞄了一眼方怡巧，見她與三位小姐走在前頭，根本沒可能聽到自己所說的話。得意的將唇角微微上揚，露出勝利的微笑。

一群人分了前后到前面，夫人太太們都等著他們。慧娘看到女兒與小姐們走在一處，看來言談甚歡的樣子，也松了一口氣。二娘子則重點關注方怡雪，看她一個姑娘家與幾個男子走在在一起，一口惡氣憋得她難受極了。

看了幾個人的詩作、畫作，自是有了一番討論。今天的主角怎么少得了夸贊，當聽杜小姐說林清正將貓爪變了荷花，等于是同譜一副畫時。各位夫人們的眼里露出各色曖昧的神色，愈發覺得這對小兒女，極是登對。

林氏也抿嘴笑了，發乎情止乎理，兩人當著眾人面前一前一后合畫。看來是相互滿意，她的差事也卸下了一半，頓感欣慰。

也出言道“這畫我甚是喜愛，仗著輩份跟你討要來，可好。”

慧娘正想出聲，被二娘子不動聲色的用袖子里藏著的手拉住。人家是想看巧姐的應對談吐，何需長輩去生事。

慧娘是關心則亂，被二娘子這一拉，也明白過來，感激的沖二娘子笑了笑。耳邊就傳來女兒的聲音“夫人不嫌粗鄙，已是賞了巧兒面子……正是想著如何謝夫人才好，沒曾想夫人疼我，一副畫就當了禮物，這么便宜的事，巧兒可要經常來占呢。”

“唉喲喲，這張巧嘴，我是真喜歡這姑娘。”林氏干脆脫了手上的一只玉鐲，要給巧姐戴上。巧姐轉頭看了慧娘，只看到她點頭，這才謝過林氏。

回去的路上，二娘子一進馬車就發難“是誰讓你跟來的，好大的膽子，沒有長輩跟著，一個姑娘家也敢獨自上別人家。”

方怡雪沉著臉，并不回話。又將頭一低，一副打罵由你的態度。二娘子哼了一聲，回去將她往三房一送，見三叔不在，只有三娘子在家，心里有了數，只道“今天給你們送回去，改天再自己出門，麻煩你們當爹娘的自己去接回來。”

三娘子訕訕笑著，一個勁賠著禮，送走二娘子后，反而回來問道“怎么樣。”

方怡雪點頭“過幾天去給林清儀添妝，娘給我準備好一點的東西。”

老太爺聽到下人報說人回來了，半天卻沒等到人，卻聽到二娘子把方怡雪送回了三房。二娘子和慧娘去給老太爺老太太請安，只字未提方怡雪跟去的事。老太爺十分滿意，又吩咐二娘子“六郎和三丫頭的親事，你抓緊相看，有合適的就報上來，早定了安心。”

“是。”二娘子知道老太爺不想節外生枝，只要定了親，看她再怎么折騰。

老太太癟癟嘴“三丫頭也是我們方家嫡嫡親的孫女，論起來一點也不比巧姐差，二娘子可要相看個好人家。”

“娘是想要什么樣的，說出來我們也好參詳參詳。”慧娘笑笑，六郎和三丫頭的親事老太爺也指了她和二娘子一起辦。是她一力推了，因著之前的一些事，她摻和在里面，左右都是錯。

二娘子也點頭“不錯，娘說個章程我們也好辦事。”

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太爺，見他沒有說話，于是得意洋洋道“當然是要有功名，起碼是個秀才。也不能是那貧寒人家，要有些家底的。婆婆也要慈祥好相處的，最好兄弟姐妹不要太多。孩子本人也要長相好些，胖些沒關系，不能要太瘦的。”

二娘子笑著應道“這樣的人家倒是有的，比如杜家的少爺。”

“好呀好呀，杜家不錯，老爺子你看呢。”老太太十分高興的點頭。

二娘子無奈道“娘，杜家是不錯，他家也在相看。相貌自不必說，我們方家的姑娘個個都是撥尖的。可人家要父兄有功名，小姐念過書還要……”

還要家中近親沒有商戶的，只是說出來未免太打老太太的臉，二娘子便直接咽了下去。看老太太本來是個晴天瞬間變了烏云，慧娘只覺解氣。

冷不丁老太爺從旁悠悠道“杜家還要近親沒有商戶的，虧得林家大度，否則我們巧姐也入不得眼。”誰都清楚，不是林家大度，是方家大伯爭氣，讓人忽略了這一條。

況且四房與三房隔了房，以后分了家就是二家人，沒必要計較。可誰娶了方怡雪，按規矩婚宴上舅舅為大。請一個商戶坐上主位，榆林縣還沒有那個大家族有這個魄力。

老太太臉色頓時青了，氣得嘴唇直啰嗦，卻又不敢吱聲。慧娘痛快的同時也頗為同情，有些人蠢就算了，為什么連吃一塹長一智都學不會。

周婉佩對方怡巧不象之前那樣躲著，可要指望她一下子完全想通，還是很難做到。方怡巧也不逼著她，該說的她都說了，這個坎必須她自己跨過來。

聽到周家來人請她過去說話時，方怡巧高興的彎了嘴角。雖然說話時，對方還有些別扭，也有些不敢與她直視。但她沒有自怨自艾，也沒有因愛生恨，而是主動邁出這一步，巧姐已是極為高興。

一個有心修好，一個有心附和，氣氛終于緩和下來。巧姐擦擦汗“我一直提著心，怕你怨我恨我。”

“我……”周婉佩咬著嘴唇，理智知道這不是巧姐的錯，感情上卻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坦然接受的。

聽了周婉佩要她一起去為林清儀添妝，巧姐拍手道“太好了，周嬸嬸肯定開心極了。”

提起母親，周婉佩道“真服了她，什么都要管，這也要最好的，那也要最好的。哥哥讓她低調，她也聽不進去。”周家頗有家底，巧姐自是知道的。也跟著問了些禮節規矩，又問了兩邊的準備。

周婉佩正跟著周太太學管家，說起來倒也頭頭是道。甚至打趣巧姐問得清楚，是不是為自己做準備。肯開玩笑就是好事，方怡巧相信，兩個人總有一天，能重新做回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當兩人一起趕到林家時，看到門口熟悉的馬車，熟悉的趕車人。方怡巧疑惑道“家里還有誰來了。”

“是三姑娘。”趕車的是老太太娘家帶過來的老人。雖然規規矩矩回了話，可看樣子，更多的也不會說了。

周婉佩與巧姐相視苦笑，這三番二次真是毅力十足。可惜沒用對地方，白糟蹋了這精神。

林清儀正和方怡雪說著話，見她句句不離是哥哥林清正讓她來添妝，不由想著，難道是自己記錯了人。與哥哥相看的，不是方家四姑娘，而三姑娘？

只到小姑子陪著方家四姑娘一起過來，她才確信自己沒有弄錯。看看方怡雪又看看方怡巧，若有所思。

三人坐下，各將自己帶來的禮物送上。方怡雪送的是一支珍珠鑲佛祖挑心，十分貴重。矜持的笑著，準備看兩人帶來的東西。

方怡巧送上一個卷軸，打開一看是百年好合四個大字。方怡雪呶呶嘴，心想怕不是讓四叔現寫的吧。哪怕送一副太公的字，也比這個好。

林清儀看了落款，“唉喲”一聲，喜不自勝。連聲感激道“難為你有心了。”

原來這落款上蓋的竟是林元生的印章，林元生走時，他們還未定下婚期。恩師不能參加自己的婚宴，讓周俊宏十分遺憾。

方怡巧拿了字明明可以送給周婉佩，卻改送給她。想想就知道，新婚當天，她把這副字轉送給相公然后懸掛室內，他一定十分驚喜。

越想越覺得這比什么物件都稀罕，拖著方怡巧的手不放。周婉佩在一邊打趣“有了林大人的字，連我這個小姑子的禮物都不要了啊。”

羞得林清儀俏臉粉紅，嗔了周婉佩好幾眼，方怡巧掩嘴偷笑，又惹來詢問，她只好應道“只是好笑，借了添妝的名做個大方人兒，其實就是左手遞給右手呢。”

林清儀馬上要嫁入周家，添妝是要做為嫁妝的一部分跟著送到周家的。轉了一圈，從周家送出來，又回來周家，豈不是好笑。

心里卻感激著，她一句不提，巧姐也明白，為了讓她提前跟林清正的妹妹打交道。特意帶她上門添妝，借著她這個小姑子的面，讓林清儀對巧姐有個好印象。

她原本并不需要給自己的嬸子添妝，為了巧姐，卻又破費一次。周婉佩可以不在乎這些付出，但是巧姐又哪能不記在心里。

大家笑夠了，周婉佩這才取出自己的禮物，卻是一本古書。光看到封面，林清儀已經驚喜的叫了起來“唉呀，今天真是，真是……”抱著古書不肯撒手。

周婉佩送的是前朝的名家真跡，不提價值幾何。單這名家是自己最喜歡的，就知道小姑子著實花了心思。林清儀覺得自己簡直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未來相公老實憨厚又上進。婆婆慈祥大度，就連小姑子也這樣貼心。

想到哥哥囑咐她進門一定要孝順婆婆，愛護小姑子。自己還什么都沒有做，已經感受到了婆家的善意，眼淚叭叭就掉了下來。

邊掉眼淚邊道“別著慌，我，我就是覺得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