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穆瑜這天準備了五道菜招待老錢同志。看得出來他今天心情很好，來她的單身公寓時還帶了一大束粉色玫瑰來。

“你還記得我喜歡粉玫瑰呢？”

“怎么能忘了，我可還記得你以前說過，”張愛玲說：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所以你只喜歡粉玫瑰，因為它代表銘記于心。我沒記錯吧？”

“我那時瞎說說的，這么多年了你還記得啊！”

“是啊，怎么能忘了呢？我可欠著你很多粉玫瑰，打算今后慢慢還的。”

這老錢同志講起情話來還真一套套的。陳穆瑜含羞扶額。“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要這浪漫呢？”

“誰說浪漫是年輕人的專利了？虧你還是從法國回來的，比我這中國大爺還土。以前條件差總虧待了你，所以你就給我個機會讓我慢慢補償啊！”

“好了，洗手開飯了。”到底是誰虧錢的誰？！他越是這樣待她越是讓她無地自容。

吃飯的時候，陳穆瑜等著錢明進主動問起她今天和沈晴雯見面的情況，不管時間過去多少年，她多少還是了解他的，果不其然他先開口了，“對了，你今天跟沈小姐見面談得挺好吧？”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這么強勢又精明的女子我是吃不消給她當婆婆的。不過這么多年兒子我也沒管過，也是沒有資格當人家當婆婆的。你們要覺得她好哪里輪得到我說什么反對意見。”

“她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為難你了？小沈她不像是這么沒分寸，沒禮數的孩子啊？”

“是，在你眼里她既漂亮又能干，家境又好，你兒子要是能娶了她那是再好不過的。是吧？”

“你好像對她很不滿意啊？你們到底說了些什么了？”

“我哪能有什么好不滿意的。兒子的終身大事哪輪得到我指手畫腳。我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沈晴雯，可是你又不聽我的。”

“你是對那個叫蘇菲的先入為主了吧？該不會這段時間你跟她走得近，更是不待見小沈了吧？你倒是說說她到底跟你說了些什么？”

“一兩句話也說不清，你覺得我對蘇菲先入為主也好。那天我和沈晴雯談話我都錄音了，你自己聽聽吧。反正我是沒資格，也沒能耐做她婆婆的。”

陳穆瑜拿出手機來把那天錄下的對話打開給錢明進聽，自己走開一旁低低抽泣。

錢明進聽得十分仔細，雖然只是錄音，看不到對話中人的行為舉止和面部表情，但是聽得出來陳穆瑜對沈晴雯不友好，話中帶刺，有些傷人。

他繼續認真聽著，沈晴雯被她說哭了，哭得挺厲害，看不到表情，只聽聲音，感覺有點做作。被男方家長說了這么重的話，她非但沒有哭著跑開，還能如此鎮定的反過來拿話給她堵回去。果然不簡單！陳穆瑜跟她，果然不對付，強對強，誰都不甘示弱，也真夠讓人頭疼的。

她說了什么？“您剛才這樣說該不會還沒有考慮過您兒子和錢氏集團的將來吧？錢伯伯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這話厲害的。他繼續聽下去，直到錢穆瑜提前告辭。

他知道她說的這句話傷到她了，他又往回拉了拉，分明聽到她質問她：“您剛才這樣說該不會還沒有考慮過您兒子和錢氏集團的將來吧？錢伯伯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這個小沈該是知道這句話對她的傷害力有多大的。她本就對兒子對這個家有太多的愧疚，她還這樣指責和質問她，她怎么受到了？這個小沈確實是個狠角色啊，之前還有點小瞧她了。只覺得她能干乖巧，沒想到還有這么強勢霸道的一面。

他放下手機，見她還在哭泣，趕忙站起身來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走過去。“好啦，別傷心了，這個小沈我還真沒看出來她這么放肆霸道的。我明天替你好好教訓教訓她。”

她帶著哭腔說道，“你怎么教訓她啊？人家說的可沒錯，人家要能力有能力，要出身有出身，要相貌還有相貌，上哪找這么好的兒媳婦啊？黍黎娶了她可是光耀門楣的事。是我這個當媽的沒用，瞎添亂。”

“好啦，不要跟小姑娘置氣了。她不懂事，不尊重你這未來的婆婆大人。消消氣啊，不管兒子娶誰，咱老錢家還是你說了算。”

“我是老錢家的罪人，別把我扯進來啊。”她負氣倒覺好笑。

“只要你一句話老錢家隨時歡迎你回來做主。不過，你一開始那樣講人家姑娘，你沒覺得有點過了嗎？哪個姑娘家的受到了你這么說她？”

“哈，好笑了，你倒說說她哪是姑娘家了？莫非你還不知道呢？她托人找到我那天，兒子去了她家，她把咱兒子灌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說咱兒子睡了她！在兒子面前說還不算，還外面到處說，在咱女兒面前說，在蘇菲面前說。哪個姑娘家的會這樣不顧及自己的名聲的？我之所以這么說她，本想是激將法，逼她說出實情的，沒想到她的臉皮會這么厚，心理素質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這事你們都沒人跟我說啊。我可真不知道啊。真沒看出來她還真有點不自重。但是咱兒子真的酒后亂性輕薄了她？”

“你信她？我是不信的。她一直喜歡咱兒子，咱兒子要真想占她便宜，還用酒后亂性這一老套嗎？再說，酒是在她家喝的，她要不投懷送抱，喝得不省人事的人還能怎么了她？無稽之談！”

“……。事情怎么這樣發展的？我真沒想到，我就以為是兒子命好，遇上個難得的好姑娘。”

“老錢，反正今天咱都把話講開了，我也不藏著掖著，對于這件事，我的態度和立場是，我不喜歡這個沈晴雯，我站兒子這邊，只要他不想娶他，我堅決支持他。如果你想把沈小姐娶進家門當你兒媳婦，那咱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

“這，哎，你不要把話說得這么絕啊。你們都不喜歡她，我還硬要娶她當兒媳婦還有意思嗎？”

“人家能讓你們錢氏興旺發達啊，人家能為你們光耀門楣啊！”

“穆瑜，你不應該講這話的，雖然我曾經是商人，雖然我曾經很努力地想要多賺錢。可我原本賺錢是為了讓你過上好日子啊，現在你不在乎什么錢財，兒子也不在乎這些，我還要在乎什么呢？”

“對不起，是我說重了。既然我們立場都一樣的，那咱們就一條心，為兒子的幸福把這個沈晴雯從他身邊趕走吧！”

“我都聽你的。”

也不知道說哪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抱住了她。

今夜總算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