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聽楊氏這么說，皮笑肉不笑的回應，“若是論足智多謀，這家里還有誰比得過二嫂呢？”

楊氏聽了也不惱，“我要是足智多謀的話，管家的就不會是大房的一個姨娘了。”

這也是兩個人心中恨事，若說正經兒媳婦，正經的主子，她們兩個才是，可是這家中的大小事務都被一個妾氏握在手中，她們還要是不是的看那半個奴才的臉色，這叫她們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更何況那半個奴才還是個庶出的，更是比她們低了一等，雖說娘家硬氣，可也沒見顧家跟著沾光，總之怎么看這件事情都是她們吃虧……

孫氏聽她這么說，冷笑了一聲，“咱們是沒張那顆八面玲瓏的心，也沒有那四處漏風的心眼兒，自然沒有人家得寵，不是我說，在這么下去，這顧家早晚被她給劃拉到她大房去，到時候哪里還會有我們二房、三房的位置。”

楊氏露出愁容，“可不就是這么說么，可惜你二哥不爭氣，我也沒什么法子，只能看著她們在這家里囂張。”

孫氏見楊氏只是一味的訴苦，根本不提什么實質上的事情，心里不由得覺得可笑，于是唇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二嫂要是這么說，簡直是把弟妹我當傻子了，不過既然二嫂說沒法子，那弟妹我也就信了，只是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二嫂也要幫襯一把，不要坐視不理才好。”

楊氏這才眉開眼笑，“弟妹這么說就見外了，但凡能幫襯的，嫂子我什么時候不幫過。”

孫氏暗暗冷笑，然后和楊氏說些不咸不淡的，一直到了二房的院子，楊氏站在門口，“三弟妹快回去吧。”

孫氏和楊氏道別，轉身沒看到她身后的楊氏一臉的得意。

楊氏看著孫氏的背影，暗暗的啐了一口，就這點本事還想出頭，不知道槍打出頭鳥么？

不過這也是個機會，孫氏出手的時候，自己在旁邊見縫插針，總能撈到點好處，想到這里不由得又想到被顧明顏放回荷包的那串項鏈，哼，早晚叫你給吐出來！

這邊孫氏和顧明蘭一起離開，顧明蘭雖然外表有些癡肥，但是心思卻細膩的厲害，剛剛聽自己母親和二伯娘那么說，等離開了二房的院子之后才開口，“娘，你是要對大姐下手？小心到時候被二伯娘占了便宜。”

孫氏停住，用手中的絹帕給女兒擦了擦額頭上油膩膩的汗，“和她做妯娌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還能不知道她那針鼻大的小心眼。”

顧明蘭有些擔憂，“那娘你要不要忍一忍……”

孫氏拉著顧明蘭的手，“傻孩子，現在已經什么時候了，再不出手就晚了，你二伯娘害怕，是因為她心里只有蠅頭小利，根本沒有成算，你看顧明顏今天穿的戴的，哪樣拿出來不是數一數二的好東西，咱們能渾水摸魚拿到最好，即使拿不到……”說道這里孫氏把聲音放低了，“反正把她給弄死，是全家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到時候對咱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顧明蘭給嚇了一跳，“娘，你說什么？”

孫氏一把捂住顧明蘭的嘴，“你給我小聲點。”

顧明蘭眼中還有猶豫，雖然沒人點破，但是顧明顏在顧家一直是個尷尬的存在，這是在后宅但凡有點成算的人都看得出來的。

顧明蘭也不是沒有踩上顧明顏幾腳過，不過顧明顏一直都淡淡的，覺得她只是小孩子的胡鬧而已，卻不知道那種態度讓顧明蘭更加的不爽，但是要害死一條性命，顧明蘭畢竟年紀還小，心思沒那么惡毒。

孫氏的眼中卻藏著毒，“傻女兒，你記得，在這后宅之中，宅心仁厚是最要不得的，咱們不是爺們，不管女人多么美艷，背景多么厲害，最終卻都要去討好自己的夫君，才能換來榮華富貴，所以嫁出去之后，所有的女人都是你的敵人，你若是對她們仁慈，就是對自己狠毒，而且你想想顧明顏的東西，那些東西進了公中，回頭分家的時候，咱們也能多拿一份，回頭你出嫁的時候帶上做嫁妝，誰能小看了你？娘就是吃了這方面的虧，所以才要爭一爭，總不能讓你重蹈覆轍。”

顧明蘭想到顧明顏今天那一身的穿戴，簡直是給顧明顏渡了一層光圈一般流光溢彩，顯得顧明顏那么的華貴，高高在上，再想到顧明顏每次從將軍府回來都是大包小裹的，好東西肯定不止這么一點，私下里不知道還有多少……

想到這里顧明蘭的眼中也出現了灼熱的光芒，孫氏見狀，松開了捂住顧明蘭嘴的手。

……

墜兒跟在顧明顏的身后，出了四平院，又和楊氏孫氏分開，直到身邊在沒有其他閑雜人等，墜兒才忍不住“咭”一聲笑起來。

顧明顏的眼中也流露出笑意，但卻故意板著臉，“有什么好笑的。”

墜兒連連擺手，但是臉上的笑卻止不住，她真沒想到自家小姐看起來一副大家閨秀、一本正經的樣子，但實際上卻卻有幾分的促狹，什么千金難買的靈藥，分明是昨晚她交代自己用花匠漚的塘泥搓的泥丸而已，剛剛在四平院的時候，她可是偷偷的掐了自己好幾把才沒有笑出來。

這幾天墜兒一直跟著顧明顏，在將軍府的時候，小姐是受盡寵愛，但一會到顧家，即使墜兒不是很通人情世故，也看得出來在顧家小姐過的怕是不如意，不過從那天自家小姐趁亂把戚珍瑤和寧元夏的東西掉包，她就知道自家小姐是個有本事的，墜兒倒也不擔心，不過……

“小姐，您就不怕老夫人真的把那‘藥丸’給吃了？”墜兒還是有些忐忑。

怎么可能？先不說李氏信不信得過自己，就算信得過，那泥丸的味道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就算她吃了——那又關她什么事情啊，所以顧明顏依舊笑瞇瞇的，“別想了，和我去見寧姨娘是正經。”

顧明顏不讓墜兒想，墜兒就把這事給揭過去了，跟著自家小姐朝著寧姨娘所在的福平院走過去。

福平院在顧家是頂好的宅院，只是位置比李氏四平院要稍差一些，但是論起來大小，還比四平院大上一圈。

走進福平院，一進門就是兩顆石榴樹，這兩顆石榴樹據說已經有百年歷史，所以枝繁葉茂，此時正是花季，一片火紅開到荼蘼，是極致的艷麗，好似一樹的花火，綠葉紅花間間或可以看到小小的石榴果，小巧可愛。

石榴自古就是多子的象征，這也是福平院作為顧家當家主母的院子的原因，可惜的是，這一代顧家大概作孽太多，一直到顧明顏前世去世，顧家都沒生出一個男丁來繼承家業。

此刻幾個小丫鬟正在石榴樹下玩沙包，見到顧明顏進來，都急慌慌的過來行禮，正屋里的綠波聽到院子里的動靜，一掀簾子走了出來，見到是顧明顏也是驚了一下，連忙上前，“大小姐來了，快屋里請吧，姨娘知道您今天回來，一直念叨著呢，本來姨娘想去老夫人那見見大小姐，但是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才告了罪，在屋子里躺著呢。”

這一番話說的倒是親切，任誰聽了也挑不出毛病，因此顧明顏淡淡開口，“我就想著姨娘沒去祖母那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才過來看看。”

此刻寧姨娘身邊的吳媽媽也挑了簾子走了出來，“大小姐來了啊，快進來，外面熱的慌。”

顧明顏含著笑走進去，屋子里熏了蓮花香，卻掩不住一股酸唧唧的味道，寧姨娘的另一個大丫鬟春水此刻正在床前服侍著。

寧姨娘的臉色有些蠟黃，額頭上包著一塊白巾，見到顧明顏進來想要露出一個笑，但隨即捂住了嘴，春水連忙拿起一邊的小痰盂接著。

寧姨娘嘔了幾下，卻什么也沒吐出來，漱了漱口要起身接待顧明顏，顧明顏卻走到床前按住寧姨娘，“姨娘身子不好，快別起來了。”

寧姨娘笑笑，“哪里就那么嬌貴了，只是昨晚不知道吃什么吃壞了，讓胃里一陣一陣的不舒服……”說著又要起來。

顧明顏開口，“姨娘要是這么客氣，我可就走了。”

寧姨娘這才躺下，“在外祖母家待的可好？他們的身子可好？”

顧明雪笑的十分大方，“好，外祖父外祖母身體都康健，舅舅舅媽也萬事順意，幾個姐姐都大了，姨娘見著怕是都會認不出來，外祖家對我一向都好，只是外祖母說許久不見姨娘了，也有幾分想念，叫姨娘若是有空，也回去看看。”

寧姨娘聽顧明雪這么說，很是愣了一下，自從她被顧和堂納為貴妾，就從來沒有回過將軍府，畢竟身份將軍府的女兒，雖然是庶女，也不至于給人做妾，更何況還是給自己嫡姐的鰥夫……就連明雪也只是和自己出去參加大小宴會的時候，見過寧老夫人那么兩次……

只是顧明顏這么說了，寧姨娘也只能有幾分尷尬的笑笑，“有功夫一定回去就是了。”

這么平和的和顧明顏對話，將寧姨娘覺得十分的不對勁，簡直有些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雖然她和顧明顏從來沒撕破臉，但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寧姨娘偷偷的看了顧明顏兩眼，顧明顏從祠堂出來之后，似乎大不一樣了……